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程
韋伯從“解釋社會學”和“比較宗教學”的角度提出了著名的韋伯命題,即為什么是在西方而非東方發展了理性資本主義,并探討了新教倫理是資本主義精神的源頭之一,將近代資本主義看成一種經濟理性主義行為,在《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一書中,韋伯從倫理的角度解釋了新教是資本主義精神的內在動力,認為新教倫理促進了近代資本主義精神的發展,針對學術界對韋伯命題的一些偏頗,本文在分析韋伯觀點的合理部分時,也粗略的提出一點個人的看法與質疑。
一、韋伯所處時代
歷史總是植根于事件所處的時代,任何一種社會學理論都是對當時社會的反映,是社會學家對社會反思的結晶,韋伯命題也不例外,要真正理解韋伯命題,就必須從韋伯所處時代來了解。
從傳統上來看,宗教改革遺留下深刻的影響,即使宗教改革家的目的并非是影響資本主義,但事實上確實如此。根據韋伯的觀點,路德最終自走向了傳統的漩渦,真正對資本主義精神有深刻影響力的是加爾文教,他提出了著名的“預定論”,加爾文教義導致的一個結果就是宗教融入世俗生活,社會重視工業階級和商業階級的創業精神。
從現實環境來看,韋伯生活時期資本主義蓬勃發展。韋伯生活時期資本主義處于節節高升的狀態,展現了社會制度優越性的一面,資本主義積累迅速增加。工業革命后的資本主義社會對傳統進行了大改造,資本家追逐利益,在韋伯生活的德國,商業化加快,摧毀了大莊園的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整個社會呈現出一種蓬勃、積極的氣息,這顯示了資本主義進步對社會倫理的影響。韋伯在觀察社會的同時,也在思考資本主義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能力。
從思想淵源來看,首先,韋伯生活在一個資產階級家庭,母親是新教信仰者,祖父是位資本家,其商業上的成功為韋伯思考宗教與經濟的關系奠定了基礎;其次,韋伯是位理性主義學者,在他生活的十九世紀末,理性主義漸漸衰微,非理性主義開始占據學術的領導舞臺,自然而然,韋伯開始肩負了理性主義承擔者的任務,在社會發展中尋求理性主義的一席之地,與此同時結合非理性主義的思考,加上本身的經歷韋伯從非理性角度來資本主義經濟理性行為的源泉,韋伯關注新教是如何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引發的一系列倫理道德的改變的,這些倫理又是如何影響近代資本主義經濟行為的。
二、韋伯命題的論述
首先是“職業觀”對資本主義精神的影響。這里的職業與我們所理解的現代職業觀有所不同,它是宗教改革的產物,包含了一種義務,宗教改革后勞動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人們開始投身于世俗活動中,創造現世的價值,路德認為修道士的生活方式是逃避責任的一種表現,職業觀的進一步發展是得益于加爾文教,加爾文教倡導為現世的生活而進取,積極成為上帝的選民,在事業中獲得成功,這也就促進了資本家們肆無忌憚的剝削,加速了資本原始積累。加爾文“預定論”原本出自禁欲主義,但相反卻促進基督教的積極入世,成了以理性的態度去追求一種世俗的成功的經濟倫理。在加爾文教義下,人人都需要勞動,上帝的選民需要這樣做,要保持上帝的恩寵就必須勤勞,加爾文教相對路德教來而言具有一種強迫性,含有極強的功利主義性質。一種職業是否有用,衡量的標準主要是財富的多寡,這是所有加爾文教教徒以及其衍生出的教派團體的信念。這從道義上肯定了資產階級的謀利行為,為資產階級獲利行為提供了道德上的支持。
其次,世俗禁欲主義與資本主義精神的關系。禁欲主義原本屬于天主教的范疇,宗教改革后,禁欲主義縮小了其內涵,指的是一種積極入世的行為方式,它譴責貪婪和拜金主義行為,譴責為個人的目的追求財富,但是建立在職業上的財富是為上帝所允許的,“在一項世俗的職業中要殫精竭慮,持之以恒,有條不紊的勞動,這樣一種宗教觀念作為禁欲主義的最高手段,同時也作為重生與真誠信念的最可靠、最顯著的證明,對于我們在此也已成為資本主義精神的那種生活態度的擴展肯定發揮過巨大無比的杠桿作用。”禁欲主義限制消費,這種節儉有利于資本原始積累,財富的積累也使資本的海外投資成為一種可能。加爾文教在所有的教派中表現最具影響力,它大力倡導合理獲得財富,認為這是得到上帝恩寵的表現,加爾文教對財富卻有嚴格的禁欲主義規定,財富并不是肆意拿來揮霍的,而是需要節儉,對自己的財產負責,盡可能的積累財富和避免享受生活是加爾文教的財富觀,也是韋伯所倡導的資本主義精神。
最后,韋伯由此得出結論,資本主義精神的發展完全可以理解為理性主義的整體發展的一部分,而且可以從理性主義對于生活基本問題根本立場中演繹出來。韋伯力圖證明新教倫理促進了資本主義理性化的經濟行為,這一點我們可以從韋伯書中的論述中得到驗證,這是為什么在東方未出現資本主義而在西方卻出現資本主義的理性經濟行為。在韋伯看來,資本主義經濟就是理性的,它包含了合理的組織和勞動分工等等。
三、合理與質疑
韋伯的思想有包含合理的因素,在《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一書中,韋伯極力宣傳了新教的艱苦奮斗精神,開創了近代的資本主義精神,促進了西方資本主義的到來,的確,從宗教改革產生的效果上來看,信奉加爾文教的國家,如英國、法國南部、荷蘭等經濟確實發展比較快。以英國貴族為例,我們來探討一下“職業感”與資本主義精神的關系,英國是由貴族社會通過和平手段逐漸走向近代的民主的資本主義社會的,英國人注重紳士的氣質,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榮譽感,他們承擔某些社會責任,如社會公益事業等等,做這些事情并非出自外在社會的壓力,而是貴族階層天生的責任感,英國的貴族從整體上存在都有一種商業氣質,進入近代,商業是他們收入的一個來源,即便是在土地上,生產方式也是資本主義性質的,這與他們的社會倫理思想是分不開的,宗教改革后,深受加爾文教的影響,清教徒也提倡勤儉的生活。并且在現實的生活中實現自己的抱負,這些都有利于資本主義精神的形成和發展。
韋伯的觀點角度新穎,為學術界所稱道,但是對于新教倫理是否真的有利于刺激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這一點還有待于商榷。我們應看到他到最后都沒能說明在資本主義經濟體系是怎樣進化的,特別是在現代資本主義精神因素缺乏的情況下。還有,韋伯最大的錯誤莫過于說資本主義只是‘一種經濟制度,其實,資本主義屬于社會意識形態的范疇。另外,資本主義精神的核心強調的是自由主義,但是宗教改革并非強調個人的自由與權利,相反,就如同加爾文教,它是以上帝的名義來壓制個人的權利的,這一點是與強調個人的權利的近代資本主義精神不符合的。加爾文教鼓吹的事業有成并非為個人所享受,而是證明是上帝的選民,創造財富是為上帝服務,人失去了作為一個人獨立存在的意義,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反而阻礙了資本主義精神的發展,雖然可以說加爾文教促進了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但如果說有利于資本主義精神的發展這一點還有待商榷和討論,這就是值得質疑的問題。我們應該辯證的看待問題,從多種角度來理解歷史現象,理性的看待與分析問題,韋伯獨特的視角給了我們一種啟示,在建設社會主義的同時,我們應當倡導精神文明建設,促進多元文化社會的形成,這有利于社會的繁榮和穩定。在對韋伯命題的肯定與質疑中,我們將會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