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于因為一本書而遭遇的巨大質疑,80歲的何振梁的回應是:能證明我的只有我自己——以我的人品,和我的作為。
到2009年12月底,這位叫何振梁的老人整整80歲。
漫長的50多年時間里,何振梁的人生始終與中國的體育事業聯系在一起,期間,他收獲了無數堪稱輝煌的成就:國際奧委會執行委員會委員、副主席,中國奧委會主席、國家體委副主任,兩次北京申奧投票中方陳述人。
在很多人眼中,他站在北京申奧成敗的分水嶺上,是一個無法忘記的標志性人物,外國一家體育刊物曾將他評為全世界最有影響的十大體育領導人之一。
但2009年的這個冬天,對于何振梁來說很不平靜。10月,他赴哥本哈根參加第13次奧林匹克代表大會,并做了兩個發言,“我特別強調了奧林匹克運動會應該是溝通不同種族、不同宗教、不同社會制度、不同意識形態的一個橋梁,奧林匹克運動會不屬于某一個特定類型的國家。”何振梁說,他講這些是有針對性的,因為在祖國申辦、舉辦奧運會的時候,都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出現。對于何振梁的講話,英國的安妮公主給與了高度的評價。
不管是現任國際奧委會主席羅格,還是前任國際奧委會主席、國際奧委會終身榮譽主席薩馬蘭奇,在評價何振梁將近半個世紀的“體育人生”時,都毫無例外地重重強調“國家”二字。“你始終不渝地以你的激情和經驗,為你的國家和奧林匹克運動服務。”
從丹麥的哥本哈根回國后,何振梁萬萬沒有想到,一下飛機,就是一場意外。在北京首都機場,迎面上來的記者問他:那本名叫《袁偉民與體壇風云》的書提到,他 “不聽招呼”,沒有支持羅格當國際奧委會主席,而把票投給了韓國的金云龍,對此,他有什么看法?
對此一無所知的何振梁最初的反應是笑問記者:“你信嗎?”但此后事態的發展讓他無法繼續輕松瀟灑了。
英國《泰晤士報》等國外媒體報道說中國前體育部長著書披露,他們為了申奧成功跟現任國際奧委會主席羅格搞“秘密交易”,一些外國媒體甚至開始詆毀國際奧委會。在國內,網上和各種媒體里,人們都在熱議這一事件,甚至有網民斥責何振梁是“賣國賊”、“叛徒”。在全運會期間,何振梁選擇了沉默地“忍”,“我不愿意在全國第十一屆全運會期間,把全國人民對體育的重視和對全運會的注意力轉移到這上面。”
全運會結束后,何振梁才對部分媒體作了回應。“那個所謂‘聯署’之說,于情于理完全是為了減少對北京申奧的阻力;于組織手續來說,是經過奧申委最高領導集體議定的。”接受《小康》專訪時,他說他不能理解的是,在他去年出版的申奧日記中這些寫得清清楚楚。為什么了解此事全過程的人會拿此事做文章,給他莫須有的指責。
時過境遷,加上國際奧委會的有關表決條例,當年的票決早已在當時就已銷毀。就是說,在這世間,那個投票的瞬間,再不會有任何記錄和痕跡。“能證明我投羅格票的只有我自己——我的人品,和我的作為。”
他對《小康》記者說,“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再不會就此事做出回應。”“我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所做的一切,既符合情理,又合乎組織需要。”
再過一個多月,是何振梁80歲的生日,站在這個讓人有點尷尬和感慨的時刻,回顧他50多年的工作歷程,讓何振梁銘記終生的教訓,是在1955年,年輕的他陪同中國時任國際奧委會委員的董守義去參加國際奧委會會議。在表明我方反對“兩個中國”、“一中一臺”這個原則時,他猶豫了。“蘇聯當時不要我們發言,說發言會冒著被國際奧委會開除的危險。”在這種情況下,當時第一次去參加會議的何振梁,想“多聽聽老大哥的意見。他們比我們熟悉。”等他意識到應該發言的時候,機會稍縱即逝,會議結束了。
后來周恩來總理對此批示說:我們對國家的立場溝通的不夠,說明的不夠,故有此失。“故有此失”這四個字,讓何振梁記住了一輩子。
從1981年進入國際奧委會到今天,28個年頭過去,“我可以講,對黨也好、對人民也好,何振梁沒有再犯過這方面的錯。”——這一番話,肯定不僅僅是何振梁對于袁偉民事件的干脆回應,也是他站在80歲頭上,對自己人生和職業生涯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