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真實的自我

潘蓓蕾

〔關鍵詞〕自我；調整；輔導

在一個深秋的下午，咨詢室來了位高一女生小艾。小艾是我校的文藝骨干，她能歌善舞，經常在學校的重大活動中擔當主角。平時的她熱情開朗、愛說愛笑，但今天卻完全變了一個人：眉頭緊鎖，面帶倦容，焦慮和憂愁全都寫在了臉上。

我馬上讓小艾進屋坐下，給小艾泡了杯熱茶。小艾滿眶的淚水：“老師，為什么我那么努力了還是沒有辦法學好？”說著便泣不成聲。我沒有打斷小艾的哭泣，只是用手輕輕地拍著小艾的肩頭。哭了一陣以后，小艾逐漸恢復了平靜。

“老師，我真的好恨以前的老師，還有我的父母！”

“為什么？”

“他們總是夸我很優秀，但實際上我并不優秀，以前考試我總是很輕松就能拿到班里、甚至年級的前幾名，但現在無論我多么努力卻還是處于班級的下游水平。”

“你說的以前是……”

“初中的時候……”小艾滔滔不絕地講著初中時自己的榮耀與輝煌，臉上浮現出了抑制不住的興奮。

小艾是位少數民族學生，老家在中國的邊疆地區，她的小學、初中都是在大西北念的，初中時不僅成績優異還榮獲了很多國家級獎項，初三畢業時被推薦至上海的內高班就讀。進了高中后，因為小艾語言功底好，作為內高班的優秀生直接進入漢族班學習。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你都很優秀啊！”

“老師，請不要說我優秀！如果我真的優秀的話，為什么現在老是處于班級的下游水平呢？”小艾說著又激動地抽泣了起來。

小艾一直拿漢族學生的學習水平來要求自己，事實上她目前的學習成績放在內高班還是名列前茅的。看得出小艾很要強，不管自己身處何地、參照對象是誰，她都需要一種領軍人物的感受來滿足自己的自尊。但教育的地區差異無法因為短短兩個月的努力而改變。小艾在漢族班中的排名靠后是可以預見的，但小艾卻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這個道理，以致對自我進行了全盤否定，不僅否定了自己的現在，更否定了自己的過去，在自我認識上產生了較嚴重的偏差。為了幫助小艾平定情緒、減輕心理的壓力，我把小艾帶到了心理宣泄室，小艾用拳頭暴雨般地砸向藍色的“宣泄人”，內心的矛盾與痛苦也隨著拳頭奔流而下……

“M”型的成長軌跡

第二次咨詢時小艾如約而來，氣色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

“現在感覺如何？”

“打完那個小人后心里舒服多了。”

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刻度紙，讓小艾在紙上畫出自己16年來的成長軌跡（橫坐標是年齡，縱坐標是綜合狀態）。

從圖上看小艾的成長軌跡呈不規則的“M”型。兩個特別明顯的低谷期都處于負值。其中之一是8歲（取值為-4）：小艾自述在8歲時生了場讓她瀕臨生命垂危的大病，最后還是挺了過來；另一個低谷期是現在（取值為-5）：小艾自述是因為學習壓力大。我拿著曲線圖問道：“你現在的壓力甚至大過于當初生命垂危時刻嗎？”

小艾低下頭，沉默不語。

突然，小艾抬起頭目光閃閃地對我說：“老師，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最近心情不好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他……”

小艾說的那個“他”是男生小蘇。在初中期間小艾和小蘇就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但彼此都沒有挑明。初三畢業時小蘇也因為成績優異被推薦到了我校，兩人一直保持著介于友誼和愛情之間的一種情感。但就在最近一段時間，小艾發現小蘇和另一名女生走得很近。小艾曾質問過小蘇，他也表示確實對另一名女生頗有好感。小艾覺得非常傷心。她開始懷疑自己，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優秀？

小艾終于將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全抖了出來，通過宣泄和傾訴，她的壓力明顯減緩了。根據上述情況，問題的產生與小艾因達不到過高的學習目標而產生的自我評價降低有關，但深層次的原因還有因為青春期的情感受挫而形成的自我評價失真。

美國心理學家威廉·詹姆士把人的“自我”分為三個互相關聯的組成部分，即物質自我、社會自我和精神自我。社會自我是青少年自我意識的中心部分。在現實生活中，幾乎每個青少年都十分看重他人對自己的評價，特別是比較親近的人對自己的評價。小艾獨身一人在上海求學，惟一比較熟悉、親近的人就是小蘇，但小蘇目前卻和其他女孩走得比較近。小艾既無法在小蘇身上獲得正面的評價信號，又無法在現在的班級中獲得學業上的成就感。

尋找真實的自我

針對小艾的情況，我為小艾制訂了以下輔導計劃：

1.學會照鏡子，通過自我內省和他人的客觀評價重建自我認識。小艾第三次來到咨詢室，我請她完成了“自我優缺點分析表”。從小艾的自我分析中發現：小艾對自己的消極評價多于積極評價，并且一些旁人看起來的優點也被小艾歸入了缺點的行列。如大大咧咧、喜歡表現、說話大聲等。小艾自述這些缺點是小蘇跟她說的，看得出小蘇對她影響之大。

“再給你布置個家庭作業：找10個比較熟悉的同學（5男5女），請他們完成關于‘你的優缺點分析表。”

兩天后的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小艾再次來到我這里，看上去容光煥發。“老師，表格我帶來了，同學們對我的評價都特別高！”小艾高興地對我說。“是嗎？你看上去心情很不錯，讓老師也一起來分享你的快樂吧！”我接過表格，“熱情、坦誠、直率、大方、多才多藝、勤奮好學……”等一系列詞匯躍入眼簾，我把這些詞匯與小艾之前對自己的評價一一作對比，小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老師，看來我該做些改變了……”

2.引導領悟，建立合適的目標體系。著名心理學家艾利斯認為：某些情緒和行為是伴隨著人們的思維而來的，情緒、行為上的偏差是由于不合理、不合邏輯的思維造成的。因此，幫助小艾認識到隨著自己所處的學習環境、學習參照體系的變化，重新調整自己的學習目標，建立適合自己的階段性目標是非常必要的。

“一個人駕駛著一葉小舟在小溪中行進得非常自如，但如果讓這個人劃著小舟到大海中去進行航行比賽的話，你認為結果會怎樣？”

“當然不行啦，風浪大了還會翻船！”

“你說得很對！現在你的學習參照系已經從小溪變成了江海，之前的學習方法就好比那葉小舟，如果你繼續駕駛著小舟在大海里航行的話，那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小艾認同地點了點頭，用求助的眼神望著我：“老師，我該怎么辦？”

“忘了那條小溪，把小舟換成更適合在大海中航行的交通工具。可以去看看別人是用什么工具在前進。記住，你是一個航海新手，不要期望馬上就能在比賽中取得領先地位，重要的是選好適合自己的交通工具并盡快熟悉其性能。”

“給我一點兒時間，我會找到適合自己的航行器的。”小艾堅定地說。

3.尋求家長、班主任的支持，形成全方位輔導的合力。針對小艾目前的情況，尋求家長和班主任的關愛、支持是很重要的。于是我將小艾目前所碰到的問題向小艾的班主任作了說明，并希望班主任能給予小艾更多的關心和幫助，特別要及時肯定小艾在學業上的點滴進步。同時，我也通過電話聯系到了小艾的父母，希望他們能更多地通過電話、短信等方式與小艾多多交流，讓小艾能更多地體會到父母的愛與關切。

輔導后記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回到辦公室。辦公桌上放著一只用彩紙折疊成的帆船，船的風帆上寫著：“謝謝老師的輔導，我已經找到適合自己的‘航行器了，就是這只帆船。它雖然沒有快艇的速度，沒有航母的規模，但它很堅強，即使倒下了還能重來，只要有信念之風，它就能走得很遠。——小艾。”

再次看到小艾是在校文化藝術節的舞臺上，小艾自信、灑脫的舞姿告訴我，她已經找尋到了真實的自我。

（作者單位：上海市七寶中學。電郵：panpanpada@sina.com）

編輯/于 洪 舒 娟 終校/何 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