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玨
摘要:簡·奧斯汀的《諾桑覺寺》是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但是因為該小說寫作風格過于犀利,這部文字和故事都非常優美動人的小說的出版被多次延誤,直到簡,奧斯汀去世后才得以正式出版。簡·奧斯汀為后人展示了她出眾的寫作技巧和敘事天賦。
關鍵詞:簡·奧斯汀:《諾桑覺寺》:小說出版
簡·奧斯汀是英國最著名的女作家之一。她1798年開始寫作《蘇珊》,那時奧斯汀時她才二十三歲。《蘇珊》后改名為《諾桑覺寺》。雖然這是簡·奧斯汀早期創作的三部長篇小說中最早的一部,但它卻是最后被出版的。《理智和情感》于1811年最早被出版,《傲慢與偏見》于1813年緊接著被出版。奧斯汀的寫作生涯始于《諾桑覺寺》。在這部小說里,她表現出非凡的寫作技巧和敘事能力。奧斯汀在寫她的第一部小說時文筆優美,但過于犀利,表現得過于坦誠。因而《諾桑覺寺》的發表不斷被延誤,一直到她死后才得以正式出版,
一、精心的寫作
《諾桑覺寺》成書于1799年。簡·奧斯汀在她這篇最早寫成的長篇小說里包含了她所有的寫作特點,大量地渲染她所生活時代的文化氛圍:浪漫的情節、對社會的諷刺和對人物內心的細致入微的觀察(朱琳,1987:27-32)。奧斯汀把她的這些寫作特點融會于她后來的其他作品中。奧斯汀在《諾桑覺寺》中以敘述形式直接引出女主人公凱瑟琳,在給讀者以親近的感覺的同時也更加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和立場(徐朝,2008:43-44)。
女性對金錢的需求是十八世紀末大多數女性作家從事文學創作的主要原因。因為當時一個女人在結婚時就必須放棄她所有的財產繼承權,她在經濟上依賴于她的丈夫。如果她的丈夫在經濟上不負責任,在法律上妻子就沒有了經濟來源:如果她的丈夫死了,她就不得不遵循她丈夫的遺囑和法律條文,而在法律上男人往往比女人更有特權繼承遺產。女人們很少有選擇工作的機會,失去丈夫或是由于丈夫的不負責任而經濟處于困境的女人們轉向寫作來增補收入。奧斯汀在她的小說中也談到這樣的法律給女人所帶來的困境。
盡管簡·奧斯汀不像很多女作家那樣經濟窘追到難以維持生計的地步,但是她和她小說中的許多女主人公一樣,一生都在經濟上依賴于男人。她是一個鄉村牧師的女兒,父親的收人中等偏上,但身體欠佳。要撫養三個女性家屬成員。奧斯汀對家庭經濟的脆弱性非常敏感。然而作為一個女人,她又無能為力。當她的父親出乎意料地決定提早退休,從而改變了她的生活方式的時候,和《諾桑覺寺》中的女主人公一樣,奧斯汀親身經歷了經濟窘迫而帶來的情感危機。奧斯汀沒有被征得同意,就被迫離開了她所喜愛的教區住宅和鄉村生活而遷至巴斯的一個狹小的小區。這個的經歷讓她深深意識到:無論她家的社會地位如何,上層社會的女性所追求的安全感大多來自于婚姻(吳景榮,1993:79-85+32)。奧斯汀在《諾桑覺寺》的主人公的婚姻選擇中,不斷地探索金錢動機所起的作用。但有時奧斯汀會認為金錢并不足以使一個感情細膩的女主人公答應結婚,她的丈夫還必須尊重她。
簡·奧斯汀的小說以對婚姻的睿智的描述為特征,而這些描述不僅來自于她親身的經歷,也來自于她和她的兄弟愛德華的富裕家庭的關系。雖然她只是她兄弟家的一個客人。她卻從頻繁的拜訪中得到了許多小說的素材。愛德華小時被富有的親戚收養,他是奧斯汀唯一的擁有土地的上流社會的親戚關系,而對這些上流社會人士的觀察使得她小說中的人物描寫更加生動。愛德華家始終過著幸福的生活,這與簡在《諾桑覺寺》中塑造的女主人公的美好結局相吻合。另外,奧斯汀還從她和愛德華家庭的頻繁接觸中。得到有關上流社會女性的衣著和時尚的知識,她的小說也充滿了關于這一點的敘述。奧斯汀略帶戲虐性地模仿和刻畫了這些上層社會人士在衣著方面的特點。在《諾桑覺寺》中,艾倫太太對服裝的過分挑剔,儼然將服飾描繪成女性世界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顯示了一個女性的階層、品味和禮儀。
正是這個上流社會,更具體地說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如何追求她個人的幸福,成為簡·奧斯汀第一部小說的主題。奧斯汀的寫作復制了她少女時代最喜歡閱讀的文體——浪漫小說(王賓,1983:58-66)。在奧斯汀生活的年代,這樣的小說非常流行,但它仍然遭到道德上的批評,因為評論家們認為它沒有向讀者提供“有益”的信息。確實。浪漫小說沒有為讀者提供像歷史書一樣的信息(劉戈,2004:12-17+169)。正如奧斯汀在《諾桑覺寺》中包含了一段蒂爾尼小姐和凱瑟琳關于歷史和小說相對優點的討論。事實上,對艾麗娜·蒂爾尼這樣老于世故的女讀者來說,她會選擇讀歷史,因為她對合適的結婚對象已經很有知識了,凱瑟琳則反對讀歷史,她抱怨說:“讀歷史只會讓我覺得煩惱和厭倦,因為它們每一頁都寫著教皇和國王的爭執,或是戰爭和瘟疫:男人們都很杰出但卻不知道要做什么,幾乎沒有女人——歷史書令人厭倦。”凱瑟琳對歷史書的抱怨反映了奧斯汀認為讀歷史對沒有經驗的女人起不了教導的作用。歷史不能教會女性讀者選擇影響她們一生幸福的婚姻,而傳統的歷史書所沒有的——有關女性的日常生活的小說卻能指導她們該如何選擇配偶,這正是《諾桑覺寺》的女主人公凱瑟琳,也是奧斯汀,喜歡小說的原因。
《諾桑覺寺》的第一句句子就清楚地確定了凱瑟琳作為小說的女主人公,但它同時揭示了奧斯汀確認的小說的范圍和奧斯汀將要對她要寫的傳統形式進行的諷刺。在宣布了她的斷言“凡是在凱瑟琳·莫蘭的幼年時代見過她的人,誰都想不到她命中注定會成為女主角”(麻喬志,2008)后,她對此作了解釋:“她細瘦個兒,笨里笨氣的,皮膚灰里透黃,不見血色:頭發又黑又直,五官粗糲。”通過這樣的描寫,奧斯汀認可但又使典型的小說讀者對女主人公該有什么樣的外表產生了疑惑。后來的小說家如夏洛特·布朗特和喬治·艾利特從奧斯汀對女主人公的刻板模式的批評中得到啟迪。甚至十九世紀最著名的女主人公簡·愛,也一反早期小說年輕、漂亮女主人公的模式,而更像凱瑟琳。凱瑟琳通過閱讀小說學會了每個女主人公都具有的最基本的本領。奧斯汀的第一部小說對小說的刻板模式進行了諷刺和批評(林文琛,1998:84-89)。
《諾桑覺寺》同時包含了奧斯汀為小說做的辯護。在第五章后半部分,奧斯汀維護了小說體裁。她說:盡管有很多污蔑小說的人,小說能夠通過小說家的“天才、智慧和品味”,比“世界上任何文學形式”都更能給人以“不矯飾的快感”。
確實,小說的智慧教會了凱瑟琳如何對她周圍的人的行為做出解釋,因此凱瑟琳成為一個成功的女主角。當奧斯汀在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中對小說體裁進行評論時,她著重評論了哥特式小說。從萊德克利夫的《神秘的尤多佛》開始,哥特式小說就極為流行。恐怖、黑面紗和充滿懸念的情節不僅使許多讀者為《神秘的尤多佛》所著迷,而且從很大程度上給哥特式小說下了定義。當時理智和邏輯正逐漸成為文學的特色,而哥特式小說不是旨在反映現實而是通過虛構的情節逃
避理智和邏輯。哥特式的故事。比如它常常描繪的吸血鬼和幽靈,從來都不拘泥于特定的形式中,它們善于變成最流行的敘事性文體的素材。奧斯汀借《諾桑覺寺》來發表她的觀點,她認為哥特式的故事顯示了某種英國文化中最深層的恐懼。
哥特式故事開始于《神秘的尤多佛》,因而《神秘的尤多佛》在《諾桑覺寺》里被反復提及。事實上,萊德克利夫1794年的這部小說對簡·奧斯汀具有非常強的吸引力。她通過《諾桑覺寺》把凱瑟琳描寫成一個常常把自己的生活和小說的情節混淆起來的主人公。正如凱瑟琳向伊沙貝拉承認的那樣“當我讀《尤多佛》時,我仿佛感到沒有人可以使我感到痛苦。”這又一次證明了哥特式小說的魅力能夠使讀者暫時忘卻“真實”生活的重要。當凱瑟琳想到她將要作為亨利和艾麗那·蒂爾尼的客人拜訪諾桑覺寺院時,她對寺院的想象變得很豐富。亨利縱容甚至慫恿著凱瑟琳的想象力,為她編造了一個哥特式的情節,使諾桑覺寺籠罩在詭異和神秘的氛圍中。亨利的故事原來只是他們在旅行途中的消遣,但是到了諾桑覺寺后,凱瑟琳把想象和現實混淆起來了。凱瑟琳不能從哥特式的情節中自拔,這說明了哥特式情節“在鄉村”和“在年輕人”中的生命力。凱瑟琳根據萊德克利夫的小說情節,懷疑將軍謀殺了他的妻子。奧斯汀似乎想說明:哥特式的情節可以用來判斷潛伏在“文明”的文化背后的不合理。
奧斯汀對錯綜復雜的禮儀有著自己的看法。《諾桑覺寺》中艾倫太太告誡凱瑟琳,她和年輕男士一起乘四輪馬車不是很恰當的。凱瑟琳痛苦地感覺到她在這些禮儀方面的“無知”,也不知道她的行為“是否符合上流社會的禮儀和習慣,”所以凱瑟琳把一些和蒂爾尼家的誤會全部歸咎于她自己社會閱歷不夠。雖然她在社會禮儀方面有諸多缺失,亨利,蒂爾尼反而被她所吸引,因為正如奧斯汀所表達的“一個美貌的女孩,既心地善良,又天真無邪,總是能夠吸引一個聰明的年輕男人。”亨利的求婚,就像他們的第一次跳舞,都圍繞著亨利教授凱瑟琳優雅的社交禮儀而展開的。他把鄉村舞蹈和婚姻作類比,不僅顯示了他的機敏和老練,也把凱瑟琳帶進了另一種思維方式,而這種思維方式同她家“直率的、講究實際的”方式不同。正是亨利教給她的這種分析的思維方式使凱瑟琳學會了考慮自己的良心而不是一味地迎合社會的要求:并使凱瑟琳即便在她的朋友和家庭成員都極力勸她改變主意時,仍能堅持自己的主張——而這些正是奧斯汀借助《諾桑覺寺》的女主人公所表現出來的性格。
小說的結尾。凱瑟琳贏得了奧斯汀小說中成功的女主人公所得到的——和她所選擇的求婚者的幸福的婚姻。然而,和奧斯汀其他小說的主人公相同,凱瑟琳的求婚者也受到了教訓,這種教訓將使他成為一個好丈夫。
在《諾桑覺寺》中,亨利·蒂爾尼的求婚和奧斯汀其他小說中的求婚有所不同,兩個相愛的人之間并沒有誤會也沒有對彼此的傷害。亨利的求婚幾乎是不必要的事后的行為,因為奧斯汀在小說最后幾頁提醒我們,兩人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凱瑟琳的心已經“完全屬于亨利”了。然而,亨利對凱瑟琳的愛戀是因為凱瑟琳對他明確的、持久的關注,“他的愛情僅僅出于感激”和“他對她的感情的肯定”。這種“浪漫的新情境”不僅教會了凱瑟琳在反對者面前堅持自己的原則,而且幫助亨利去面對父親強烈的反對。將軍專橫而又古怪的脾氣使他的孩子們從其他地方尋找精神支柱。凱瑟琳不僅成為了亨利的這個精神支柱,而且是他反抗將軍時的心靈依靠。因此,亨利·蒂爾尼拒絕遵循父親不讓他見凱瑟琳的命令,凱瑟琳的愛情使他堅強地站到了父親的對立面。奧斯汀在《諾桑覺寺》中讓亨利最終學會怎樣使自己快樂。
二、曲折的發表過程
奧斯汀步人文學創作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當時英國出版業前所未有的變革。她開始寫作《諾桑覺寺》的時候正是英國的女性作家小說出版的最好時機。然而,當女性作家們前所未有地拿起筆來描繪心中的世界的時候,社會上仍然存在大量女性作家發展的絆腳石。即使作品得以發表,她們也會受到公眾的質疑甚至惡意中傷,從而威脅到她們賴以生存的名聲和社會地位。雖然奧斯汀的弟弟亨利一直支持她的文學創作,他同時也清醒地認識到小說創作可能為他的姐姐帶來的潛在的社會危機。他在介紹1818年版本的《諾桑覺寺》的評論中直接寫道:簡·奧斯汀的寫作動機并不是為了名利,為了避免別人的非議,她長期過著隱居的生活。在公眾面前。她不喜歡別人談及任何女作家。
簡·奧斯汀的這種形象,是她和亨利很精心地塑造起來的。對自己的創作和發表能力,奧斯汀充滿了信心。她在談到她的作品的信中多次表達出執著的意志,所用的語氣清晰地說明了她投身于文學生涯并渴望取得成功的決心,
十八世紀后期的英國,小說正逐漸形成了以出版商為基礎,以讀者為中心的市場。當時的文學藝術雖然還處在萌芽狀態,但是小說的寫作,小說出版和閱讀已經蔚然成風,這給當時的女性作家提供了很好的發展機遇。雖然女性曾在英國歷史上被剝奪了受正規教育的權利,但此時她們趁著資本主義初期的開放環境,紛紛開始用自己的筆墨撰寫她們自己熟悉的故事——家庭、婚姻和孩子。
雖然奧斯汀直到三十多歲時才發表了她的第一部小說,但是從孩提時代起,她的目標就是要見到她的作品被印刷發表。她作品的發表偶爾也依靠她家的男性成員的幫助——譬如她曾經讓父親寫信給可能出版《傲慢與偏見》的出版商,游說出版商接受這部作品。奧斯汀一生都在積極地出版她自己的得意之作。
1803年倫敦出版商克勞斯比公司花了10英鎊的價錢買下了《諾桑覺寺》的版權。《諾桑覺寺》被做了廣告但書并沒有出版。當奧斯汀得知《諾桑覺寺》不能按時出版時既失望,又憤慨。她給朋友寫了一封信,表示她對出版商延誤出版《諾桑覺寺》的憤怒,她甚至選擇用了“阿西頓·達尼斯太太”的筆名,這樣她可以用名字的首字母MAD(憤怒)來為她的信簽名。克勞斯比公司的猶豫緣于《諾桑覺寺》過于犀利的諷刺和書中大量探索性的寫作。克勞斯比公司原以為這樣的諷刺作品可以吸引讀者并換來優厚的商業利益,但不久他們就意識到當時的社會可能還沒有準備好接受這種風格的小說。
1810年,奧斯汀的弟弟亨利又從克勞斯比公司買回了《諾桑覺寺》的版權,正如奧斯汀在給她最喜愛的外甥女范妮·納特的信中所寫,《諾桑覺寺》和它的女主人公“凱瑟琳小姐”,“暫且被擱置于書架上”。它們就這樣被擱置了五年多的時間,直到奧斯汀的另一部小說《艾瑪》成功出版。《艾瑪》的出版使奧斯汀有足夠的錢再次想到出版她的第一部小說。1817年她向范妮表示她希望能夠看到《諾桑覺寺》“在大約一年后”被出版,但奧斯汀的計劃又一次落空了,這次沒能出版《諾桑覺寺》是因為她家重新陷入經濟窘迫的局面。《諾桑覺寺》的出版被一再地延誤,直到奧斯汀1817年死于艾迪生病后,1818年它才被正式出版。這時候的簡·奧斯丁和她那些小說都已經開始被認可為時代的精神代表。
三、小結
作為英國歷史上最著名的小說家,簡·奧斯丁的個人生活并不完美。她渴望幸福,卻終身未嫁,而且英年早逝。在她短暫的小說創作生涯中,《諾桑覺寺》占有了獨特的位置。作為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奧斯汀在小說中充分展現了她的文學天才。她通過書中的人物和情節描繪了社會的多姿多彩和她心目中的理想生活。《諾桑覺寺》的出版雖然歷經周折,但是最終在她去世后不久。這部奧斯汀的處女作長篇小說還是成功地綻放在她的文學奇葩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