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儒林外史》看明清科舉的舞弊

摘要：本文論述由《儒林外史》談明清科舉制度帶來的科場舞弊行為，講述了科舉舞弊的手段以及形成的原因。

關鍵詞：科舉制度 考試舞弊

科舉制度是我國古代延續最長，影響最大的一種考試制度和選官制度。它始于隋，完備于唐宋，衰落終于清末光緒年間，在中國大約存在了1300年?！笆甏跋聼o人知，一舉成名天下知”，科舉制度作為封建社會普通學子成名登科的唯一途徑，一旦及第，則山川變色，天地為寬，所以就引得不少人敢于科場作弊，冒險一搏。明清時期科場舞弊現象日益嚴重，已成為社會的一大流弊?！度辶滞馐贰返诙孛鑼懥艘淮伟矐c府考的場景，可見當時科場的風氣：

看看過了新年，開了印，各縣送童生來府考。向知府要下察院考童生，向鮑文卿父子兩個道：“我要下察院去考童生。這些小廝們若帶去巡視，他們就要作弊。你父子兩個是我的心腹人，替我去照顧幾天?！滨U文卿領了命，父子兩個在察院里巡場查號。安慶七學共考三場，見那些童生，也有代筆的、也有傳遞的，大家丟紙團、掠磚頭、擠眉弄眼，無所不為……有一個童生，推著出恭，走到察院土墻跟前，把土墻挖個洞，伸手要到外頭去接文章，被鮑文卿看到，要采他過來見太爺。

一、舞弊手段

科場紀律松弛，作弊形式五花八門，有關節、冒籍、替考、懷挾、傳遞、竄換等，尤其以關節之弊為最。

（一）關節

清代通關節的技術隨著科場規制的嚴密而越來越高明，越來越隱蔽，還出現了一個專門術語“用襻”，“襻”就是舊時衣服上扭住紐扣的套。約定的暗號為兩個字，好像古代衣服上的襻扣。鐘毓龍《科場回憶錄》記載：杭州有個馮培元的探花，為了報答曾經資助他完成學業的富人的厚恩，想讓這位富人的兒子考上，就幫他與人約定在答卷中寫兩個“襻”字，富人得到“襻”字以后，心花怒放，特意高薪聘請一位謄錄書吏來謄錄試卷?？荚嚱Y束后，富人又熱情款待謄錄書吏。在酒酣之際，這位謄錄書吏得意洋洋地向富人邀功，說發現卷中有兩字不通，幫著改掉了，而這兩個字恰好是用于通關節的“襻”字，這位富人的舞弊目的也就落空了。

據史料記載：“1858年（咸豐八年）順天鄉試，已授刑部主事羅鴻祀等人溝通房考官浦安，主考官大學士柏俊的家人靳祥串通作弊，考中舉人，被御史孟傳金查實參劾。咸豐帝親派大臣對羅氏進行重考，結果羅氏詩文拙劣，謬誤百出，遭到訓斥。咸豐帝又派人對已經錄取的試卷進行復戡，結果又查出50份試卷須重新評議。咸豐帝震怒之下，下令將柏俊等一并革職交刑部審訊，結果靳祥自盡，柏俊，浦安，羅鴻祀等被判處死刑。因受此案牽連，革職充軍的有十多人，株連下獄的有幾十人?！边@就是晚清史上有名的戊午科場案。

（二）冒籍

明清舞弊還有一個動向，那就是冒籍越來越嚴重。由于明代鄉試解額的地區劃定與鄉試、會試錄取人數的相對固定，很多參加考試的舉子都通過關系改冒戶籍，以求到名額較多的地方應考。這大概和今天的買戶口到高考入取分數低的省市是一個道理，前幾年外地考生只要交5萬元就能取得上海戶籍，參加上海市高考。冒籍使得科舉考試中的暗箱操作和官員營私舞弊更加多起來?！度辶滞馐贰返谌兀袚u撞騙的江湖郎中張鐵臂，想讓自己的兒子冒籍天長縣童試，杜府管家王胡子用激將法使得杜少卿應允幫忙辦成這件事。

明初“冒籍之禁頗嚴”，如景泰四年（1453年）順天鄉試，發現有12人冒籍，“照例論罪，已中式者斥不錄，未中式者終身不許入試。繼而言者以為過刻，始令斥回者仍許再試?！雹?/p>

（三）替考

請“槍手”替考的作弊手段自科舉制剛剛起步的唐代就開始了。唐代詩人溫庭筠就是作弊的高手，老是在考試中替別人寫文章，當“槍手”遠近聞名。據《宋會要輯稿。選舉》記載，太平興國七年九月八日詔曰“……或假手已干名，或挾書而就試，漸成澆薄，宜用澄清”。假手就是我們現在所稱的代筆，包括“替名入試”（就是請“槍手”）到了明代連考官都親自充當“槍手”，赤膊上陣。

（四）懷挾

所謂懷挾，即夾帶，即將有關考試資料私藏衣物之中，帶入考場。

南宋嘉定年間，便專門有人做些方便挾帶的小冊子，“士子高價競售，專為懷挾之具，則書不必讀矣”②

科場懷挾是應試士子作弊的常用手法，故明人記載說：“會闈自嘉靖庚戌后，士子多用懷挾?！雹?明代馮夢龍記載了萬歷年間懷挾者書以蠅頭小字帶入闈中，更有甚者，竟“用油紙卷緊，束以細線，藏糞門中”。④ 既可笑又可悲。

三、舞弊之風盛行的原因：

（一）追求功名、利祿

“書中自由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是封建時代世代的讀書人讀書球功名的重要驅動力。他們將讀書的目的僅僅定位為應試、求官、干祿。所以盡管科舉取士制度在原則上沖破了門第和血統的限制，但在現實生活中真正有條件讀書參加科考的多數仍為富裕人家。而且由于學子科考取得功名，授予官職之后，他們在政治上就具有了與庶民百姓不同的身份；在經濟上朝廷也會給與一些徭役優免權。明清時期的科舉更成為獲得高官厚祿及其它優待的最佳途徑。明朝形成了只有通過科舉考試取得進士資格才能升入內閣仕至大學士的規定。

（二）官僚政治腐敗，監督不利

在清代之前，科場案發生的次數不多，清代的科場案則頗為頻繁。發生在順治丁酉科、康熙辛卯科、咸豐戊午科的科場案，又是清代科場案的三大高潮。

（三）強推八股文，使懷挾舞弊可以有的放矢

《儒林外史》第四十二回寫江南鄉試：

一路打從懷清橋過，那趕搶灘的擺著紅紅綠綠的封面，都是蕭金 、諸葛天申、季恬逸、匡超人、馬純上、遽駪夫選的時文。

臨考一大清早賣時文，證明這種便于懷挾得小冊子在當時非常暢銷，可見懷挾之風盛行了。

《儒林外史》全方位地反映了明清科舉這一落后的文化制度，以及被囿于這一文化制度之中的一大批文化人所面臨的現實和他們的心理窘態，其中，舞弊與反舞弊的細節描述雖然著墨不多，但切中肯啟，為必需之筆。小說點染一干儒生出演關節、冒籍、懷挾等科考舞弊丑角，豐富了人物形象，強化了諷刺藝術效果，深化了文化批判力量。

參考文獻：

[1]顧鳴塘，《〈儒林外史〉與江南士紳生活》商務印書館2005版

[2]王凱旋，《明代科舉考論》沈陽出版社2005年版

[3]張杰，《清代科舉家族》，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年版

[4]王德昭，《清代科舉制度研究》中華書局1984年版

[5]劉海峰，李兵，《中國科舉史》長春出版社2004年版

[6]王道成，《科舉史話》中華書局1988

[7]商衍 ，《清代科舉考試述録》三聯書店1958

①沈德符《萬歷野獲卷》卷一四，《京闈冒籍》

②《宋會輯要稿 選舉》六之五O

③馮夢龍《古今譚概》

④李調元《制義科鎖記》卷三，《殿試懷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