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中的自然主義傾向淺析

摘要：《嘉莉妹妹》是德萊塞在1900年出版的第一部自然主義小說，本文主要從小說創作的背景，獨特的自然主義以及大量的二元對立來分析其中蘊含的自然主義思想，從而展現德萊塞的社會觀和道德觀。

關鍵詞：進化論 自然主義 二元對立

一.作品的創作背景

《嘉莉妹妹》寫于達爾文主義盛行時期，小說中的很多主題——斗爭、生存和欲望，都直接來源于達爾文理論的進化論觀點。同時《嘉莉妹妹》創作于美國自然主義成熟時期——19世紀末期，美國自然主義受法國自然主義的影響，強調人的特質是由遺傳決定的，行為受到社會和經濟環境的支配，德萊塞在每一部作品中都充分體現了這種自然主義風格。他充滿坎坷的一生使他有機會觀察社會的各個方面，從紙醉金迷的上層社會到饑寒交迫的底層社會。

二.《嘉莉妹妹》獨特的自然主義

作為一個自然主義小說家，德萊塞在他的大部分作品中都反映了自然主義特點。達爾文主義和宿命論的主題以及他笨拙的語言風格是他小說的共同點，當然在《嘉莉妹妹》中也有體現。但是，他又不斷地挑戰著傳統的美國文學和信念，從而形成了《嘉莉妹妹》中獨特的自然主義風格——理智、自由意志和本能之間的關系以及德萊塞的進化論道德觀。

1.理智、自由意志和本能之間的關系

在《嘉莉妹妹》中，德萊塞詳細描述了理智、自由意志和本能之間的關系：當人的本能與理智發生沖突時，本能總是占上風；而自由意志總是徒勞的，服從于本能。受達爾文主義的影響，德萊塞在《嘉莉妹妹》中展示了人的動物本能。小說主人公嘉莉，18歲時懷著對大城市繁華生活的向往，登上了開往芝加哥的火車，并在火車上遇到了衣冠華麗的德魯埃。但是，迎接她的只有姐姐家的貧困潦倒，她不得不到一個鞋廠自謀生路。之后，德魯埃又提出要為她租一套房子，這對失去工作又無法在姐姐家繼續住下去的嘉莉無疑是一個誘惑，她別無選擇，只得委身于德魯埃。她的屈從說明社會和經濟條件剝奪了她自由選擇的意愿，因此，自由意志最終被本能戰勝。

嘉莉的第二個情人赫斯特伍德也是一個缺乏理智的人，他受本能欲望的驅使，陷入情海，不能自拔，他為得到嘉莉所采取的每一個行動都是本能對理智的勝利。在小說敘述赫斯特伍德盜竊巨款一章中，作者描述了他的矛盾心理：就在他把錢拿在手中，思索著“這樣做到底好不好”時，無意將門鎖碰上，造成欲罷不能之勢。這樣，從法律上講，他觸犯了法律，從戒律上講，他違反了“不能偷竊”。但是根據德萊塞自然主義小說的特點，赫斯特伍德也是環境的犧牲品。在那種環境下，德萊塞否定人的自由選擇，也就是自由意志，認為赫斯特伍德的本能欲望使他偷了巨款，以便“能和嘉莉一起平靜地生活很長時間”。

2.德萊塞的進化論道德觀

在小說中，德萊塞認為嘉莉的行為應該用一種“任意性的標準”來判斷，這就意味著你可以隨意判斷她的行為，并沒有一個固定的道德標準。根據達爾文主義的進化論，人類是由低級動物進化而來，不存在能夠判斷是非的上帝。

首先，按照傳統的道德標準——男人要善良，女人要貞潔，嘉莉妹妹是個淫蕩墮落、道德敗壞的女人。然而，作者并不同意這種清教道德倫理觀，認為它限制了人的本能和欲望。嘉莉先后委身于兩個男人并不能用傳統的道德標準來評判，因為這是外部世界力量作用的必然結果。像嘉莉這樣一個沒有受過什么教育、出身貧寒的農村女子身處于芝加哥、紐約這樣物欲橫流的繁華都市中，她為生存而采取的手段是可以理解的。

因此，對美好生活的渴望和追求并不是一種罪惡，要得到那種生活就要摒棄束縛人心靈的傳統道德觀。嘉莉通過委身于德魯埃和赫斯特伍德改變了自己的處境，而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又相繼離開了他們。嘉莉妹妹的行為只能用一種任意性的標準去判斷，這種標準就構成了德萊塞的進化論道德觀。

三. 二元對立的表現手法

小說中自然主義思想的另一種表現手法就是二元對立，通過二元對立加劇了小說沖突。二元對立是結構主義批評理論的基礎。

1. 夢想與現實的二元對立

小說從開頭嘉莉帶著年輕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來到芝加哥到結尾“幸福快樂永遠是閃爍在遠方山頂的光芒，是永遠追不到的”，很清楚地表現出夢想與現實之間的二元對立。嘉莉來到芝加哥尋找幸福，可是發現單憑勞動很難掙到錢，幸福的夢想被殘酷的現實打破。當她成為知名演員，擁有了金錢和地位時，她發現自己并未感到幸福和快樂?，F實的孤獨和不安使她與幸福的夢想擦肩而過。

2. “適者生存”與傳統道德的二元對立

小說中還存在一種隱含的的二元對立：“適者生存”與傳統道德的二元對立。依照傳統道德標準，嘉莉的“墮落”應該使她像霍桑筆下的海斯特一樣，在胸前刻上“A”字，受眾人鄙視，但她并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反而名利雙收，過上更安逸的生活，被拋棄的赫斯特伍德卻淪為乞丐，自殺身亡。根據自然主義的觀點，這種結局是社會優勝劣汰的必然結果。嘉莉由一個身無分文、在偌大的城市中沒有立足之地的農村姑娘一舉成為眾人敬仰的百老匯當紅影星，這足以說明她是激烈競爭環境下的“適者”。如果嘉莉一開始用傳統道德約束自己，那么可以想象她的結局，要么被餓死，要么重新回到貧窮的鄉下。

3. “得到”與“失去”的二元對立

小說中的人物都是在得到與失去中演繹著自己的人生。嘉莉來到芝加哥，她在感受到繁華喧鬧的都市氣息的同時，也失去了美麗家鄉的那種寧靜與純樸。當她不堪貧困，委身于德魯埃時，她得到了舒適的生活，但同時失去了少女的貞潔。與赫斯特伍德私奔到紐約，過著奢華的日子，但仍滿足不了欲望，最后成為演員并獲得理想的金錢和地位時，她失去了原來的夢想和天真。同樣，赫斯特伍德也是處于得到與失去的二元對立中，厭倦了沉悶的家庭生活的他試著重新尋找愛情，當他頂著偷竊的罪名得到愛情時，卻失去了良心上的安逸。

德萊塞通過淺層意義上的情節，向我們展現了“得到”與“失去”之間的二元對立，最后得出結論：幸福快樂就像遠方山頂上閃爍的光芒，是永遠追不到的。因此，得到的只是暫時的安逸，而失去的永遠無法追回。

參考文獻：

[1]西奧多·德萊塞，《嘉莉妹妹》，南京：譯林出版社，2001年。

[2]柳鳴九，《自然主義大師左拉》，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8年。

[3]蔣道超，《德萊塞》，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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