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琨
摘要:“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于中,故行于聲;聲成文,謂之音。”早在先秦時期儒家思想就是主張音樂是表達情感的藝術,表現人的內心世界,揭示人的精神狀態。聲樂作為一門音樂與語言相結合的綜合藝術形式,“聲”與“情”在完成聲樂美的創作上是不可或缺的。本文將以作者在學習和演唱歌劇《白毛女》選段《恨是高山仇是海》的實踐中的一些切身體會,對歌唱中“以情帶聲,聲情并茂”這一審美原則進行深一步的闡述。
關鍵詞:以情帶聲 聲情并茂 藝術表達
中圖分類號:J8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5312(2009)17-
歌劇《白毛女》是在新秧歌劇運動和秧歌劇創作均已有豐富經驗的基礎上產生的。它由延安魯迅藝術文學院集體創作。1945年5月首演于延安中央黨校禮堂,前后演出共30多場。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歌劇《白毛女》又被移植改編成電影、京劇、芭蕾舞劇等多種藝術形式在國內外不斷上演。其中,日本松山芭蕾舞團把它變成舞劇,曾于1958年到我國訪問演出。劇中多收樂曲還被改編成鋼琴弦樂四重奏、管弦樂曲等。使《白毛女》的題材和音樂深入人心。
歌劇《白毛女》全劇為原六幕,1946年后改為五幕。其中《恨是高山仇是海》唱段是歌劇《白毛女》第四幕中非常重要的一個唱段。第四幕第一場:喜兒逃到了深山,住在荒山野林的洞中。靠吃貢品艱難的維持著生活。由于長期不見日光又不食鹽咸,頭發變白,喜兒成了人們傳說中的“白毛仙姑”。一天,黃世仁路過奶奶廟,正值天降大雨,雷雨交加,黃世仁進廟躲雨,巧遇偷食貢果的喜兒。喜兒一見仇人怒火沖天,猛向黃世仁撲去,并抓起貢果砸向黃世仁。黃世仁驚呼:“鬼,鬼啊!”倉皇逃命。喜兒聽到別人說她是鬼后,含著眼淚,悲憤交加的唱了這首《恨是高山仇是海》。經過數千年沉淀下來的民族劇種的曲調豐富多彩,風格獨特,是中國歌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在中國歌劇音樂創作中巧妙地運用傳統戲曲素材,可以增加歌劇中的演唱效果,使人感到親切自然,尤其是中國的觀眾,往往更容易從中感悟出人物的心境和情感。曠世之作《白毛女》的誕生不僅是靠劇情的成功創作,還有音樂創作上對中國傳統戲曲和民族調式的巧妙借鑒與吸收。歌劇是西方音樂中一種以美聲歌唱為主的綜合性的舞臺藝術形式。他的創作和表演都有西方文明的鮮明特征。如果完全照搬西方的創作在中國是沒有市場的,歌劇《白毛女》的創作擺脫了照搬西洋歌劇的舊框框,扔掉中國傳統戲曲的“緊箍咒”,在不脫離歌劇基本因素條件下,結合了中國民族音樂的優秀品質。
《恨是高山仇是海》這一唱段借鑒了高亢激越的河北梆子音樂凸現喜兒的奮起抗爭和渴望復仇的心情。河北梆子是中國梆子聲腔的一個重要支脈,也是唯一冠有“河北”二字的主要地方劇種,被當地人民稱為“家鄉戲”。河北梆子雖沒有晉劇和越劇那樣動聽的旋律,也沒有秦腔哭音音階那樣表現悲劇音樂的優勢,但是河北梆子的戲劇性表現力最強。它的音樂具有高亢激昂、慷慨悲愴的特點,且不乏有細膩而豐富的潤腔。主體板式有大慢板、小慢板、二六板(包括正反調)、流水板、剪板、哭板。輔助板式有導板、搭起板、尖板、搭調、哭頭(幺二三)、留板、鎖板等。主要伴奏樂器有板胡、笛、梆子、笙。打擊樂器的鑼鼓借鑒京劇打法,打法大體相同。在《恨是高山仇是海》唱段中用于塑造喜兒苦難形象和悲痛的心情,巧妙的吸收河北梆子這一音樂素材,這也是歌劇在音樂創作上體現“以情帶聲,聲情并茂”這一審美原則的成功之處。
《恨是高山仇是海》這一唱段采用了七聲徵調式。音樂結構為不方整樂句的自由段體。全曲節奏自由變化,情緒上起伏變化較大,富有戲劇性。時而低回沉痛,時而高亢悲憤,刻畫了喜兒血淚般的控訴與反抗,生動的表現了喜兒悲憤至極的心情。
“以情帶聲,聲情并茂”是歌唱技術與情感的完美結合。沒有良好的歌唱技術根本談不上情感的抒發,反之,沒有情感表達的聲音是不可能引起聽眾共鳴的。千百年來,人們對歌唱中“以情帶聲,聲情并茂”這一美學境界的追求始終不變。由于審美文化的歷史積淀和時代精神的交融,人們在演唱實踐中不斷的賦予“以情帶聲,聲情并茂”更為深厚的蘊意。有聲無情難以使人產生感人的藝術魅力,有情無聲則難以維系歌唱藝術最根本的藝術品質。只有聲情并茂,聲與情完美的結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歌唱藝術。
《恨是高山仇是海》唱段反映了喜兒內心深處的慘痛之情,描寫了她憤恨卻又無奈,冤屈而又誓死反抗的心理狀態。具有相當強的戲劇性。演唱此唱段不僅需要有嫻熟的歌唱技巧,更需要情緒上的把握。聲音的強弱、節奏變化、速度快慢、抑揚頓挫等技巧對于抒發感情,塑造人物形象是至關重要的。這些技巧的處理要結合此唱段音樂情緒,做到“以情帶聲”,用“情”作用于“聲”,強化“聲”的藝術感染力。
強弱對比的藝術處理是“聲”與“情”結合最常見的手段了。《恨是高山仇是海》唱段中第一句就可以做強弱對比的處理。“恨是高山”一句是強的,“仇是海”一句是弱的,但是聲音弱,語氣要強。這樣才能突出喜兒悲憤的心情。“閃電哪!快撕開黑云頭,響雷呀!你劈開那天河口”一段,前一句“閃電哪!快撕開黑云頭”可以唱的強一些,后一句“響雷呀!你劈開那天河口”可以唱的弱一些,使音樂情緒層次分明,富于變化。“我是叫你們糟蹋的喜兒,我是人!”一句亦可做強弱對比的處理來完善歌曲的藝術表達。前半句“我是叫你們糟蹋的喜兒”可以做弱處理,表現喜兒極度委屈的心理狀態。后半句“我是人!”做強處理,堅定有力,突出了人物極度憤恨的心情。如此處理會將喜兒心理狀態的變化表現的淋漓盡致。使人物形象躍然紙上。
歌唱藝術是一門音樂與語言相結合的綜合藝術,語言是聲樂的重要組成部分,歌曲的旋律、情緒都是在語言基礎上才有可能產生的。在《恨是高山仇是海》的演唱中,語言技巧的掌握對于完成唱段的藝術表達是非常關鍵的。演唱時要把語言的抑揚頓挫、強弱關系、放收斷連等語調語音處理好,將語氣和情感結合到一起。“路斷星滅”一句是反映喜兒誓死報仇雪恨的堅定決心,所以演唱一定要表現出人物的果斷。“星”字可斷開唱,但聲斷情連,字斷氣不斷。“滅”字晚些出,強調字頭,語氣強聲音弱。“你可記得我有千重恨,你可記得我有萬重仇!”這一句要把控訴仇人的仇恨語氣念出來,而不是一味的唱出歌譜上的音符旋律。“恨”和“仇”兩個字語氣很重要。“我吃的是樹根野果,廟里的貢獻”一句音區較低,要用喜兒哭訴悲慘生活的委屈心情帶動聲音的表達。在音準的情況下,歌詞內容一定要表達清晰。語言直接、準確的傳遞著思想感情,這是其他形式都無法與之相比的。
《恨是高山仇是海》中大量借鑒運用了戲曲中的拖腔,在拖腔的演唱中注意了旋律的起伏變化,作出了情緒上的變化。“雷暴雨翻天,我又來,哎”一句中的“哎”字的拖腔很長,由弱到強,刻畫出了喜兒由一開始的委屈漸漸變為放聲悲泣的感人形象。要求歌者要有良好的歌唱通道和深厚的氣息支持。“我我我我渾身發了白”一句中“白”字拖腔由強到弱,使全曲推向高潮。歌者一定要注意演唱該劇時情緒的變化。用情緒的變化帶動聲音的變化,做到“以情帶聲”。
特殊節奏型的準確把握可以生動的傳達劇中人物的思想感情。“我就是鬼,我是屈死的鬼,我是冤死的鬼,我是不死的鬼”一句運用了大量的三連音。這些三連音要準確的把握,這是曲作者描寫劇中人物心理狀態的需要。“我就是鬼”中“鬼”字運用三連音刻畫了喜兒承認自己是“鬼”,并以“鬼”的身份恐嚇愁人黃世仁,使人聽起來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屈死的鬼”“冤死的鬼”兩句運用三連音表現了喜兒被深仇大恨激勵著她要做一個“屈死的鬼,冤死的鬼”,懷著報仇雪恨的希望艱苦的生活下去,以自己生存的現實來最有力、最直接的反抗。
歌劇《白毛女》開辟了一條探索西方歌劇民族化的道路,它意味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中國現代音樂發展將會展現出新的景象。貝多芬曾經說過:“音樂不在譜子上,而在譜子之外。”一部聲樂作品的演唱不是機械的將自己束縛在音符上。演唱的二度創作是一個復雜的勞動過程。完成歌劇選段演唱良好的藝術表達,必須要深入了解其劇情大意,揣摩人物心理,研究歌譜的音樂創作,做到“以情帶聲,以情帶字”。
參考文獻:
[1]周青青.中國民間音樂概論.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3年版.
[2]趙淑云.走進音樂:歌唱藝術與實踐.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
[3]儲聲虹.中國歌劇選.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