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佛教本與錢財無關,但傳入中國后境況卻大不相同了。唐睿宗時,一位右臺殿中侍御史描述佛寺占有社會財富的情況說:“十分天下之財而佛有七八。”在當代中國,佛教寺廟又紛紛“金光閃閃”。
四月底的關中,正是天氣最好的時候,田野里彌漫著麥苗的綠色和油菜花的金色,還間或伴有燦爛的桃花。而在巴士過了扶風縣城沒多遠,另一種金色在遠處張揚開來,司機也提醒乘客:法門寺就要到了。
但是這片金色的建筑卻并非法門寺,雖然其名稱叫“法門寺文化景區”。
記者登上法門鎮一處建筑物頂點從空中看去,“法門寺文化景區”像是一條巨大的金念珠,如果把法門鎮比作一個人形,法門寺就是這個人的頭部,這條金念珠則扣在法門寺上面,并罩住了整個法門鎮,一直垂到南面的田野中。
為了這個景區,法門鎮拆除了8萬多平方米的建筑,拆遷戶幾乎占到全鎮非農業居民的一半,此外還有數十億的投資。——此前曾有媒體報道“陜西法門寺耗資50億元人民幣,修建專門供奉佛祖真身舍利的合十舍利塔”,此后陜西省宗教局副局長張寧剛辟謠說整個投資只有20億元左右。法門寺文化景區建設公司總經理劉兵則表示,法門寺文化景區一期投資在25億左右,兩期總投資為45億。
位于景區中心的是由臺灣著名建筑設計家李祖原策劃設計的合十合利塔,塔高148米,相當于50層樓高。2009年5月9日,“佛教圣地法門寺合十舍利塔落成暨佛指合利安奉大典”將隆重舉行。屆時,將有海內外高僧大德、政府官員、專家學者、企業家、知名人士、旅游界代表和佛教信眾約3萬人出席。這個隋唐的皇家寺院將迎來歷史上最盛大的一次慶典。
難以超脫紅塵的寺院
合利塔的南端是一個可容納10萬人的廣場,然后經由15D0米的佛光大道可步行到達南邊的山門廣場。在這半個多小時的步行路程中,除了法門寺南門一段為鐵柵欄外,都是連綿的高大紅色圍墻,等到整個景區建成,包括現在獨立運作的法門寺和法門珍寶館都要被圈進這個圍墻當中。景區管理人員告訴記者,5月8日整個區域就要全部封閉。
此前的3月20日,因為開發商搭建圍墻堵塞了法門寺東側的機動車出入通道,使得寺內的放生法會無法正常進行,引發了寺廟僧人的不滿,數十名僧侶和施工人員發生沖突,推倒了圍墻。法門寺一度發布《法門寺暫時關閉公告》稱:“由于法門文化景區建設有限公司在有關政府部門的大力支持下,強行在法門寺山門口砌圍墻,設門賣高額門票,連寺院內部用車出人通道也要封閉,法門寺依法維護國家法律的尊嚴,決定暫時關閉山門。”事后經過政府的緊急協調,開發商道歉稱是施工人員“理解錯誤”,不再搭建圍墻,法門寺則于次日重新開放。
一個月后,記者在法門寺采訪時,有關方面都不愿再提起此次沖突。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內部人士說,法門寺和法門鎮寶館都不愿意實行一票制,在政府協調下法門寺勉強接受了,并且和景區初步達成了協議,但是珍寶館和景區還沒有達成一致,因此三方協議就一直沒有生效,開發商為了趕進度就想先把寺廟周圍的圍墻先建好,因此引發了沖突。后來協調的結果是,以后農歷初一、十五和寺廟有重大節慶時,持本寺皈依證的信徒可以免票進入。
“但事實上還有很多問題沒解決。”這位人士介紹說,比如佛骨舍利現在是由法門寺委托公安部門管理,但是合利塔竣工后沒有通過公安驗收,舍利到底怎么存放還屬于未知數,將來開光后寺廟要對有關佛教禮儀進行監管,要派出僧人入住進去,這個協議也還沒有達成。
對于協議中門票收入分配的問題,這位人士表示并不是很清楚,“據說要優先還貸款。”
在鳳凰網進行的網絡調查中,80%以上的網民都對法門寺的“推墻”表示支持,并且反對對寺廟進行商業開發。
作為社會的一部分,佛教寺院當然無法和經濟脫離關系,但是寺院直接涉足經濟活動,卻是佛教傳人中國以后才有的現象。在原始佛教時期,出家僧侶嚴格遵守不經營、不持有財物的戒律,每日食時到城中乞食。現在在東南亞的南傳佛教國家,基本上仍保持了這個傳統。
但是佛教傳人中國后,卻遇到了不同的社會環境,在較寒冷的北方一日只吃一頓飯已經較難做到,而且漢族文化傳統中認為乞食是卑賤的行為,許多信徒更愿意布施財物乃至土地給寺廟,再加上一些戒律的翻譯滯后于佛教的傳人,因此佛教團體在中國的發展漸漸產生了不同于印度的傳統,除了極少數嚴守小乘戒律的僧人外,絕大多數寺院乃至僧侶個人都不再靠乞食為生,并且主動參與經濟活動來獲得從事各種佛教活動的資金。
縱觀佛教在中國的歷史,其經濟形態也有著不同的階段。在剛傳人中原的時候,佛教僧人以外來的胡僧為主,也沒有形成大規模的僧團,其生活主要靠官方和官僚貴族的供養,佛教場所之所以稱為“寺”,就是因為接待第一批外來僧人的“招待所”被仿照鴻臚寺命名為“白馬寺”。
兩晉十六國到南北朝時期,佛教進入了快速發展階段,時代的動蕩加上部分統治者的鼓勵,使得寺院數目和出家僧眾人數都急劇增加,也出現了許多規模較大的寺院。這些寺院開始成為獨立的經濟實體,其財富以田產為主,大致有以下幾個來源。一是朝廷勒賜,二是官僚豪富的捐獻,或是他們自帶部分田產建置寺院,招集僧徒,耕種土地。三是城市寺院兼有經營活動,有的經營工商雜業,有的開當鋪。
唐初,開始實行均田制,僧人給田三十畝,女尼給田二十畝。朝廷正式承認了寺院經濟屬于社會經濟的一種成分,寺院的免役免賦等特權也保留下來了,所以寺院經濟急劇膨脹。據日本僧人圓仁在《人唐求法巡禮行記》中記載,山東長白山醴泉寺有莊園十五所,廣東的南華寺也有山田千頃。右臺殿中侍御史辛替否在描述唐睿宗時佛寺占有社會財富的情況時說:“十分天下之財而佛有七八。”
法門寺所在的長安地區,是隋唐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也是宗教中心,包括法門寺在內的許多寺廟,都是主要依靠皇家供養生存。比如西安的大興善寺,是隋文帝開始建設新長安城(當時稱大興城)時就在“九五之位”同時規劃、同時施工的,大雁塔所在的大慈恩寺,則是當時的太子李治為了替去世的母后祈福而出資建立,并欽賜給玄奘作為道場。
法門寺作為佛指舍利的所在地,也同樣是在皇家的蔭護之下。唐代200多年間,先后有高宗、武后、中宗、肅宗、德宗、憲宗、懿宗和僖宗八位皇帝六迎二送供養佛指合利。每次迎送聲勢浩大,朝野轟動,皇帝頂禮膜拜,等級之高,絕無僅有。在法門寺門口的宣傳板上,還記載著20年來重要領導人和外國政治家到這里參訪的情形,一次,當時的住持還對某前領導人說:“唐代有八位皇帝來過這里,您就是第九位了!”
莊園式的寺院經濟的發展,是中國佛教宗派形成和發展的物質基礎。只有有了強大的經濟實力支持,才能為創造發達的佛教哲學體系提供豐富的學術資料和學術條件,并使這種學術水平持續下去并不斷發展。一個獨立的寺院經濟,也產生了類似家族的“傳法繼承”關系,并形成比較穩固的、有獨立性格的教團。所以中國佛教的八大宗派都誕生在隋唐時期,其中多數誕生在長安的官方寺院里。
但是寺院經濟的膨脹也對世俗統治勢力構成了一種挑戰,歷史上的“三武一宗滅佛”,除了佛道之爭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對財富控制的爭奪,滅佛的重要舉措就是讓出家人還俗成為納稅人,將寺院的土地收歸國有,將佛像融化鑄造銅錢。
就是在大型寺院發展的黃金時期,也存在著大量的民間簡陋寺院,大大超過了國立寺院的數量。它們大都處于山鄉僻野,多由各類逃亡的流民組成,可以稱為“灰色”寺院。也就是在這樣的民間寺院里誕生了以六祖慧能為代表的中國禪宗。經過多次“滅佛”后,其他佛教宗派都一蹶不振,只有植根民間的禪宗一枝獨秀。禪宗寺院經濟形式以農禪經濟為特色,主張僧人親自參加農業生產,“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即使有雇工、開店等經營活動,也都是獨立進行,極少依附朝廷資助和豪富的布施,這就使得其對官方的依附性更弱。
在明清時期,中國佛教整體進入了衰微期,寺院經濟也繁華不再,除了土地和信徒供養外,一些寺院更靠念經懺、放焰口等法事獲得收入,而且寺產私人化的陋習也成為積弊。20世紀初期,太虛大師提倡佛教改革時,就把“教產改革”列為三大內容之一,可惜沒有能夠落實。
文革期間佛教經歷了一系列浩劫,直到上世紀80年代以后宗教自由得到了一定的保障,一些被沒收的寺院又歸還給佛教界,但是很多都已經是千痊百孔。為了在這個基礎上重建佛教,許多寺院都不得不通過各種途徑來增加經濟收入。少林寺無疑是這其中走得較早也是走得最遠的一個。也因為此,少林寺方丈釋永信成了最具知名度以及爭議最大的僧人,被冠以“博士、CEO、MBO、政治和尚、精英和尚”等一系列頭銜。
釋永信的一位皈依弟子對記者說,許多事情不能算到釋永信頭上,“師父最開始也就是要解決僧眾的基本生活,然后能把幾十年毀掉的重建起來。后來越做越大,也就身不由己了,他的文化程度不是很高,很多業務上的東西都是交給幾個臺灣來的有經驗的信徒打理。再加上后來政府、周圍的村民都參與進來,就更復雜了。”
門票與圍墻
無疑,當地政府對于少林寺的“經濟發展”是持歡迎態度的,所以才會有獎勵寶馬的舉動。而且歡迎少林寺的還不僅是河南當地政府。去年11月,云南省昆明市官渡區政府和少林寺簽署協議,讓少林寺“托管”當地的四座寺廟。
對這次“擴張”,釋永信說:“少林寺的管理模式核心是重文化、重教育、重地緣、重慈善,禪修與武術并重等,少林僧人的人駐將為當地帶來精神文化,提升知名度,帶來人氣。”而官渡區區長劉躍進則直言不諱地說:目的是利用少林寺這一全國著名品牌及少林寺成功的管理模式,為官渡聚攏人氣,促進經濟繁榮。
利用佛教來發展經濟,已經成為許多地方政府的偏愛,山東省汶上縣是國家級貧困縣,1995年發現了佛牙舍利,地方政府投資2億多元打造了占地1200多畝的中都佛苑景區,包括寶相寺最區、150米寬的禮佛大道等等。而江西某貧困縣為了投資建寺廟甚至扣發全縣公務員的工資。近年來又有越來越多的地方號稱發現各式各樣的“合利”,然后開始投資修建各式各樣的佛教文化景區,這被許多人諷刺為“借圣地變勝地”。
如果少林寺是寺廟自發經營的典范,因第二次世界佛教論壇而更知名的無錫靈山則是政府+商業運作的典型。這個在佛教史上本來默默無聞的地方,從興建88米靈山大佛開始,到現在梵官落成,借助持續的運作和宣傳,已經被稱為“100年來最大的新佛教圣地”,這背后同樣是政府的強力運作,數十億的投資,還有已經被圍在一個小角落的祥符禪寺。位于佛教發達的江浙地區,靈山無疑有著更大的財源,第三次佛教論壇結束的次日,這里曾一度涌入近十萬名游客。
就在地方政府看到了金光閃閃的佛像的經濟價值的時候,中國逐步進入了社會大轉型的時期,民眾對宗教信仰的需求大大增加,中央政府也漸漸認識到了宗教對構建和諧社會的作用。但要發揮這種作用,顯然更多的是要靠人的因素而非錢的因素。過多的經濟行為,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人們接觸和了解佛教。比如,與一些佛教、道教圣地高額的門票相對的是,國內所有的天主教、基督教教堂包括一些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在內,都是完全免費開放的。
早在2004年,作為十屆全國人大代表的少林寺方丈釋永信就曾遞交兩份議案,主旨為如何更好開放佛教寺院,希望能免除寺院門票。當時他曾表示:包括少林寺在內,目前我國主要佛教活動場所周邊都被有關旅游管理部門開發為旅游景區,并收取門票,而一些地區把許多和佛教活動場所無任何關聯,甚至是游客都不感冒的商業項目強行列入到所謂的聯票當中去,引起了普遍反感。
時至今日,少林寺的門票仍然以“嵩山少林景區通票”形式收取著,門票價格100元,包括少林寺、塔林、武術表演、三皇寨、初祖庵、二祖庵、十方禪院、達摩洞共8個景點,事實上,一日游的游客很少把這8個景點全部去完的。
對于佛教寺廟取消門票,法門寺監院賢空法師深表贊同。“從歷史上看,古代的佛教寺廟都沒有門票一說,寺廟買門票是當代才有的事,”他對《世界博覽》雜志記者說,“從世界上看,絕大多數國家的宗教活動場所都是沒有門票的,在國內看,其他宗教的活動場所也是沒有門票的,為什么佛教寺廟要賣門票呢?”
“其實就是在中國佛教內部,賣門票的寺廟也是少數。”他強調說,“像學誠法師任方丈的其他寺院都取消門票了,陜西這么多寺廟,現在收門票的也只有大雁塔和法門寺。如果說之前30年許多寺廟收門票是為了獲得重建的資金,現在佛教的發展應該進入以培養人才為重心的時期,再收門票就弊大于利了。”
賢空法師承認,現在門票收入在法門寺的收入中占到很大比例,但是他說,假設明天就可以取消門票,“出家人從來也不會餓死的。”
“佛法講不度無緣之人,但不能不度無錢之人,”他說,“收門票就關閉了許多人接觸佛教、了解佛教文化的大門。何況佛教的寺廟本來就是屬于眾生的。”
但是他也無奈地表示,雖然現在門票是寺院自己收的,收不收卻不是寺院能決定。“就算我們自己不收了,別人在外面砌道墻,還是一樣地收,你有什么辦法?”他似乎有感而發地說。
確實,現在的寺院經濟與歷史上一樣無法完全超脫紅塵,也無法真正獨立自主,而且像法門寺、大雁塔這樣的寺院還面臨著古代寺院所沒有的問題,宗教、文物、旅游等部門都對其有管理權。在一些地方'如北京靈光寺、鎮江焦山寺,寺廟更是被公園包圍在中間,如同將來的法門寺。
據悉,法門寺文化景區開放后也將實行通票制,將目前的法門寺、法門珍寶館都納入其中,一票游覽三處,通票價格初步定為180元,比目前兩處門票的總和還要高出一倍多。而且,現在法門寺的門票是單獨出售的,實行通票意味著如果僅僅是要到法門寺參拜,也要先購買180元的門票。
曲江奇跡的復制
河南省政協原副主席陳義初曾在去年建議取消少林寺等寺廟的門票,據他研究,在旅游業發達國家,景區門票、住宿、路費僅占總支出的30%,其余70%為娛樂、餐飲、購物等方面,但在我國,游客的旅游消費支出結構剛好顛倒,景區門票、住宿、路費的開支占總支出的70%左右。旅游完全變成了“門票經濟”。
而對法門寺景區而言,則基本上是靠門票收入。法門寺距西安118公里,走高速公路一個多小時可以到達,這個距離近到半天可以來回,遠到屬于兩個地區,中間還隔著一個咸陽市,而附近又沒有其他可以串起來的景區。所以游客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門票和一頓午飯外,只把身影留在了法門,食宿購物都留在了西安,雖然東線一日游的兵馬俑也有同樣的問題,但是那里畢竟屬于西安市。
據記者在法門鎮觀察,每日中午為旅游高峰,游客絡繹不絕,而下午1點以后游客就開始大幅減少,到了下午4點西安的最后一班旅游車返回以后,一直到次日上午,就完全沒有了游客的蹤影。
在法門寺南門經營西府小吃店的老板娘對記者表示,“這幾年來玩的人越來越多,但留不住,一到下午就沒人了。我們飯店都是只做一頓午飯,2點就打烊,服務員就都回家了。”
而在法門鎮上,除了家庭小旅社外,略具規模的旅館只有水利招待所一家,現在里面住滿了法門寺文化景區施工的人員,幾乎沒有游客。曾經是鎮上最好賓館的富萊花園酒店,已經停業很久,現在則是法門寺文化景區建設公司的辦公場所。
據法門寺文化景區建設公司總經理劉兵向記者介紹,法門寺景區除了東區即佛文化展示區,還將建設4平方公里的西區,其中規劃建設星級酒店、大劇院、購物一條街等,集吃、住、行、游、購、娛為一體,包括休閑、娛樂、佛文化體驗等多種旅游配套設施,成為法門寺文化景區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乃至西安西線游的一個中心,目的就是讓游客不再“上車睡覺,下車看廟”。
在采訪中,許多私營商戶都表示,期待新景區建成后能帶來大量的客流,但也有人表達另一種擔心:現在法門服務游客的商戶都集中在法門寺南門的街上,如果將來實行“一票制”后游客都從文化景區南門進入,無疑將大大減少法門寺南門外的客流。
扶風縣多年來也一直努力開發境內其他旅游景點,去年的旅游規劃中就提出了周原周文化園區、建設野河山生態旅游景區、關中風情園民俗民間文化旅游、縣城城區游、斑馬紀念館尋根文化旅游等設想,但是在歷史文化沉淀極其厚重的大西安地區,這些恐怕都很難有很強的吸引力。現在當地旅游部門的工作重點就是法門寺和周原遺址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如果能申遺成功,周原至少能做起來,”縣旅游局的負責人說。
而法門寺文化景區,則“基本上是省里負責,縣里管不了”。在法門鎮的入口,就可以看到“曲江新區全力打造法門寺文化景區”的巨幅廣告牌,以致有些游客產生誤解。記者第一次乘車到這里時,車上就有乘客質疑;“不是到寶雞的法門寺嗎,怎么到曲江了?你們是不是假景點的黑車?”
現在,法門寺文化景區的建設工作由西安市副市長、西安曲江新區管理委員會主任段先念主管,建設公司的負責人則是曲江管委會副主任劉兵。房地產商出身的段先念,1996年回西安開始曲江開發,從大雁塔(正是陜西另一家收門票的寺院)、大唐芙蓉園到后來的大明宮景區,現在的曲江影視基地,創造了用文化產業帶動整個區域開發的曲江奇跡。
現在,已經升任副市長的段先念又受省里委托來負責法門寺景區的開發。劉兵表示,根據曲江開發的經驗,實施重大工程帶動戰略,往往有助于提升文化產業水準,有助于短期內拉動文化內需。“經濟繁榮必然帶來文化復興,所以21世紀也會是中國文化復興、文化產業大發展的世紀,而佛教文化的弘揚無疑是這個過程重要的一部分。”
劉兵向記者介紹,曲江新區管委會針對法門寺景區的特點,采取開發公司、地方政府、宗教部門三位一體的合作開發模式,做到既功能多樣,又突出佛教文化的主題。“我們給自己的定位就是為佛做事,做佛的事。”他說,在整個開發過程中,他們都非常尊重宗教部門和法門寺的意見,在涉及佛教儀軌的地方都由法門寺來全面把關,在各個方面都做到莊嚴吉祥。
為了法門寺景區開發,劉兵也學習了許多佛教知識,成了半個佛教史專家,說起長安的寺院來更是如數家珍。他監制的記錄片《法門寺》在鳳凰衛視播出后,也取得了很大反響。
曲江奇跡是否能在這里復制?一位參加過研討的專家給記者算了一筆賬:現在法門寺高峰期每天客流也不過2000人左右,按每人180元,一年的門票收入也不會到1億元,少林寺目前門票收入每年也只有6000萬,扣除各種成本得數十年才能收回成本。
但是劉兵對此有著不同的理解,他認為,不能僅僅從門票來判斷收入,法門寺的開發必將對法門鎮周邊乃至整個陜西地區帶來巨大的輻射作用。新建法門寺文化景區,每年可為陜西帶來200萬游客,這將為陜西交通運輸、旅游住宿以及購物消費等行業帶來巨大的經濟收入,合理優化產業經濟結構,形成產業優勢。
據他估算,法門寺文化景區首期投資,將產生約5萬個就業機會,待第三階段投入完成累計投資后,最終將產生17萬個就業機會。未來十年間,法門寺文化景區將給陜西帶來145億美元的經濟收入,約合人民幣1000億元,這也將成為陜西經濟高速增長的助推器。
法門寺文化景區的開發能取得多大的經濟效益,也許幾年后就可以得出結論。而更難定論的一個問題是:這種伴隨著經濟繁榮的復興究竟會給佛教帶來怎樣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