敘述的悖論

日照職業技術學院 276826

摘要： 通過從敘述的聲音和敘述的內容兩個方面探討卡夫卡的小說《城堡》，筆者認為《城堡》中存在敘述的悖論。

關鍵詞:《城堡》 敘述 悖論

【中圖分類號】I074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09）-05-0009-2

《城堡》是卡夫卡的最后一部小說，承襲作者冷靜成熟的風格，一向被認為是卡夫卡的壓卷之作，研究者甚眾。筆者認為在卡夫卡的冷靜的敘述中，存在著敘述的悖論，其中一個明顯的例證就是前三章和后十七章不同的風格，筆者現在從敘述的聲音和敘述的內容兩個方面探討《城堡》中存在的敘述的悖論。

一、敘述的聲音

1.從情節到對話

對于一篇小說而言，敘述者是相當重要的，只有存在敘述者的敘述，才能構成敘事文本。美國的厄爾#8226;邁納把視點（即敘述的聲音）定義為“有關敘事者狀況的一個隱喻，

它既是一個事實，也是一個特定的類型。”［1］作者的介入體現了敘述者對事件的主動參與，而現代小說敘事的傾向是作者退出小說，使小說非人格化。《城堡》前三章主要的敘述內容聚焦在K的行動上，比如K做了什么事，在要求進入城堡和證明自己的身份這些事件上進行過什么努力等，屬于情節段，很少涉及K的思想和言談。而后十七章則描寫很少，對話很多，而且大多是繁瑣的言談。從情節到對話，文體風格明顯和前三章有所不同，出現了極大的轉變。主人公K好像完全淹沒在其他人物的對話中，形象也越來越模糊。這說明，一方面由于時間的無限趨于當下，城堡這一被追求物更加處于無法企及的遠方，在未來和當下之間出現了時差和不可調和的矛盾。另一方面由于K 忙于對話而放棄了行動，行動被無限期的擱置了，又出現了想要達到目的和沒有任何實際行動不可能達到目的之間的矛盾。

2.眾聲喧嘩的復調結構

《城堡》后十七章只有對話而沒有唯一的權威敘述者，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巴赫金的“眾聲喧嘩”理論。巴赫金認為，小說應該是多音和鳴的，是復調的，不止有敘述者一個聲音，小說應該是具有對話性的，多層次呈現不同的聲音，也表達不同觀點的沖突。《城堡》則剛好從內容和形式兩個方面體現了這種對話性——大段的對話和因缺乏全知敘事而莫辨真偽的言辭。讓伊夫#8226;塔迪埃認為“小說語言是在對話過程中相互闡釋的語言體系”，［2］吳曉東也認為小說的敘事者的隱退使敘事功能削弱，故事情節很難深入下去，而以對話為主體說明小說中的每個人多開始擺脫敘述者的控制，在自我陳說中構成一個主體。［3］一旦一元性的真理被打破了，也就意味著沒有什么人掌握唯一的真理，每個人都是中心就意味著實際上沒有確定的中心，就這樣解構了小說主人公K的中心地位。由于沒有出現一個有力的權威敘述者，各種人的聲音紛至沓來。因此，小說呈現巴赫金所說的“眾聲喧嘩”的特性。“對人而發出的愛！恨！憐憫！慈悲以至任何情感，在某種程度上總具有對話性”。［4］

二、敘述內容

1. 時空

任何敘事作品都離不開時間和空間，“時間和空間的問題之所以重要，是因為無論是小說的外部形式還是內在體驗，都離不開時間和空間這一帶有終極性的根本問題。”［5］在卡夫卡的小說中，時間顯得不重要，要么相對靜止，要么被相對拉長，這就是為什么卡夫卡筆下的人物沒有名字的原因，沒有名字，也就斬斷了和祖先和歷史的牽連，卡夫卡對自己的界定就是一個邊緣人。福柯指出，19世紀看重的是時間，20世紀則更重視空間。［6］空間的重要性被強烈的突顯出來，不但為小說主人公的活動提供了背景，其本身也是主人公存在狀態的一種象征。《城堡》從標題上就直接與空間有關，主人公也從始至終為一個無法進入的空間而焦慮。城堡意象具有雙重含義，城堡一方面是一個實體的存在，雜亂無章的建筑群，另一方面也是虛無的幻象，可望而不可及，以至于我們有多重解讀的可能性。

2.人物

K是被拋棄的人物，沒有歷史，沒有具體的可以被證明的身份，和故鄉沒有聯系，也不可能回鄉，被周圍的村民孤立，被愛人弗麗達拋棄，城堡派來本應該幫助他干活的助手卻成為他的拖累和負擔。

從人物性格方面來談，K很難說得上是完全正常的一個人，雖然很執著，但是他很偏執。有學者認為，K是卡夫卡敏感脆弱的性格投射。性格決定命運，K過于偏執，敏感，因此造成了他的不幸。

3. 事件

3.1 “蝴蝶效應”

宇文所安說：“內驅力就是驅動敘述的推動力：是誰或者是什么對事件的發生負責？這又如何結構和定型整個敘事？”［7］K說過：“荒唐可笑的紕漏可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8］一次次的偶然組合成必然，差之毫厘以后，引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整個事件的情況將發生極大的變化，這就是“蝴蝶效應”。

K偶然接受城堡的邀請就是一種初始條件的偏差（如果他沒有接受邀約而是去了別的地方，有可能會發生不一樣的事件），然后又發生了一系列的偶然事件，其中，任何一個環節的改變都可能導致結果的改變，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次次的偶然事件累積起來，使K的進入城堡的舉動失敗變成一種必然。

3.2 荒謬

在《城堡》中，荒謬無時不在，無處不在，K想得到別人的幫助，多方奔走求助，但他也多次成為別人求助的對象，那些他認為有可能幫助他的人并沒有在行動上給予支持，他們給K制造困難，使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復雜，比如老板娘的教誨，城堡官員和秘書的鄙視等等。

K和阿瑪利亞一樣，對城堡時而遵從，時而偏離。K采取行動，不是為了反抗城堡的權威，而是為了最大可能地接近城堡，贏得城堡的承認，獲得合法的身份和地位。最后，K還出現了行動與目的背離，一方面，心里無時無刻不在想法接近城堡，另一方面，卻沒有任何行動，陷于空談。所以，K的悲劇一部分是由于外因，由于城堡客觀上的不可追尋性，另一方面則源于內因，自己莫名其妙的喪失行動的能力，對現實狀況的錯誤判斷等等。

3.3 小結

米蘭#8226;昆德拉說過：“小說，是個人想像的天堂，在這塊土地上，沒有人是真理的占有者，但所有人在那里都有權被理解。”［9］

卡夫卡的沒有寫完的小說，前后章節風格的不統一，敘述上的悖論等等，讓我們滿懷驚奇地提出各種不同的解釋，也許這是個更好的結果，至少為很多研究者提供了素材。

參考文獻：

［1］【美】厄爾#8226;邁納，《比較詩學》［M］，王宇根等譯，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年版，P256

［2］【法】讓#8226;伊夫#8226;塔迪埃，《20世紀的文學批評》［M］，史忠義譯，百花文藝出版社，1998年版，P191

［3］吳曉東，《從卡夫卡到昆德拉——20世紀的小說和小說家》［M］，生活#8226;讀書#8226;新知 三聯書店，2003年版，第一講

［4］【俄】巴赫金，《文本對話與人文》［M］，白春仁等譯，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P316

［5］吳曉東，《從卡夫卡到昆德拉——20世紀的小說和小說家》［M］，生活#8226;讀書#8226;新知 三聯書店，2003年版，P163）

［6］【法】米歇爾#8226;福柯，《不同空間的正文與上下文》［A］，陳志梧譯，載包亞明主編，《后現代性與地理學的政治》［C］，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P18

［7］【美】宇文所安，《他山的石頭記》［M］，田曉菲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3，P68

［8］【奧】卡夫卡，《城堡》［M］，湯永寬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97年版

［9］【捷克】米蘭#8226;昆德拉，《小說的藝術》［M］，董強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P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