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福州開埠貿易的出現是鴉片戰爭后的福建對外貿易發生根本性變化的深刻體現,迎合了列強的侵略擴張政策,隨著殖民程度的不斷加深,終將難逃半殖民地體制下舉步維艱的厄運。
關鍵詞:近代福州 開埠貿易 貿易表現
鴉片戰爭是中國由封建社會逐漸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一個歷史轉折點,東南一隅的福建更是處于最先受影響的區域。《南京條約》簽訂使中國東南的門戶洞開,福州、廈門等五處被強制開辟為通商口岸,這使福州的對外貿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對福建的經濟社會產生強烈的沖擊。
一、開埠后福建社會經濟的變化
《南京條約》簽訂后,福州、廈門等五處被強制開辟為通商口岸,西方資產階級興奮得“好像全都發了瘋似的”。璞鼎查回國后,告訴英國資本家說,他“已為他們的生意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這個世界是這樣的廣闊,傾蘭開廈全部工廠的出產也不夠供給她一省的衣料的”。[1]條約簽訂的當年,“英國對福建的貿易價值為969,381鎊;1843年已經達到146多萬鎊,到1852年猛增至2,503,599鎊。”[2]他們把大量的棉紡織品和其他商品也運到中國來銷售,甚至把中國人根本不使用的餐具刀叉之類的商品也潮水一般的運進來,他們將中國這樣一個大市場幻想得是那樣的美好。
林慶元教授在《福建近代經濟史》中列舉了英國1864福州港的進出口貿易狀況:“從1856年英國對福州的貿易來看,其時進口船只不過83艘,總噸位為20,270噸。然而不到10年,1864年英國進口船只數已經達到326艘,噸位為131,123噸;其出口船只數325艘,噸位為131,541噸。進口總值達2,207,774.15英鎊,出口總值達3,890,889.05英鎊。僅僅過了一年到1865年,進口船只數增至365艘,噸位為170,794噸,進口總值增至2,454,228.03英鎊;其出口船只數增至370艘,噸位為172,441噸,出口總值達4,881,750.05英鎊。”可見,五口通商時期外國船只在福州進出口貿易的上漲趨勢是非常顯著的。[2]
19世紀40年代,由于中國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對外國商品仍然具有頑強的抵抗,他們的商品未得到的廣泛的銷路,但是像福州這樣遭受外國商品嚴重沖擊的五口通商地區,小農業和家庭手工業密切結合的傳統自然經濟已經開始發生解體,隨著中國半殖民地程度的逐漸加深,而被納入殖民主義體系,日益成為世界資本主義的附庸。
二、開埠后福州貿易變化的表現
1、福州的茶葉貿易
福建武夷山茶早在國際市場上享有盛譽。茶作為福建的主要出口貨物之一,在福州、廈門口岸的出口量都很大,但相比之下以背負閩江的福州的出口量最大。
福州自1844年6月開埠之后,雖然沒有獲得像上海那樣快速的發展,但是比之內地卻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可福州自成為通商口岸后九年間并無洋商經營合法貿易,洋商雖有經過該埠者,或為私運鴉片,或為護航。這是由于閩江航行困難以及內地路程復雜危險,也因為1846年春發生的福州人民反對外國侵略者的斗爭,使一些洋商設行企圖流產,因此1853年以前武夷山茶都是由陸路轉運廣州和上海出口。1853年,太平天國戰爭暫時中斷了通往廣州和上海的運輸通道,美商旗昌洋行徑派人赴武夷山收購茶葉經閩江抵福州出口嘗試成功,福州才一舉成為茶葉貿易的中心地。據統計,“1853年出口茶葉為595萬磅,1856年即增至4097萬磅,自這時到1860年福州的茶的出口量均超過廣州,僅次于上海,個別年如1859年,出口量4659萬磅,還超過上海。”[3] 張仲禮認為,這種情況并不意味著五口通商后的福州的區位優勢轉變,甚至能超過廣州和上海,而是因為“福州可以依靠閩江將本省豐富的茶葉水運出口,特別是1853年起因太平天國起義切斷了武夷山茶葉運往廣州、上海的路,這些茶葉從福州口岸直接外運,又因其陸路交通不便,外來的轉銷貨物一般不從此口岸(福州)進口,所以在很長時間里福州口岸始終是出超口岸”,大有表面上超越廣州和上海的勢頭。但是隨著中國半殖民程度的不斷加深,福州的茶葉貿易也漸漸被洋行所把持,獨立發展的貿易難以為繼。
茶葉貿易是五口通商后的福州對外出口貿易最典型的轉變,福州的紡織品、紙品、木業、糖品和煙草市場同樣受到外國商品的嚴重沖擊,雖有發展但呈現明顯的衰落趨勢。
2、福州的外商洋行
《南京條約》約定:“廢除‘公行’制度,英國商人在通商口岸無論與何商交易,‘均聽其便’。” 福州、廈門開埠后,外國商人紛紛建立自己的洋行,通過洋行控制了福建的進出口貿易。 據林慶元教授的《福建近代經濟史》介紹,廈門的洋行要遠多于福州,如“英國的德記、和記、匯豐、怡和、寶順、水陸、協隆、臺灣記、廣順、德建、新欽興、利記、豐記、福記、成記、麥南美、福斯特、嘉士、查士等洋行。英屬印度洋行也競相設立,如裕記、安記、慶記等,其他西方國家也爭先恐后地在廈門設立洋行,如德商的寶記、新利記,美國的旗昌、美時,西班牙的瑞記。”[2]這是因為廈門在鴉片戰爭以前就是外商的貿易地,而且區位優勢遠好于福州,但是洋行對福州貿易的影響卻是不容置疑的。
武堉幹在《中國國際貿易概論》中詳細描述了洋商操縱茶之出口情形:“新茶上市之時,由山戶將茶葉賣給茶莊;茶莊改加裝璜以后,便由內地運往通商口岸,屯入茶棧;等待洋行需辦貨時,即由茶棧賣予洋行,而于其中收取經手費用;至于茶商方面,只須貨價收到,出口與否即已不再過問,任洋行辦理。此為茶葉出口之第一例。有等茶商,不將彼等之貨賣予洋行直接運輸出口,而賣予大都會中之外國茶廠——經過制造以后,即由外廠直接輸運出口,此為茶出口之第二例。惟無論用何方法出口,決定茶價之權,幾于完全操諸洋行之手;普通茶商不能堅持,固無論矣,即一般茶棧,資力薄弱,茶之價格,亦常受洋行抑勒;蓋自己不能直接出口,即終不免受外人之操縱也。”[4]
外商通過洋行掌握著進口洋貨的貨源,控制了出口貿易,國外訂貨皆由洋行承接,不少華商資本有限,要依靠洋行信用維持商品流轉,向農民收購農產品轉賣洋行的收購商,又多向洋行借貸資本,增加了他們對洋商的依賴性。同時,華商和洋商也存在著矛盾的一面,經營洋貨的商號在進貨品種、數量、價格上經常受到洋商的種種壓抑,福建經營茶的茶棧和販運商也經常受到結幫聯合的洋商的種種挑剔、刁難和價格上的抑勒,尤其是那些息借洋貸的華商,急于償債付息,不得不減價賤售,遭受虧本和破產的命運。
3、福州的鴉片貿易
為了攫取高額利潤,鴉片作為特殊商品源源不斷的輸入福建,更由于鴉片在廣東一帶的銷禁的影響,福建沿海販賣所獲得的利潤遠比在廣東的利潤要高,這更加加劇了向福建輸入鴉片的頻率和數量。
姚賢鎬在《中國近代對外貿易史資料》中記載:據1846年一個外國人觀察,“福州居民一半以上都染上了鴉片嗜好,甚至最下層的苦力和乞丐,有時也要犧牲一部分生活必需品來享受這種貴重的奢侈品。福州城市內共有煙管百余家,其外表為私宅,里面則備有吸食鴉片的一切陳設及煙具……”。[5]正如孫燕京所評論的,不管有沒有“一半以上”的居民吸食鴉片,不管這一估計的數字會不會過高,吸食鴉片已經成為風氣這是肯定的。
鴉片的進口給福建社會帶來極其嚴重的后果。一方面,吸食鴉片對于人的生理和心理都有極大的危害,對此魏源曾說:“今則蔓延中國,橫被海內,槁人形骸,蠱人心志,喪人身家,實生民以來未有之大患,其禍烈于洪水猛獸。”[1]另一方面,鴉片的大量輸入也給福建的經濟帶來嚴重的危機,白銀的大量外流導致銀貴錢賤,使得福建的對外貿易日益衰敗。御史陳浚在《請嚴辦福建官局舞弊折》中指出,“想賴閩省米價每石不過三千余文,今則貴至三十余千文,銀價不過一千五六百文,今則貴至九千余文,其余日用常物無不倍昂十倍,富者轉貧,貧者待斃。”[2]
喬志強教授認為,“吸食鴉片之所以成為社會性的問題,與晚清整個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精神生活方式等多種因素整體衰落和腐朽的趨勢密切相關,它反映了社會的腐化、墮落與空虛,而社會的衰落又促使鴉片的泛濫,這樣就導致一種社會的惡性循環。”[6]
三、開埠后福州貿易急劇膨脹的原因和影響
《南京條約》的簽訂,是西方列強強加在中國人民身上的鎖鏈,中國在西方資本主義的強力驅使下被卷進了資本主義的漩渦,這一不平等條約的簽訂刺激了外商對福州貿易的侵奪。
首先,五口通商后,擴大了外商采購和銷售的市場。1844年6月英國在福州派駐領事,設立領事館為英國商人開辟通商途徑,借助政治力量為外商貿易服務的手段被其他國家紛紛效仿,繼而操縱了福州地區的商務活動。
其次,“廢除‘公行’制度,英國商人在通商口岸無論與何商交易,‘均聽其便’。”福州開埠后,外國商人紛紛建立自己的洋行,通過洋行控制了福州的進出口貿易,外商在福州的貿易能夠順其所愿。
第三,協定關稅使中國喪失海關自主權,為外商的經濟掠奪大開便利之門。憑借這一有利條件,外商在福州的貿易迅速擴大。
開埠后福州貿易的急劇膨脹,是為了迎合列強的侵略擴張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也瓦解了傳統的自然經濟,促進了福建近代商品經濟的發展,但福州的開埠貿易是在中華民族的深重災難中完成的,其所受的侵略越重,其發展就變得越加的舉步維艱,這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體制下的中國不可逃避的厄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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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林慶元.《福建近代經濟史》[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9.12:第216,217, 220,231頁.
[3] 黃逸平.《近代中國經濟變遷》[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8: 第61頁.
[4] 武堉幹.《民國叢書:中國國際貿易概論》,第四編31(經濟類)[M].上海書店,據商務印書館1932年版影印: 第584頁.
[5] 孫燕京.《晚清社會風尚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 第106頁.
[6] 喬志強.《中國近代社會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2,第472頁.
[7] 姚賢鎬.《中國近代對外貿易史資料》[M].北京:中華書局,1962.
[8] 張仲禮主編.《東南沿海城市與中國近代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
[9] 嚴中平. 《中國近代經濟史:1840-1894.上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10] 白壽彝、龔書鐸.《中國通史.19.第十一卷:近代前編:1840-1919.上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11] 陳支平、詹石窗.《透視中國東南:文化經濟的整合研究.上》[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