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昆及其著作

張 旋

摘要:徐昆,平陽人。青少年期間,他長期隨父親徐敬軒寓居山東濼干,又有著遠游的經歷。特殊的人生經歷為他今后的創作奠定了基礎。他的小說《柳崖外編》,受蒲松齡影響甚大,且被視為《聊齋志異》之續書。除此,還有傳奇《雨花臺》及《碧天霞》問世。但因作品難見,研究甚少。

關鍵詞:徐昆 蒲松齡 《柳崖外編》 《雨花臺》 《碧天霞》

中圖分類號:I206.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5312(2009)17-

關于徐昆的資料并不多,據《同治陽城縣志》記:“徐昆,字厚山,平陽舉人,才學美富,任教諭,立《學規八條》鐫壁,皆修身經世之學,課文根六經,實心訓迪,一時土風不變。署列彝鼎,圖書、名宿、詩歌,唱和不絕。著作頗富,尚存《柳崖外編》,多載邑中軼事,乾隆中年教諭。”《乾隆臨汾縣志》卷六記載“徐昆,乾隆庚寅(1770)恩科舉人,順天榜,現任陽城教諭”。①

由此可知,徐昆,字后山,臨汾舉人。《續修四庫全書》則說徐昆為“山西新絳人,號柳崖居士。任陽城教諭,著有《學規八條》《禁約八事》,它們多為修身養性,修己治人之道,影響頗大,甚至恩及當地的土風。”直至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屆五十歲的徐昆才由拔貢中順天鄉試第二十五名舉人。隨后被授山西陽城教諭之職。乾隆四十三年(1778),應禮部試中三甲進士,官任內閣中書舍人,此時,徐昆高齡六十六歲。乾嘉間人,大概卒于嘉慶六年(1801)年之后。因趙懷玉《亦有生齋集》卷十九《四月十日徐祠部昆招游萬柳堂》詩,作于嘉慶六年,當時徐昆已有八十七,然尚能偕友游玩。②著有《學規八條》《禁約八事》,但多為經世之學,是中國古代文人士子修身治世的思想體現。其小說則有《柳崖外編》,多涉神奇異怪,有人認為受蒲松齡影響甚大,且視它為蒲氏《聊齋志異》之續書。除此之外,徐昆還有傳奇《雨花臺》及《碧天霞》問世。

學者錢大昕為他題詩,稱他是一位“倜儻奇士”;曾任翰林侍讀學士的朱筠稱贊他為“山右之名士”。可見徐昆的才學在當時享有盛名。作為一位文學家,他還有著特殊的經歷。少年至青年期間,他曾長期隨父親徐敬軒寓居山東濼干。齊魯自古以來就是文化之鄉,而且蒲松齡的故鄉淄川離濼干不遠,徐昆當時結交的很多人與蒲松齡有師生之情,李金枝就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位。徐昆少年時聰穎早慧,他的摯友李金枝有記述,云:

余一日游濟南,自約突泉步至杜康泉,見柳下系款段馬,一少年書生品茶籬落間,旁侍老釋奴進筆,如有句欲有所題。余欽其典雅,進揖之問姓,曰:“徐氏。”問住址,日:說濼干.”余因問日: “省垣以濟南名,而城北有清河無濟水:或謂趵突泉即濟,而泉在城南不在城北,濼鎮濱大清河乃名棟口,何也?”答日:“大清河濟舊址也。濟三伏三見,至約突出地折而北,其由響閘北流,入口處獨名揀,折而東,合東平、平陰諸山之水匯為大清河耳。”余心佩其博。”③

他還如同唐代那些大詩人有遠游的經歷,一生經歷了康熙、雍正、乾隆三個王朝,足跡遍布山西、山東、河北、京師等地,這些特殊的經歷和人生感受與所見所聞所感為他以后的小說創作奠定了扎實的寫作的基礎,并且深刻地反映到他的作品中。他獨到的人生體驗與深刻的人生感受,表現在他的作品中就是,《柳崖外編》不僅將社會人生種種事態盡收眼底,而且筆端閃露著批判的鋒芒和不平的吶喊。從對科舉取士的切膚之痛到對偷生命運的深刻反省;從政府的窮兵戮武到官吏的腐化墮落;從斌稅沉重引發的家破人亡到妻妾成群帶來的人性扭曲變態等;作品中都有表現。作者洞察黎民百姓生存的艱難,吏治腐敗是封建社會一大頑癥,它給廣大黎民百姓帶來的不僅是物質上的貧困,更是精神上的危機;諷刺科舉弊端的作品折射著徐昆沉重的心理陰影。

《柳崖外編》內容豐富,除了描寫花妖狐魅的詩情意趣外,作者還深刻地反映了當時黑暗的社會現實,如《柳崖外編》中有些篇目還反映出當時統治者窮兵續武給普通百姓投下的巨大心理陰影。康熙在位時曾有過平定吳三桂等“三藩之亂”,平定準葛爾叛亂等戰事,這些都不同程度地破壞了普通民眾和平安寧的生活。《滇南三怪》通過潘太守穿林、入深山遭遇三怪的抒寫,揭示出滇南戰亂頻繁,人命如草的惡劣現狀。在三怪作惡的背后是尸橫邊野、荒無人煙的社會狀況。三怪也是潘太守心造的幻形,一旦司空見慣了,三怪雖怪,也就見怪不怪了不同于《三怪》從面上著手,《警抓》則焦點透視,通過一個家庭因征兵帶來的悲劇,透露出人民期盼和平、期盼安寧的急切心情。作品跨越了現世與陰間,打通了現實與夢幻。作品還反映了因封建社會不合理的一夫多妻制造成了人性的扭曲變態。妻妾之間爭風吃醋、明爭暗斗而造成的層出不窮的家庭矛盾。《小環》一篇就是這種事態的體現。

《柳崖外編》有名人傳說、名貴草木、地方俗傳,它們從另一側面表現了徐昆為學的勤謹與博學。其中還有幾篇涉及的是有關戲曲方面的故事.表現出徐昆在戲曲方面的見識與才情,如《鈕應郎》。

《柳崖外編》采取了《聊齋志異》“以傳奇志怪”的藝術形式,被后人稱為《聊齋志異》的續書。猶如《聊齋志異》故事結尾處仿司馬遷《史記》“太史公日”的論贊體例附“異史氏曰”的議論,《柳崖外編》中大多數篇目末尾亦附有“柳崖子曰”的論贊體,體現了傳統史傳文學對傳奇志怪小說的滲透和影響,也體現了我國小說不斷吸取前人成果逐漸發展的規律。例如《翠芳》是徐昆借女鬼翠芳闡發論世治國之道。作品寫得沉郁、凝重,沒有描寫文士與女鬼的浪漫愛情,多數文字談論的是處人論世治國之道,還有明代滅亡留給后世的教訓。文末“柳崖子曰”中生發的議論就有曲終奏雅之功效。作者慨嘆道:“嗚呼,明季無臣,國遂以淪。”④

因為徐昆深受蒲氏之影響,其《柳崖外編》深得《聊齋志異》的精髓,因此后人稱它為其續書。蒲松齡字留仙,別號柳泉居士;徐昆則號柳崖居士,別號嘯仙。更有趣的是徐昆被視為“蒲松齡再世”。就在蒲松齡歷盡坎坷,凄然謝世的當年,徐昆在山西臨汾金家莊呱呱墜地。徐昆的摯友李金枝有如此的記述:

徐敬軒先生寓居金家莊時,年四十三而無子,一日祈夢于峨眉山。夢至一境,垂柳映清泉.一老儒來到這里,手執蒲葉,仿佛聞聲道:‘此汝子也。次年得一子即徐昆。后來,在徐昆周歲生日這一天,有一位讀書模樣的人冒著微雨來到徐敬軒家,自稱要找金家莊。徐敬軒先生問其中緣故,讀書人解釋說,吾師蒲柳泉先生,績學而歿于去年之今日,有句云“紅塵再到是金鄉。”吾遍訪金鄉不可得,不圖今日遇之.至此,徐敬軒對早先的夢境有所領悟:峨眉夢也,然則夢執蒲,其姓也;柳近泉,其號也。”⑤

徐昆日后在傳奇志怪文學方面的杰出才華,對此也有一些印證。

除了小說,徐昆還致力于傳奇創作。《雨花臺》傳奇二卷,凡三十二出,“演襄陵廬清宜市事。按廬清宜,名儉,才學極優,而竟夭其天年,為此劇作者密友”⑥其卷首有崔桂林《序》,文末署“乾隆三十七年壬午(1762)仲冬”則知此劇當成于這年冬。然而評價卻不高。近人吳梅評云“此向秀《思舊賦》耳。作者究非吳儂,且又才力薄弱,時有捉襟見肘之態,所有各韻亦多湊趁,無足取也。”⑦今存乾隆貯書樓刻本。

《碧天霞》凡四十出。演鐘景期、葛明霞、衛碧秋、雷天然遇合事。劇中情節頗似唐玄宗時某千牛遇達奚盈盈事。見王 《默記》所載達奚盈盈傳。按清初時,素庵主人有《錦香亭》小說,即述鐘景期事。此劇卷首常庚辛序,又有“丙戌夏徐子后山僑寓歷下,因《錦香亭》小說作《碧天霞》傳奇之語”,可知此劇實取材于小說,翻衍以成者。至于律法尚稱工穩,文情亦佳。惟以流傳不廣,未見梨園之興演耳。又乾嘉間時,吳縣石琰亦有《錦香亭》傳奇之作。傳流甚罕,雖與此劇情節相同,然各有短長,殊未可同語。

由上述資料可知,《碧天霞》作于(1766)年,且由素庵主人《錦香亭》小說改編成傳奇,文情甚好。由于《錦香亭》小說傳奇性,有很多人加以改編演繹。由上述引文知石 也曾改編此小說。而宋元戲文已有《孟月梅寫恨錦香亭》,演繹相似故事,只是劇中人物和情節同小說略有改變而已。但是由于它們都流傳不廣,并未有人將它們加以比較,來考察它們之間的承襲關系。

由于《碧天霞》較之《雨花臺》創作稍晚,因此它更為成熟,王棚鰲《碧天霞》序云“徐君后山,向作雨花臺傳奇,未伏剞劂,時已爭相傳誦,優人求之,幾如唐教坊之購李白、昌齡詩。丙戌夏,《碧天霞》又續出。余吟哦數過,其波折之奇,關目之巧,科白曲調之高雅,靡不各臻其善。又俱新裁別出,不拾曲家唾余。”⑧

《碧天霞》與《雨花臺》都為時人所稱贊。不過近人吳梅則則對《雨花臺》頗有微詞。《光緒臨汾縣志續編》卷六記載“徐昆,辛丑科(1781)進士,內閣中書。”⑨此后學者日眾,選有《眉園目課制藝》二十二卷。一時競相傳誦。可見徐昆在當時頗為人贊賞。

注釋:

①(清)楊善慶修,田懋纂.《同治陽城縣志》卷七“職官傳”.收于《中國地方志集成?山西府縣志》.南京:鳳凰出版社.2002年版

②程華平.明清傳奇編年史稿.濟南:齊魯書社.2008年版.第475頁.

③④⑤參見喬林曉.盛世悲歌——《柳崖外編》析論.山西大學2003級碩士論文.

⑥中國科學圖書館管理.續修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稿本.濟南:齊魯書社.1996年版.

⑦⑧⑨程華平.明清傳奇編年史稿.濟南:齊魯書社.2008年版.第47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