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述苔絲悲劇

關 霞

摘要：哈代的著作《德伯家的苔絲》副標題為一個純潔的女人。本文從社會，宗教和法律這三方面對《德伯家的苔絲》中悲劇形成的原因進行了剖析，社會制度、倫理道德、宗教法律對苔絲步步緊逼。造成了她的悲劇。

關鍵詞：苔絲悲劇；宗教原因；社會原因

在《德伯家的苔絲》中，“純潔”二字曾經在維多利亞時期引發了很多爭論哈代甚至一度因此放棄寫小說。但在維多利亞時期，受害者不僅僅是苔絲，也許還有上百個甚至上千個苔絲式的悲劇發生。這部小說給了我們很多的啟示，盡管有些問題已不存在，但最大的啟示便是：我們的社會制度，倫理道德，宗教法律一定要朝公平的方向努力，一定要在尊重人性的基礎上確立，要有正確的導向，不能隨便傾斜于兩性中的一方，而巳另一方為代價。

一、社會背景

工業革命后，資產階級成為新貴。小說中的艾利克就是新貴的代表，他家族本是商人，掙了錢借了個頭銜。“德貝維爾家——或者像他們最先稱呼自己的那樣叫斯托克?德貝維爾家擁有這兒一切產業，在英國如此保守的地方看到這樣的家庭，是有些異乎尋常的。德貝維爾的這戶人家就像他自己一樣，本來就不是德貝維爾家族的真正后裔。斯托克是北方一個本分誠實的商人。發財以后，他就決定在英國南部定居下來，做一個鄉紳，好遠離他做生意的那個混亂地方：遷居過來的時候，他感到有必要改換一個名字，這名字既要避免別人一下子就認出他是過去那個精明的商人，又要不像原來赤裸乏味的名字那樣平凡。他在大英博物館里找到那些記載英國南部他計劃移居地方的已經滅絕、半滅絕和破產家族的文獻，仔細地查找了一個小時，最后認為德貝維爾這個姓看起來和聽起來比其他任何一個姓都不會差：因此德貝維爾就被加到了他自己的姓上，為他自己和他的世代子孫所用了。”類似艾利克家的商人有了錢就希望能夠給自己貼個標簽從而躋身貴族之列。

在工業革命后，除了資產階級這個新貴，還有新的社會階層衍生出來。如資產階級所雇傭的勞動力又進入了工人階級的范疇。而這些工人以下則為十分貧困的下層階級。在19世紀中期，技術工人已成立了公會來提升自己的地位，而下層階級則面臨更殘酷的剝削。苔絲就是下層階級的一員，盡管她的家庭追根溯源是德貝維爾。下層人民過著貧窮悲慘的生活。相比而言。艾利克和安吉爾代表那個時候有特權，體面的階級。因此他們保護自身財產地位的合法權利就對下層人民造成了危害。在這個以金錢為中心的社會，苔絲的悲劇是無法避免的。

二、宗教因素

不難發現，《苔絲》一書中又許多圣經典故，用于展現女主人公的心理。十九世紀初期。人們的宗教觀開始受到科學的沖擊。一方面，威廉，帕利在其《自然理論》中陳述了宗教派的觀點：自然事物都有被設計的痕跡，從而表明了萬物之主上帝的存在。另一方面，一系列的科學理論和發明出現，特別是達爾文的《物種起源》最終在科學和宗教之戰中占據了上風。

但這場科學和宗教之戰并沒有影響到苔絲所住的偏遠農村。苔絲和她的家人以及其他村民仍然恪守著圣經的金科玉律。當苔絲在被誘奸后回家途中看到墻上刺目的大字，“你，不，可，犯一全句為“不要犯奸淫”，為摩西十誡之一。這是上帝的警告。當苔絲看到這時，她的反應是什么呢?“她心里怦怦直跳，又繼續往前走，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面。‘呸一一我才不信上帝說過這種話呢!她臉上的紅暈消失了，用鄙夷的口氣低聲說。”。她蔑視和否定宗教，但當宗教約束與自然天性發生矛盾時，她毫不猶豫地對它。但是盡管她做出最大的努力去抗爭命運，仍然逃脫不了當時普遍女性的下場。她不自覺地從宗教觀出發考慮問題，她無法擺脫世俗觀念的陰影，封建禮教壓迫著她。她恪守那個時代的準則，在她內心深處有一種不可饒恕的罪惡感。當她的孩子死時，雖然她不屑于宗教，但是她又擔心她的孩子會因為沒有洗禮而被打下地獄最低層，自己偷偷地給他洗禮。我們都知道是艾利克強奸了苔絲，可是注意小說里描述苔絲的那些引自圣經的詞語：“adultery，whoredoms。fornication”而且苔絲在文中還被比作麥德琳，圣經中被視為妓女的一個女子。這里圣經典故約束人行為觀點的語言在文中都有所體現，但卻并沒有傳達出對苔絲的正確觀點。所以這些宗教教條在某種程度上給人這樣一種幻像：被強奸的女人就是妓女，她是有罪的。

事實上，苔絲是無辜的。她被強奸了。是受害者。但她的內心還是清白純潔的。她并沒有像很多女人一樣，因為被侮辱便把嫁給這個人作為出路。相反她勇敢地離開只身一人外出謀身。當她被安吉爾追求時，她知道她的這段過去會成為永恒的傷疤，于是拒絕了安吉爾的求婚。當她最終無法抗拒愛的力量決定接受安吉爾求婚時，她母親叮囑她不要說出真相。當她獲知安吉爾也曾犯過錯誤時，她仿佛看到了希望，但是安吉爾的反應又讓她跌回了不變的道德軌道中，她那原始的感情被安吉爾的文明軋得粉碎：她勇于追求愛情，對亞歷克的不合理要求敢于反抗、拒絕，而沒有從此甘于認命，但是考慮到孝道和迫于生活，她又重回到他身邊：她認為自己對于安吉爾的愛是有欠缺的，她沒有為安吉爾守身如玉，在臨死前，她請求安吉爾娶她的妹妹為妻，因為“凡是我的長處，她一樣地不短，可是我的壞處。她卻一點沒有……”她一直在舊有的道德圈邊緣徘徊，在她這種不斷地抗爭、妥協、墮落到最終的堅決反抗中，我們看到了美好的東西被不可抗拒的強大力量撕裂的凄美。苔絲是一個純潔自重的女子，她拒絕嫁給艾利克，是因為她知道失去貞操并不代表愛情。

但是維多利亞時期中產階級性道德觀也非常矛盾。一方面清教徒的道德觀要求婦女是純潔無暇的，婚前婚后都必須保持貞潔，并且認為正派的女人是沒有性欲的。接受丈夫僅僅是出于責任而已。它默許賣淫活動的存在，認為這是必要的罪惡，因為這可以保護“體面女人”不過多地受到丈夫性要求打擾。但另一方面，卻把出軌的婦女看成是罪惡的典型，對她們進行強烈的譴責，把她們描述為放蕩無恥的女人。社會的拒絕和唾棄，不僅阻礙了墮落婦女的改過自新并且迫使她們重新回到賣淫團體中去，越走越遠。在性道德要求最嚴格、貞潔被頂禮膜拜的維多利亞時期，卻也是娼妓的繁榮時期。這一種悖逆現象的產生是與當時的社會狀況密不可分的。在維多利亞的兩類女性：正派女性和性出軌女性中，苔絲顯然被劃分到后者中，因為她婚前有過性行為，不管她是自愿還是被迫，她都和妓女等同起來。所以艾利克在強奸苔絲后，可以揚長而去，而讓輿論的矛頭都指向苔絲。安吉爾在得知苔絲的往事后，“他臉色蒼白，甚至還在顫抖…(但苔絲還是覺察到)他有一種意志，要讓粗鄙的感情服從細致的感情，要讓物質的存在，服從抽象的觀念，要讓肉欲服從精神。”安吉爾沒有因苔絲的誠實而原諒她。還是棄她而去。而大眾也把此當作茶余飯后的談資，沒有給予苔絲絲毫的同情。

三、法律方面

英國的婚姻法是建立在女人出嫁后，她的丈夫會照顧她這一理念上。所以在1882年婚姻財產法通過以前，女人出嫁后她的全部財產都歸丈夫所有。如果女人結婚后還在外出工作，那她所得的收入也全部歸丈夫所有。而1857年頒布的婚姻法案賦予了男人新的權利，即在妻子通奸的情況下，可以與其離婚。但是如果妻子發現丈夫不忠，卻不能離婚。一旦離婚孩子歸男方所有，不經男方允許，女方不得見孩子。不難看出，女子并沒有得到法律很好的保護。在凱斯琳，巴瑞《被奴役的女性的性》一書中剃刀了這些，強奸在這個社會中其實已是心照不宣的合法行為，男人可以將女人用于任何他們認為合適的地方。同時男性又扮演起保護者的角色，他們保護自己的女人不受其他男子的侵犯。事實上男子可以對女子為所欲為，因為他們是強奸者，保護者，也是控制者。

受害者既沒有公平的法律可以依賴，也沒有不偏不倚的公眾輿論可以訴諸。苔絲遭遇的不僅僅是肉體的痛苦，還有不公平的“雙重標準”摧殘。那就是男人可以有不同的性伴侶，而女人一定要貞潔。李銀河在書中說，從歷史原因看，男人集聚了很多的經濟、社會和文化資本來設立這個雙重標準。男人有很多性伴侶是風流倜儻，是成功的標志；而女人則會受到輿論譴責。苔絲的慘劇一定程度上也是這種雙重標準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