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抬起你們高貴的頭

蔡向陽 顧佩華

人受到震動有種種不同:有的是在脊椎骨上;有的是在神經上;有的是在道德感受上;而最強烈的、最持久的則是在個人尊嚴上。

——約翰·高而斯華餒

貧窮,不能成為孩子永遠的烙印

教師節那天清晨,我接到了南男媽媽的電話,她哭著對我說:“顧老師,原來資助南男的那個老板中途變卦了,昨天打電話說不再資助孩子了。”我心一沉,預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南男,一個家境貧窮卻品學兼優的女孩子,去年在一個老板的資助下來到我們六(1)班,給我們班注入了活力,也帶給我驚喜和安慰。本學期開學時,那個老板說忙,沒有來幫南男交學費。我想當老板忙是很正常的,但想不到說變就變。我有些憤憤不平。如果問題不解決,那么,南男的繼續學習就成了問題,她就將被迫回到原來的學校去讀書。我班損失一個好學生不說,對孩子也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因為讓她從如此優越的學校,突然回到原來的鄉鎮學校去,面對許多人詫異的目光,稚嫩的心靈是難以承受的。

怎么辦呢?我竭力搜索語言,語無倫次地安慰著她媽媽。這個時候,我痛恨自己沒有很多錢,如果,我有豐厚的工資,我當毫不猶豫地資助那個陽光女孩,從而改變她的命運。為了最心愛的學生,我得找校長,去向他求助!

當校長得知南男的遭遇時,他毫不猶豫地向總校反映,得到的答復是:減免她一半的費用,校車免費乘坐。是真的嗎?太意外了,我忘形地笑了。“你叫她好好學習,用成績來報答學校吧!”校長叮囑道。

回到教室,我剛想告訴南男這個喜訊,卻發現那個如花般燦爛的女孩,像被霜打過的那樣,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和自信,頭低低地埋在課桌下。顯然,她媽媽已經告訴她了。看到她這個樣子,不由得讓我想到《讀者》最近刊出的文章——《貧窮,不是她的烙印》:“貧窮,不是她的烙印。任何生命,都該得到尊重,哪怕她只是一個兩手空空的小女孩。”我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中午,我找了個合適的時機,鄭重地對她說:“由于品學兼優,學校將獎勵你三千元獎學金。如果期末三門功課能考到全優,學校還會繼續獎勵你的。”南男愣了好一會兒,拉著我的手問:“老師,是真的嗎?是真的嗎?”當得到確認以后,那個女孩笑顏如花,如釋重負地走了。

望著女孩歡快離去的背影,我的心也被莫名地感動了,從心底對我們的校長產生了敬仰之情。我相信,也許若干年以后,女孩會領悟到美麗謊言背后蘊涵的愛。有愛滋潤的心靈是柔軟的,愛會催生更多的笑對困難的勇氣和堅強,愛會演變出許多生命的奇跡和精彩。

錯誤,不能成為孩子永遠的傷痛

雨果在《悲慘世界》中有這樣一段論述:盡可能少犯錯誤,這是人的準則;不犯錯誤,那是天使的夢想。塵世上的一切都是免不了錯誤的。哪怕是最好的好人,也都是犯過錯誤的過來人。

雖然,學校的小賣部是面向初中、高中學生的,但六年級的孩子們還是經不起誘惑,常常去光顧。家長們為了限制孩子,往往把給孩子的錢一再縮減,但隨之而來的問題又冒出來了。9月28日清晨,宿舍值班主任打來電話,告訴我讓我信賴的班長和另外兩名女生,在小買部拿了不該拿的兩個漢堡,被發現后她們還拒不承認,惹得小賣部的阿姨很生氣,是值班主任將她們認領回宿舍的。我喊來班長,向她詢問事情的經過,但她又將昨天抵賴的話重復了一遍。經過我仔細盤查,她才垂下頭,一個勁地哭泣,一邊哭,一邊請求我網開一面,不要將事情告訴她的父母。我嚴肅地對她說:“我保留告訴你們父母的權利,前提是你們自己去小賣部承認錯誤,并在回家后給我一封郵件,剖析錯誤的原因。” 晚上,我如約收到了發來的郵件:

親愛的顧老師:

您好!

現在我好恨我自己當初為什么會做這種事,但是我也知道做過的事就不可能再有回頭的機會。這個學期我已經犯下了許多錯,雖然每次我都向您保證過的,但每次都讓您失望了。

當我被逮住時,我驚恐萬狀!為了逃避責任,為了逃避處罰,我們互相推諉,導致一錯再錯。因為我怕,一旦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您會對我失望的。爸爸媽媽知道這件事后,也會冠以我“小偷”的惡名。我更怕,其他同學知道后,會用鄙視的目光看著我,這樣我就會名聲掃地!所以我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偽裝真的很痛苦啊!

事到如今,我已沒有什么說話的權利,因為我沒有履行班長的職責。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顧老師,請原諒我的年幼無知吧!原諒我的淺薄幼稚吧……

顧不上吃晚飯,我靜坐電腦前,回復孩子:

孩子你好:

犯錯是孩子的天性,承認錯誤是智者的表現,慶幸的是,你在經歷了錯誤以后,終于迷途知返了。

讀你的內心獨白,站在你的立場上,我找到了你為自己開脫的原因,因為你一直是個好孩子,你怕,承認以后,你就成了壞孩子了。說心里話,我從來沒有冠以你“小偷”的惡名,我相信,你只是一時迷失了自我,犯了糊涂。今天你留心了嗎?談話的時間是在健身活動的時候,談話的地點不在辦公室,也不在教室,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嗎?

但我必須要懲罰你,因為你是班干部。我建議,你誠懇地去道歉,取得小賣部阿姨的信任,在合適的時間當義務小督察,讓想犯錯的孩子沒有犯錯的機會,好嗎?

回復過后,我才發覺自己的肚子快餓癟了,簡單的飯菜吃起來竟然格外美味,愿我的點撥引領,能讓“迷路”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而不是在岔道口徘徊流浪!愿我的教育智慧,能成為她一生的警醒!

失敗,不能成為孩子永遠的記憶

全托班的孩子,就其特長發展、交際能力等比走讀、半托班的孩子稍遜色些,這是不爭的事實。而每年的大隊委競選,也總以我們被淘汰而告終。所以,當我在班上宣布今年的大隊委競選又開始時,居然沒有人再敢嘗試了。或許是先前的失敗太慘烈了,因而記憶猶新的緣故吧!

“同學們,哈佛大學的校訓是‘對待必然的事,要輕松承受。面對失敗我們要擁有一顆平常心。心理學家麥克斯說過,凡在逆境中打不垮的人,都是事業的成功者,也是最能保持樂觀的人。大家都知道,愛因斯坦一生當中有許多重大發現。但又有多少人知道他經歷過多少挫折以至失敗呢。他小時候曾經被認為是笨小孩。后來,在很長時間里也沒有人發現他身上有天才的影子。他是經歷了數不清的挫折和失敗之后才成為大科學家的。他為什么成功?因為他微笑著把失敗當作成功的‘墊腳石。有了這樣的心態,我們就應該享受失敗,感謝失敗,樹立信心,迎接成功。今年,誰還敢參加大隊委競選的,就是勇敢者。請相信,我們將發揮團體的智慧,再次向目標沖擊,好嗎?”

在我熱情洋溢的鼓動下,有個小女孩終于答應再試試。為了消除孩子失敗的陰影,我和班委群策群力,從競選演說詞的撰寫,到才藝秀的展示;從海報的設計,到競選口號的最后選定,我們都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到了競選的那天,我和班委早早來到階梯教室,為她加油打氣。競選演說,才藝展示,一切都發揮正常。但勝負是不可預料的,因為,一切都掌握在教師評委和學生評委手中呢!小女孩悄悄溜到我身邊,滿懷歉意地對我說:“老師,剛才我太緊張了,我怕又要選不上了!” “傻孩子,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重在參與的過程嘛!能選上,我們為你慶賀;被淘汰了,我們也會為你驕傲。至少你有參與競選的勇氣和膽量啊!那是別人無法獲得的一種人生經歷和體驗啊,是成長必需的元素啊!”我輕輕拍拍她的頭,以示安慰!她聽了我的話,開心地走開了。最后,在評委投票統計的時候,主持人說誰能上臺表演節目,就可以加分。她居然勇敢地走上臺,為大家清唱了英文版的《老鼠愛大米》。也就是憑著最后加分的優勢,她成功當選為組織委員。看著小女孩愉快的神情,我想,她收獲的不僅僅是成功,還有面對競爭和失敗的勇氣。這份人生體驗,可以讓她今后能面對更多的風雨和磨難。

婚變,不能成為孩子永遠的傷痛

全托的孩子,以父母做生意、在外創業的居多,相對而言婚姻的變數也就越多。開學后,我發現有個原來活潑張揚的小男孩變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歡,有時在大家都興高采烈的時候,他還會呆呆地望著窗外,似乎他成了局外人。我始終找不到答案,因為他把自己封閉了起來!終于,我從一篇周末作文中找到了原因所在。原來,他爸爸和媽媽由于感情不和,在過年的時候離婚了,他被判給了媽媽。原本安寧溫馨的世界崩塌了,他的心理安全感也隨之崩塌。

孩子需要愛,特別是當他們必須得愛的時候。“孩子,離婚是爸爸媽媽之間的感情問題出了狀況,感情的問題,即使有對錯也與你無關。但是,你是他們的孩子,是他們彼此生命的一部分,那是永遠也不可以改變的事實。請相信,他們依然還是你的爸爸媽媽,那份親情是無法割舍的。他們分開也許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但他們依然愛你,甚至比過去更深地愛著你!只是你蒙住了感動的雙眼罷了。”我在他的作文本上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隨后,我分別撥通了他爸爸媽媽的電話,和他們進行了溝通交流,也提了一些合理化的建議。他爸爸還特意放下手中的生意,回來看他,帶他一起吃飯,一起去書店,并和他約定:每月的最后一個周末,都會如期來接他。

看著他一天天開朗起來,我又鼓勵道:“每次見到爸爸或者媽媽,你試著說上一聲‘我愛你,然后看他們的反應。”后來,他告訴我:“老師,你說的沒錯,爸爸媽媽依然在乎我,愛著我。當我對媽媽說‘我愛你的時候,媽媽輕輕摟著我;當我對爸爸說‘我愛你的時候,爸爸欣慰地說我長大了。他說,孩子,許多事等你長大才會明白的……孩子,想爸爸了,就打爸爸電話,三響就放,爸爸打過來吧!”

現在,小男孩恢復了他的本性,沐浴著愛的陽光,他成了那株拔節成長的筍芽兒。愛是可以彌散的,散發著馥郁的芳香!

有一句教育名言:愛是最高的教育藝術。確實,教育如果不以愛為前提,就難以取得成功。然而,僅有愛是不行的,還必須掌握愛的藝術。在班主任的工作歷程中,我在實踐著,我在收獲著……

(作者單位:江蘇海門實驗學校小學部 )

責任編輯 謝光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