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材料在造型藝術中的重要作用

李 鳴

摘要：繪畫材料的發展與人類審美觀的變化息息相關，對不同材料的選擇和運用，會帶來繪畫形式語言的豐富和轉變，促進和推動藝術觀念的轉化。在當代文化語境下，材料已超出“物質載體”的層面，呈現出本體的材料、材質的美感，大大豐富了當代視覺文化語言。本文通過回顧歐洲傳統繪畫的材料的發展及當代畫家對材料的重視，描繪出在造型藝術基礎教學中充分挖掘材料藝術的廣闊前景。

關鍵詞：材料；造型語言；觀念

縱觀歐洲傳統繪畫(油畫)的發展，從中可以發現材料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在六世紀的拜占庭時期，坦培拉技術與基督教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坦培拉多層罩染方法產生的內在色彩的光華被認為是神的照射，其復雜嚴格的操作程序恰恰是教徒們修身養性的必要方式。到了文藝復興的早期，人文主義思想興起，繪畫重點也從永恒不變的神逐漸轉向多樣的、變幻的、充滿感性的人，油性坦培拉應運而生，其表層的透明油膜帶給畫面一種神秘的深度感，符合了當時人的視覺經驗。直到十七世紀，油性坦培拉在歐洲畫壇發展成熟，逐漸演變為純粹的油畫。即我們現在所認識的油畫，它的發展恰恰訴說了世俗對幻覺真實的需要。

二十世紀，高科技工業化的迅猛發展，直接影響了藝術家藝術觀念的變化，在這一世紀里人們從關心藝術材料的思維認識，發展出對材料藝術的關注。并在長期的創作中，逐漸認識到材料本身的審美價值及內涵的精神意義，材料本體成為人們關注的直接思考與對話的重要形式，從而實現了物質材料自身強有力的審美價值和藝術家的創造價值。如大有代替油畫顏料之勢的丙烯，它既可以用水調和又可以用油調和，因此可以有光澤也可以沒光澤，可以很快干燥也可以較慢的干，它有透明和不透明的顏料，還有熒光顏料甚至金屬質感的干涉色顏料。丙烯的效果多樣，操作程序簡便，是一種非常便捷有效的繪畫材料，因此應用范圍極廣，尤其被應用在光效應、極簡主義和照相寫實主義運動中。而這一時期拼貼和實物組合之于達達主義，物體組合之于裝置，人體之于行為藝術，土地和建筑之于大地藝術以及運用高科技的電腦藝術和激光藝術，使得無論是物品或機械，還是現實和社會行為；無論是自然造化與身體，還是遙感或自動控制系統：無論是思想和觀念，還是互聯網信息或媒體，都已成為藝術表達的媒介。材料的概念在不斷的延伸。而且材料及其使用的方法變化越大，觀念的變化也就越大。越激烈。

繪畫的過程無非就是用這些材料進行制作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作者的主觀意志指導著他如何的選擇和使用材料。美國教育家、藝術家漢斯·霍夫曼曾把創造的前提總結為以下兩個形而上的因素：第一，通過入神的能力而體驗的力量；第二，在于將表達媒介的精神詮釋作為這種能力的結果，也就是說，創作者既需要將日常所見的視覺經驗詮釋成造型經驗，還需要詮釋表達媒介的造型性質。并將他的經驗轉換的與它一致。其實，不管是日常寫生還是綜合的藝術創作，我們只有順應材料的脾性，才能完滿的實現作品意圖。這一點我們從雞蛋坦培拉到油畫的發展過程中已清楚看到，在當代畫家的創作中也可窺見一斑。比如巴爾蒂斯。盡管許多畫家利用丙烯制作出全新的繪畫效果，而巴爾蒂斯卻對這種顏料從不搭理。他起初是用油畫顏料。到晚年改用了古老的干酪素坦培拉材料。即使畫油畫，他也把油畫畫成坦培拉效果，顯然是對油畫不滿意。如果我們把丙烯、油畫和坦培拉三種材料繪制的作品放在一起，仔細體驗這三種材料給我們的視覺感受，會發現它們的視覺效果是如此的不同：丙烯是輕快而外露的，油畫是雄渾而豐富的，坦培拉則是悠遠而內在的，在藝術的道路上，巴爾蒂斯在人的靈魂深處探賾索隱，表現的是人的心靈中的驚濤駭浪，其具有神秘色彩的作品讓人體會到心靈的震撼。這不能不歸功于其作品中的材料的魅力。還有一位畫家，塔皮埃斯，作為當今世界上聲望最高的畫家之一，他在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就使用了一些在當時的學院派看來難登大雅之堂的紙箱、廢紙殼等作畫。在他看來，這是要讓這些“卑微的材料”經過他的手而呈現出神秘而崇高的光芒，他對材料的把握和使用材料的技巧最為人稱道，從而在其“非形式主義”藝術實驗中尋找精神的哲學。

綜合材料藝術所帶來的視覺感受的不同，已為許多藝術家去探索和研究。它的力量在于它首先改變了我們以往傳統對美術作品的審美習慣。然后才自下而上地沖擊著我們習以為常的藝術觀念，贏得了藝術家們的推崇與喜愛，同時也滿足了人們在藝術審美上的多種需求，為人們帶來多樣化的選擇與多樣化的藝術形式。藝術實踐通過材料的物理形態傳達出一定的生命意味。現成品材料與拼貼的運用，是現代工業飛速發展導致了人們親近自然向往自然的本性復蘇，許多綜合材料的創造性使用拓展了作品的表現力、想象力和感染力，將各種材質的可能性充分發掘出來。從油彩到蠟、從銀樹葉到照片，從丙烯到鐵銹、從紙漿到水墨，從腐蝕到拼貼，到上釉，都是藝術家們所使用的材料和方法。甚至使得許多傳統材料也具有了當代感。雖然許多藝術家依然在麻布或木板上創作，但由于所使用的材料和技術不同，而具有獨特的效果，因而使得它更加美麗。

針對材料本體的材料，表現學關注的是材料的特性、本質、內在精神，以及創造性地運用材料規律處理不同材質結構與造型、色彩等諸藝術元素間的關系。通過對材料學的學習，可以使學生在材料語言與造型語言、色彩語言之間尋找適合自己藝術發展需要的切入點、結合點，從而開創出一個新的極具發展潛力的藝術空間。通過對材料藝術的學習，在基礎造型課中學生會有意識的運用不同手段追求不同的畫面效果和藝術趣味，還可以大大縮短素描課的長期作業的時間。比如，炭粉汁的運用就可以使繪畫的時間縮短。其做法是：在畫紙上用炭粉汁滾上一層灰色的底子，干后再在上面用鉛筆或炭條來畫，先把重色和中間色部分畫好，最后用橡皮把亮部的形擦出來。用這種辦法畫素描非常快，過去畫長期作業要三十到四十個課時，現在用這種辦法只需要十到二十個課時就夠了。這就是充分利用材料帶給我們的好處。我們還可以選用光滑卡紙作畫，淡淡的水墨覆蓋在木炭和色粉上，產生類似水墨的通透痕跡，通過反復覆蓋擦洗后所保留的不同層次的疊加痕跡，會產生不同肌理的交織，從而會加強畫面的力度。當然也可以僅選擇鉛筆作為一張面的表現工具，用簡單的材料、簡單的手法表現單純的視覺美感。充分發揮鉛筆的“鉛”性——一種堅硬的、金屬般的視覺效果和半透明的豐富層次，當與不同的紙面結合時可以產生簡潔微妙的畫面語言，從而展現獨特的藝術魅力。這種有意識地尋求在表現方法上的多樣結合的繪畫即所謂的綜合繪畫。綜合繪畫在媒介材料，技法風格上更為自由，符合現代社會“人性化”、“多元化”的文化趨勢，這類作品最早出現在20世紀初畢加索、勃拉克等藝術家的創作中，其藝術在觀念、形式、語言、媒介材料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藝術教育上，大部分西方的藝術教育早就不分油畫、版畫等系科，而是以“繪畫系”統一把繪畫類科目全部包括在內，專業的傳授與教學主要是實行大課堂或工作室的形式——大課堂上基礎課，工作室由富有經驗的專家主持，主持人可以定期或不定期更換，還可以邀請國際上著名的藝術家來主持較短期和較長時間的工作室，這樣，在體制上保證了專業富有活力和創造性以及不同藝術觀念和材料、技法上的更新與交流。

從以上論述可見，注重對繪畫材料的表現美感和品質特性，是為培養自己的藝術語言提供條件。尤其當代的中國藝術正面臨著嚴峻的考驗，面對西方藝術的強大沖擊，藝術發展的格局必然要有更新。現代綜合材料繪畫的產生，為繪畫者提供了更好的表現平臺，綜合材料的運用，更有利于藝術家內心世界的表達。不過，在具體教學中，還需要把對材料的訓練與課堂寫生相結合，這樣才不會失去學院的造型語言的基本訓練，又符合當代潮流的發展。這樣的教學能有力的調動學生從傳統的被動式接受，轉變為主動的、積極的、有意識的去尋找繪畫的個性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