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網站已經在記者們那里流傳了不少時間。那里面隨時更新著從外國媒體、知名博客上翻譯來的文章。總有推薦,且不似新聞聯播,更加個人化,貼合大眾心意——翻譯者的眼光不錯。獲得了那么多資訊,出于私心,總想介紹一下。
沒有人一開始就想到要做譯言。
2006年世界杯前夕,在AOL任高職的張雷想和同樣在硅谷的高中校友趙愷回國做一款叫“夢幻體育”的虛擬體育數據游戲。這類游戲在美國很有市場,但是因為國內缺乏應用基礎且網游大行其道,這個項目失敗了。
同在那一年,33歲的趙嘉敏籌劃做點什么,也已經籌劃了一兩年。三年前,孩子降生的那刻起,自評“本分”的他就不想老老實實在甲骨文美國總公司做工程師了,“雖然加上太太在美國的大學里也任教,一家人過得還算富足。但我想給孩子一個不平淡的生活背景,給他創造更多的機會——不一定是資本支持,但一定是眼界、知識。”
所以,當“想得多、動得少”的趙嘉敏“踩”到張雷,“由他決定開一個頭,我們開始一起做這件事情。”
做譯言是個結合了興趣、個人經歷、現實摸索的過程。他們一直沒有寫過商業計劃書,趙嘉敏說商業計劃書不是給投資人看的,而是自己要明白的。“看了兩年多,摸索了兩年多,慢慢發現了適合自己的路。”趙嘉敏說這種節奏“還不錯”。
譯言的原動力來自一個偶然
很多年前,在斯坦福讀大學的時候,張雷一直對如何跨越信息鴻溝感興趣。也和教授談過版權的問題,第一次創業失敗后,受安德森的《長尾理論》啟發,他想起舊夢。
三個人在網絡上找不到成體系的既有案例,想:既然第一次失敗了,我們邊學邊做吧。于是。2006年7月,他們開設了一個叫“言多必得”的博客,把三個人在學習創業過程中看到的有啟發的資料翻譯出來共享,文章主題都是關于互聯網技術、風險投資和商業模式的。慢慢地,一些固定讀者開始推薦文章,還有的也加入了翻譯隊伍。
很快,他們就“跑題”了——
一天晚上,張雷在博客上看見一位網友為患乳腺癌的母親求助翻譯一篇名為《復發型和擴散型乳腺癌》文章,張雷的父親是因為淋巴癌癥去世的,他便連夜翻譯了這篇文章。后來,張雷又翻譯了《這不是不治之癥——簡介淋巴癌》,并在譯者的話中寫道:“淋巴癌在10年前奪走了我最親愛的父親。今天,對比一下互聯網上中、英文淋巴癌的相關資料,發現中文信息的質量、數量、深度上還有很大差距。這也是我開始做譯言的原動力之一。”
“那段時間,張雷突然覺得‘生命也許比創業更值得我們關注’。”趙嘉敏說。種種原因,譯言的雛形出現了。“盡管現在被稱為信息爆炸的時代,但語言的障礙卻是難以跨越的信息鴻溝。在互聯網中,英文信息占據了80%,法語占了5%,漢語信息所占比例微不足道,至于其中精華,更少之又少。而絕大多數中國網民英語水平不足以閱讀英文文章。這是一項有意義的事業,也是一個巨大的機會。”趙嘉敏說。
譯言的經營模式和我的生活所在地全變了
隨著越來越多網友加入翻譯隊伍,博客不夠開放成了讓更多人參與的障礙。被趙嘉敏稱為“譯言第一個重要變化”來了。2006年底,三個人決定把博客改為更開放的平臺,技術出身的趙愷操刀改版,12月10日正式上線,邀請更多網友參與到協作過程中來,另外,也是對自己發起了且看“大規模協作如何改變一切”的挑戰——這一譯言的核心理念也是《維基經濟學》一書的副標題。
“我們的模式是在行進中慢慢摸索的。這類似于寫軟件,是一個自底向上的過程,不是一開始就搭好架子,而是先做好小模塊,一點點拼接。未來不可知,如果一開始就搭好所謂的大框架,遇到變化再調整會很麻煩。”趙嘉敏說。
新平臺上線后10天,他們收到一封來自陳昊芝的郵件,陳昊芝也是創業者,剛把“愛卡網”以1000萬美元賣給CNET,四個人線下接頭后,合伙關系很快確定,決定一起拿出100萬元注冊成立公司。盡管譯言的誕生跟興趣有關,甚至還有些浪漫理想主義的公益色彩,但譯言團隊從一開始就希望這是一個“business”,譯言的注冊用戶已經超過5萬。要突破的不僅僅是小眾用戶的理想和沖動,更需要一個良好的商業化運作體系介入。
張雷正式辭去AOL的工作,趙嘉敏離開甲骨文,把一家三口從美國搬到了北京。負責組建團隊。即使到今天,他還不免唏噓這是一個巨大的成本,比資金投入大多了,“所以創業要趁早啊!”他說,“因為創得晚,我想這是我第一次創業,也是最后一次了。我沒有想過留后路,既然決定做了,就全情投入吧。”不過,謹慎的趙嘉敏回國后還是先在一個朋友的公司里工作了6個月,調試心理落差。
未來的新旋律
譯言很節省,2007年4月注冊公司之后的一年里,一共才花了20萬元。現在團隊8個人,月固定成本6萬元。“2008年我的任務就是把剩余的錢花掉,這樣才能去掙。”趙嘉敏說,“創業更多是循序漸進。只要把握‘翻譯’這個核心,哪怕圍繞它走點彎路也是允許的。我本想等我們的計劃梳理得再清晰些才接受媒體采訪,那樣,譯言就有更多故事講給大家了。”
因為譯言的產品基本來自于社區用戶的翻譯,所以發掘他們的力量、滿足他們的需求就成了最重要的事,譯言最近正在推動一套機制,讓讀者對翻譯進行質量評估,“我們的大多數譯者不求物質回報,更看重英語學習,所以要強化‘眉批’這個給譯文‘找茬兒’的功能,幫助譯者提升;再向上,可以邀請優秀譯者加入商業寫作的項目中;更高層的還可以邀請成為公司的楊己、團隊,可能設置類似精評師這樣的職位吧,這些在去年都只是想法。今年開始逐漸執行。”
譯言的勢能已經足夠了。在過去的時間里,他們的確做了不少被稱為“拉風”的事情。2006年8月,率先翻譯了《連線》主編克里斯·安德森發表在雜志上里程碑式的文章《長尾理論》,4個月后。中信出版社才將中譯版引入國內;又如對一些英文專著進行了社區翻譯,代表作是2007年底與中國書籍出版社合作出版的《Inside Facebook》;2008年汶川大地震,第一時間在互聯網發起“地震救災”協作翻譯。
譯言還有一個構想是跟國外知名媒體合作,提供保質保量的翻譯服務以及傳播平臺、市場探測。“要知道,一家國外媒體想做中文化、設分支機構、招募編輯等需要很大的投入。我們可以幫他們降低成本,由他們的網站直接嵌入中文版。現在這種模式在跟《衛報》談,主要是張雷在美國運行。”趙嘉敏說。去年2月。《衛報》拿譯言做了外包測試。但因為某些原因,事情擱淺了。后來,因為覺得這件事情值得做,是切入高端翻譯市場的敲門磚,張雷、趙嘉敏他們決定自己做《衛報》的譯言版。現在,《衛報》又重新和譯言開始了正式合作,譯言同時還能因為嵌入的中文版得到部分網絡廣告的分成。
為了讓譯者們看到自己翻譯的作品印成鉛字,體會成就感,譯言還嘗試在版權代理方面做些突破,“向來找翻譯是出版社的大問題,譯者流動大,品質不易保證。在協作平臺上做翻譯,未嘗不是一種嘗試,不知道能否行得通。”
事情很多,這一切的基礎就是社區的譯者,趙嘉敏的信心也來自于他們,“譯言不是純互聯網公司,更多還要靠社區積累。社區的深度越深,越不容易拷貝。”
現在。這8人的團隊基本穩定了,年底預計發展到12人。趙嘉敏是公司總經理。張雷負責海外版權業務聯系,趙愷則負責技術,三個創始人基本這樣配套格局。同時,網絡還聚攏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創業千萬不要一個人,孤軍奮戰很不好受,有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伴、同行、爭執、改善……這些一個人做不來。”三個創始人都這樣認為。
2009年,趙嘉敏、張雷、趙愷的重任,就是讓成立了兩年多、近期開始有收入的譯言上半年實現盈利。那樣,他們幾個就可以跟員工一樣領工資了,每人大概5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