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全球經濟失衡的結構性原因在相當程度上是金融體系效率的國別差別,美國次貸危機充分表明提高一國金融體系效率是抵御危機的根本途徑。本文在闡釋金融體系效率的基礎上,對影響金融體系效率的因素進行了系統分析,提出了提高中國金融體系效率的八大途徑,文章最后給出了深化金融體系效率研究的可能性方向。值得指出的是,本文在理論上為金融發展理論的發展提供了新的線索。
關鍵詞:金融體系效率;涵義;影響因素;提高途徑
Abstract: To some extent, the structural reason of the global economic imbalances is the differentia of the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system. The US subprime crisis fosters the important of the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system. Based on the definition of the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system, firstly, the paper discusses the determinates of the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system systematically. Secondly, the improving channels of Chinese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system are put forward. Finally, some possible directions of the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system are pointed in the paper. The thesis gives new clue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the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system in theory.
Key Words:the efficiency of financial system,definition,determinate,improving channels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2265(2009)03-0011-04
一、文獻綜述
資源配置與帕累托有效一直是經濟學的核心范式。Koopmans(1957)將資源配置效率劃分為宏微觀兩個層次,其后在微觀層面取得較大的進展:Leibenstein(1966)的X效率理論、Charnes (1978)的DEA方法、Berger 等人(1994)將上述研究成果引入銀行效率研究;作為資源配置效率的一種特殊形式,以Fama(1965)的有效市場理論為代表的股票市場信息效率自成一體。相比之下,金融體系效率(宏觀金融效率)離實際應用均有一段距離。
金融體系效率是金融發展的核心命題,但卻被傳統理論所回避與忽視。盡管上世紀90年代金融發展理論的最新進展(Levine等,1997)強調金融功能觀(Merton,1995)、法律因素與金融及經濟之間關系的實證研究,但僅以儲蓄——投資轉化率(SLR)等單指標代替金融體系效率。中國學者在金融效率研究方面的代表性研究有分層次的金融體系效率研究(王廣謙,1997)、引入帕累托有效的金融效率研究(王振山,2000),但未能將金融效率研究置于金融發展理論的框架之下,且偏重于理論分析。沈軍(2006)在金融發展理論的框架下,從系統與資源的雙重視角構建了金融效率的理論與中國實證分析體系,但金融體系效率的研究仍有待進一步的完善。
祝丹濤(2008)從金融體系的國別效率差異的新視角來解釋全球經濟失衡,認為全球經濟失衡的結構性原因在相當程度上是金融體系效率的國別差別,金融體系效率高的國家向金融體系效率低的國家輸出“金融中介”功能,“幫助”其完成儲蓄向投資的轉化,中國為此付出了不少成本。近年來,中國金融體系出現了M2/GDP持續偏高、外匯儲備持續攀升等金融失衡問題。對于中國高M2/GDP等問題,已有文獻分析的重點在于解釋中國M2/GDP比率的合理性(汪洋,2007),忽視對中國金融體系出現的M2/GDP偏高可能是效率與風險問題的研究。2007年3月以來愈演愈烈的美國次貸危機對中國金融體系以及實體經濟形成了負面沖擊,外部環境的惡化可能進一步加劇中國金融體系的失衡。中國改善金融體系失衡與抵御危機的根本途徑是提高金融體系的效率,加強金融體系效率研究勢在必行。
二、金融體系效率的涵義
近年來,“金融是一種資源”的認識在理論界已形成共識。金融資源與經濟資源既有區別,又有聯系,其特性表現為歷史性、戰略性、功能性、層次性、結構性、中介性、復雜性、滲透性、脆弱性、契約性、虛擬性與生態性等特性,這是金融效率研究必須正視的問題。作為上述兩種資源的延伸,金融效率與經濟效率是兩個緊密相連而又不能截然分開的重要經濟金融范疇。從理論上講,經濟效率決定金融效率,金融資源與效率分別是經濟資源與效率的延伸,是經濟資源與效率在貨幣信用經濟條件下的特殊表現形式。
金融效率包括兩個層次:微觀金融效率與金融體系效率(宏觀金融效率)。所謂微觀金融效率,即為金融微觀主體的金融資源運用效率,側重盈利性與靜態性,從純理論意義上講,微觀金融效率即為金融資源的帕累托最優配置。微觀金融效率與金融體系效率的關系是:微觀金融效率構成金融體系效率的基礎,微觀金融效率不能通過簡單相加得到金融體系效率,只有通過系統綜合才能形成金融體系效率。
金融體系效率的目標是金融發展,及以此促進的經濟增長(包括宏觀經濟的其它三個目標:物價穩定、充分就業與國際收支平衡)。由于金融體系效率強調動態性和金融與經濟的關系,與單一關注盈利性與靜態性的微觀金融效率相比更為重要,因此,金融體系效率是金融效率中的應予以重點研究的對象。
我們認為,金融體系效率的涵義具體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①金融體系效率以微觀金融效率為基礎。②金融體系效率由金融框架結構、金融運行機制與金融環境共同決定(即金融體系效率的約束條件),是金融功能的演進與實現程度(即長期為金融功能的演進;短期為金融功能的實現程度),因此可將宏觀金融資源配置效率界定為金融功能的實現程度。③基于金融與經濟的協調關系,金融體系效率即為(主動)適應效率,反映了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與發展)的適應(協調)程度。
不可否認,金融體系效率的定義具有動態性。隨著金融與經濟由跟隨型關系向主動和先導型關系的轉變,以及所帶來的金融功能的拓展與提升,將給金融體系效率賦予新的內涵。
三、金融體系效率的影響因素
王振山(2000)在沒有嚴格區分微觀金融效率與金融體系效率的前提下系統考察了金融效率的約束條件,即影響與決定金融效率的內生與外生因素,但存在的問題是缺乏對各影響因素相互關系的研究。事實上影響金融體系效率的內外影響因素是存在邏輯因果關系且影響權重不一的,因此,對影響與決定金融體系效率的多種因素進行梳理是十分必要的。此外,近年來興起的金融生態研究將金融主體與金融生態環境及其互動關系作為金融生態系統,這對研究金融體系效率的影響因素有較大的啟示。為此,本文進一步對金融體系效率的影響因素進行了梳理與界定。
(一)金融(框架)結構
所謂金融框架結構是指當金融系統尚未運行或停止運行狀態時金融系統內各組分之間的基本聯接方式,但靜態的金融框架結構是不存在的,實際中只能近似地用運行金融結構來代替,而這種金融結構已經反映了金融運行機制與金融生態環境的較多信息。
(二)金融運行機制
金融運行機制除財政機制與(金融)市場機制外,政策性金融與非正規金融是兩種重要的金融運行機制。此外,虛擬金融與金融中心這兩種金融運行機制不容忽視。
(三)金融生態(或稱為金融生態環境)
影響金融效率的環境因素包括金融內部環境與金融外部環境,其中金融內部環境主要包括微觀金融的宏觀金融結構環境、信用條件、金融法律(法規)與金融監管等方面;金融外部環境由經濟、社會、政治、法律、自然環境以及外部開放環境等構成。
(四)金融基礎設施
金融基礎設施一般是指包括法律、會計程序、交易組織及結算設施,以及治理金融系統參與者相互之間關系的管制結構。一方面,金融系統的有效運行依賴于金融基礎設施的建設,其改善有賴于金融變革、金融創新與金融開放的推動;另一方面,金融基礎設施涉及到金融內部環境與金融外部環境的各個層面,從廣義角度可將其歸于金融生態環境。
(五)金融推力
金融結構與金融內部環境受制于三種推力:一是外推力(金融自由化,即金融變革);二是內推力(金融創新,含技術創新推力);三是規則推力(金融開放)。三種推力形成的合力帶來金融運行機制與金融內部環境的變化,與金融外部環境一起決定與影響了金融系統的效率;換句話講,上述合力帶來了信息不對稱及交易成本的變化,進而導致了金融效率的變化。
(六)金融發展政策目標體系
從金融發展的政策目標體系(圖1)可見,有效的金融三種推力構成的政策手段將通過優化金融結構、健全金融運行機制、改善金融生態環境與加強金融基礎設施建設,從而提高金融效率、實現金融發展,進而促進經濟的增長與發展。
(七)金融效率影響因素的相互關系
金融效率影響因素的相互關系詳見示意圖(圖2)。微觀金融主體處在金融系統的內核,宏觀金融結構、金融的內外部環境構成了微觀金融主體的金融生態環境,而金融基礎設施構成了金融系統運行的基礎,金融系統在三種推力的作用下,遵循相關的運行機制,由此形成了金融系統的大循環。
四、金融體系效率的提高途徑
既然金融體系效率是金融發展理論的精髓,金融體系效率是聯系金融改革(及金融創新、金融開放)與金融發展以及經濟增長的中介與核心目標,沒有金融效率的提高,金融改革(開放與創新)的任一舉措是絕對不能與金融發展劃等號的。那么,如何實現金融體系效率的提高呢?
我們認為,提高金融體系效率(充要條件)可歸結為實現金融體系效率的八大協調(與統一)。以中國實踐為案例,闡述如下:
(一)實現金融質性發展與量性增長的協調
金融效率是質性發展與量性增長的統一,這是金融效率的首要協調。金融快速的量性增長是發展中國家及轉軌國家經濟起飛與金融成長初期的普遍特征,較高的金融相關比率(金融資產總量與GDP之比)往往被當成金融“發展”的成果,但隨著金融成長的深入,其中已隱藏了巨大的金融風險。因此,金融總量的快速增長對中國令世人矚目的經濟騰飛是不可或缺的,但提高金融的質性發展是保持中國經濟金融可持續發展的根本。
(二)實現各層次金融資源的協調
金融資源論將金融資源劃分為高低不同的三個層次:整體功能性金融資源、實體中間金融資源,即金融組織與金融工具、基礎性核心金融資源,即廣義貨幣或資金,金融資源的層次性決定了金融效率也應劃分為相對應的三個層次。
近年來,金融功能比金融機構更穩定的觀點得到了學界的一致認可,因此,在實現各層次金融資源協調的同時,提高高層金融資源(包括金融制度、金融信息及金融信用等)的配置能力顯得尤為重要。中國金融改革的現實表明,高層金融資源建設的缺失是導致中國金融效率相對低下的主因。
(三)實現金融體系效率與金融微觀效率的協調
金融微觀效率是金融體系效率的基礎,但金融微觀效率的提高只是金融體系效率提高的必要而非充要條件,只有提高金融資源的配置能力,才有可能提高金融體系效率,也只有實現金融宏微觀效率的協調與統一,才能提高金融系統的效率。無論是微觀層面,還是宏觀層面,中國金融效率均相對較為低下,解決問題的關鍵是從系統與戰略的高度認識金融問題,在努力提高金融微觀效率的同時,重點關注金融體系效率的提高。
(四)實現正規金融效率與非正規金融效率的協調
對發展中國家和轉軌國家來說,金融壓抑是普遍現象,這也是金融深化論研究與擬改造的對象。從正規金融資源的視角來看,中國金融資源配置與實際部門貢獻存在嚴重的偏離,非正規金融是對金融壓抑的“灰黑色”金融創新,為充滿活力的民營經濟提供急需的金融給養。對非正規金融,政府在加強監管的同時,因勢利導是合理的選擇。
(五)實現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的協調
金融業與房地產業為具有虛擬經濟特征的產業,但一般虛擬經濟主要討論金融業的虛擬因素。虛擬經濟產生于金融全球化、經濟金融化及一定程度的金融工程化的全球經濟金融大背景下,金融創新與信息技術的發展是加深經濟虛擬化程度的主因。虛擬經濟在提升金融資源配置能力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累積了金融體系的系統風險,泡沫經濟與金融危機是虛擬經濟過度膨脹后的惡果,因此,實現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的協調勢在必行。由于中國金融發展仍處在初級階段,在原生金融尚未發育完全的情況下,盲目引進金融衍生工具是非常冒險的行為。
(六)實現金融中介效率與金融市場效率的協調
二十世紀90年代的金融發展理論曾對金融中介與金融市場的內生形成機制進行了分析,金融系統比較的研究成果也表明金融中介與金融市場并無優劣之分,因此,發揮兩者的優勢,實現金融中介效率與金融市場效率的協調,即直接金融與間接金融的統一,是提高金融系統效率的保障。中國金融中介與金融市場是互補而不是替代的觀點已達成較為一致的認識。
(七)實現政策性金融與商業性金融的協調
政策性金融是商業性金融的對稱,政策性金融是市場性與公共產品性、財政性與金融性、克服市場缺陷與政府干預的巧妙結合,優化了一國的經濟與金融調控體系。鑒于此,實現政策性金融與商業性金融的協調有助于金融系統效率的提高。中國從1994年以來的政策性金融實踐盡管存在一些問題,但成立政策性金融、使其作用更加顯著的大方向是正確的。
(八)實現金融改革、創新與金融開放的協調
金融改革創新對內,金融開放對外,借鑒貨幣政策目標體系,可將金融改革、創新與開放看作操作目標,將金融發展、經濟增長與發展看作最終目標,金融效率則是聯系兩者的中介目標。一方面,中國金融效率相對低下,金融改革與創新是當務之急;另一方面,中國入世對服務業開放有承諾,挑戰與機遇并存。
中國金融業能否盡快提高效率已成為事關國家金融安全的戰略性問題,實現金融對內改革創新與對外開放的協調刻不容緩。
五、金融體系效率研究的可能性方向
本文在闡釋金融體系效率的基礎上,對影響金融體系效率的因素進行了系統的分析,提出了提高中國金融系統效率的八大途徑,在理論上為金融發展理論的發展提供了新的線索。
毋庸置疑,金融體系效率的研究仍處在剛剛起步的階段,本文給出了金融體系效率研究的可能性方向:(1)金融體系效率與國際金融危機研究;(2)金融體系效率的微觀基礎研究;(3)金融體系效率與金融開放、金融安全、金融穩定、金融生態、全球經濟失衡等命題關系的理論與實證研究;(4)金融體系效率的測算與國際比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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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編輯 王 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