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的成都乞丐教養所

孫 榮

乞丐是文明社會一個綿綿難絕的特殊群體。直到今天，乞丐問題仍是困擾我國的社會問題之一?？箲饡r期，由于天災頻仍，抗戰不斷深入，大量難民涌入，成都市作為抗戰大后方四川的省會，雖未受到日寇的地面進攻，但乞丐問題仍異常突出。為有效解決乞丐問題，成都市本著“教養兼施”的原則設立了乞丐教養所。

一、教養所概況

成都市乞丐教養所共2處，一為1934年在東校場城隍廟側修建的第一乞丐教養所，另一處為1937年抗戰伊始在北門外白馬寺設立的第二乞丐教養所。成都市乞丐教養所設所長1人，綜理所務，指揮監督全所員司、警察、丁役執行職務；設助理員1名，受所長指揮，監督、襄理所務，管理及教導乞丐；設司事4人，分管文書、庶務、稽查等事項。其中，文書負責保管鈐記及文件卷宗，并收發文件，編制所內每月計算書及各項表冊，承辦各種文稿送由所長核閱后簽字蓋章，然后繕寫印發；庶務負責登記所內決算及收支賬目，造具、計算各項表冊報告，購置一切公用物品及保管收支簿等各類單據，經理乞丐給養，管理所內所有丁役；稽查負責嚴查所丁廚役及一切人等之出入并糾察全所內務清潔等一切衛生事宜，并隨時分別整理，乞丐如有違犯規則輕則及時處理，重則報請所長核辦，隨時考察乞丐性質之良莠，工作之勤情。

根據規定，成都市教養所收容對象為所有乞丐；但實際收容的乞丐非常有限?？箲鸪醯?937年，第二乞丐教養所成立時，加上第一乞丐教養所兩所共收容乞丐375名；到抗戰快結束的1943年，教養所共收容乞丐530名。當時成都市乞丐教養所收養的乞丐平均受訓時間為一年。如果我們將乞丐的經常收容人數按500名的平均數算的話，那么抗戰八年中，成都市收容的乞丐大致在4000人次左右。在抗日戰爭期間大量乞丐充斥街頭的情況下，這個數目是非常有限的。還需指出的是，收容所收容的乞丐主要是青壯年且多為男性。從1943年8月成都市乞丐教養所收容乞丐年齡構成來看：10歲以下的12人，10-18歲的120人，18-50歲的131人，50-60歲的沒有，60歲以上的2人。這便說明，成都市乞丐教養所收容的乞丐主要集中在10-18歲的童丐(占了45％)以及18歲以上50歲以下的青壯年乞丐(占了49％)，而10歲以下的童丐和50歲以上的老年乞丐很少，只占不到6％，且男性乞丐占了絕對多數(265人中男性就達255人)，女性乞丐只有10人。之所以出現上述情況，是由于lO歲以上的兒童生活已經能夠自理，而且具有一定的勞動能力。他們在乞丐收容所里除了學習文化知識外，還能學習簡單的技藝，在培養自己謀生技能的同時，還可以參加勞動為收容所創收。18-50歲的青壯年更是每天參加勞動，進行簡單的生產，還常常被派到其它單位工作，掙得工資補充收容所經費的不足。一些身強力壯的乞丐還被充作壯丁，補充兵役。而年幼、年老以及殘廢乞丐不但不能參加勞動為收容所創收，而且很多人生活還不能自理。所以，乞丐教養所收容的都是年長的童丐以及青壯年乞丐，卻將老弱殘廢乞丐驅逐出境。

二、教養措施

在成都市乞丐教養所，被收容的乞丐被教以粗淺工藝，使之將來各有技能服務社會，增加生產，藉以補救社會國家之損失。“所內設置簡易工作器材，有棉織、草器、竹器、藤器、木器、卷煙、紙捻等勞作科目，由所雇聘專門技師負責教導，督飭其習藝，使各具有生產之技能。同時，教養所對未成年乞丐施以特別教誨，成年乞丐施以軍事訓練。其宗旨在于使被收容之乞丐皆具有普通常識，感覺社會之關懷，改過遷善，力求謀生之技能。

根據章程，在教養所，乞丐每天必須強制勞動，但勞作時間不超過9個小時，并酌量給予一定的工資。乞丐勞動所得工資扣除伙食費所余由教養所強制儲存，到乞丐收容期滿遣送出所時再發還。乞丐勞動所得工資不足伙食費時，要受到一定的懲戒。被收容乞丐染病時由教養所所長延醫診治。乞丐病死時須請成都地方法院檢驗后再行埋葬，并要報成都市政府備案。被收容乞丐受滿一年以上的教誨，并經所長認為可以遣放者，可報呈市政府遣放；遣放時，發還其儲留的工資。被遣放的乞丐再為乞丐重新被收容的將受到特別的教誨。但實際上，教養所收容的乞丐卻常常要工作10多個小時，有時甚至要工作17小時乃至18小時；工作時還有警察等在旁邊監督。教養所所需經費主要由市政府從市救恤事業經費中按月撥給、募捐所得和乞丐勞作所生產的產品賣出后所得三部分構成。但由于抗戰時期公款奇拙，教養所開支緊縮，經費奇缺，所以乞丐的工資有時也被充作教養所經費，購買乞丐衣被等，以致能最后發到乞丐手中的微乎其微。乞丐還常常受虐待，受所警毆打。

乞丐教養所不僅教乞丐一些粗淺工藝，培養乞丐的就業謀生能力，而且注重在思想文化上的改造。被收容的乞丐每天除勞作外必須授課兩小時，按其程度分為甲、乙、丙三班。甲班為略通文字者；乙班為僅能識字者；丙班為一字不識者。所授科目為國語(包含識字與講解習字)、算術(珠算或筆算)、常識、音樂、體育、精神講話等。所內職員擔任教師，從每天下午5點開始，授課兩個小時。乞丐習藝及所學課程除隨時考勤外，每月終還要舉行學科試驗，分別獎懲，以資鼓勵。每天早晨及傍晚，所內職員要督導乞丐練習體育，進行武術及各項運動，以鍛煉體魄，陶冶性情。體格較健的青壯年還接受軍事訓練。所內職員每天帶領乞丐舉行升降旗典禮并予以精神講話；每周由所長領導舉行總理紀念周，以培養乞丐的愛國主義熱情。

為切實有效管理所收容的乞丐，教養所制定了較為詳細的獎懲辦法。獎勵采取嘉獎、記功、獎假、獎物、發給獎金等方式，懲罰只有申斥、記過、禁假、限制應享權利、罰工、體罰等懲罰措施。省會警察局指派警察常駐所內，負責維持所內秩序，并負責訓練游民乞丐。

三、教養效果

抗戰時期，包括成都市政府在內的國民政府各級政府通過設立乞丐教養所等乞丐救助機構，安置和教養乞丐，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部分乞丐的文化素質和謀生能力，改善了他們的生活；亦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生產。一些少壯乞丐經過習藝后，還被派去補充兵役、壯丁，增強了抗戰力量，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社會的不穩定因素，有利于大后方的穩定及抗戰的順利進行。乞丐教養所“教養兼施”的原則、“救濟與生產”相結合的方針、對乞丐進行技能訓練的同時還進行文化教育以及加強體育鍛煉等手段，值得我們今天學習和借鑒。

但是，由于當時的各級政府是從整頓市容，增加生產，增強抗戰力量出發而不是從救濟乞丐本身出發對乞丐進行救濟，因此，其救濟力度、救濟的持續性以及救濟效果并不理想。當時的教養所實際上僅僅收容了一小部分乞丐且絕大部分為少壯乞丐，而將老弱殘病及女性乞丐驅逐出境；被收容的乞丐，一但染病也常被汰黜出所。后來，由于前方難民輾轉至川者頗多，以致生活高漲，百物騰貴，無力謀生之流浪兒童及游民乞丐與日俱增，各救濟機關皆以經費無著，房屋狹小為詞，拒絕接受新增乞丐。噥教養所，被收容的乞丐也常因經費不足，缺少衣被，以致有因天氣寒冷而致患病或逃亡的事發生。㈣更有甚者，各地政府為了整頓市容，常常將乞丐驅逐出城，拒絕乞丐入城乞食。在一些地方，負責征集、訓練壯丁的區縣長往往玩忽職守，因循敷衍，一遇征集壯丁，便強拉游民乞丐充數。一些有錢人家也常與區縣長及保甲勾結，強拉乞丐代替他們當壯丁。還有人假救濟慈善之名，把持公款，陰遂私圖，以致老弱婦孺殘廢者沿街行乞，觸目皆是，徒有救濟之名，而無救濟之實。上述種種現象和問題，折射出抗戰時期國民政府財力、物資匱乏的窘況，要徹底解決乞丐問題極其困難；同時，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各級當權者在救濟上多只會做表面文章，在實際上并不關心勞苦大眾死活的實質。作者：阿壩師范高等?？茖W校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