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個世紀90年代,無數的青年,中年、老年,甚至孩子為他的詩而傾倒,他被人們稱為“汪國真現象”。與此同時,他的詩也引來了無數的非議,評論家笑他的詩“只是思想的快餐,哲理的炒賣”。經過十幾年的歲月洗濯,再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汪國真已不只是詩人汪國真,別人還稱他為書法家,畫家、作曲家。
他的詩曾癡迷了一代中國人,他寫下過這樣的詩句:既然目標是地平線,留給世界的只能是背影……這個詩人叫做汪國真。
畫畫作曲不寫詩
2月的北京,坐在我們面前的汪國真,面容依然青春、氣質依然儒雅。記者脫口而出的是所有關心他的讀者都想了解的問題:這些年他在做什么?他還寫詩嗎?
汪國真淡淡地笑一下,說:“近些年我主要做書畫音樂方面的事。近兩三年主要是做音樂,譜曲400首,制作出來的有四五十首,今年計劃制作出近百首,中國古詩詞譜曲大約40首。在去年中國畫報出版社為我出的《汪國真經典詩文》就隨書附贈我譜曲的CD,其中古詩詞七首,現代詩四首。今年我還要辦書畫展,也可謂是詩書畫音樂聯展,背景樂就是我作的音樂。目前,了解我的書法作品的人可能比較多,但了解我譜曲的人不太多。”
現在,汪國真的書法作品被鐫刻于名山大川,并作為國禮走出國門,很多企業更是對其書法作品青睞有加。汪國真講了一個小故事:“有一次,從上海有一個快遞給我,快遞公司的小伙子看到我說:您是那個書法家汪國真嗎?”講完這個故事,汪國真爽朗地笑了,“他沒有說‘你是詩人汪國真嗎?’,卻知道我是書法家!”
跨越到書畫音樂,轉折點還是因為他的詩:“成名之后很多人找我簽名。但我當時的字很差,我怕讓我的讀者失望,就開始練字。大約是1993年開始練習書法,從歐陽洵的楷書,到王羲之的行書,再到懷素的草書。不出3年我就出了書法集。2000年開始,我學習作曲,2003年為古詩詞譜曲。最近是繪畫,我發現有了書法底子,學繪畫進入狀態很決。”
與作詩相比,汪國真對自己的音樂創作更有感覺,甚至認為會超過詩的成就。“作詞作曲是我最輕松、做得最好的事,很多時候,我在寫歌詞時旋律就出來了,因為詩、詞本身就是有節奏的、押韻的,很有音樂感。其次,我也經常把寫詩的技巧運用到作曲中。比如說‘頂真’這種修辭方法,使文字緊湊新穎,在音樂創造中就會讓旋律穩定連貫。這些藝術門類都可以相互借鑒。”
汪國真的理想是當“古詩詞歌”作了一百首時整體推向社會,到時候,傳誦千年的古詩詞將真正形成一種“吟詠”風格。他說他要做的音樂就是老百姓喜聞樂見、不深奧、瑯瑯上口的。和他的詩一樣。
汪國真說:“我是一個特別幸運的人,我寫詩,寫成一種現象;寫書法,寫成國禮;作畫,榮寶齋讓我辦畫展;作音樂,有公司幫我制作。”但他也清醒地認識到,“如果沒有我的詩,如果大家不知道我,我的書、畫、音樂事業不會進行得這么順暢。”
汪國真創作出“詩”,“詩”也改變了汪國真的命運。
再寫已無法超越
遠離了詩壇的汪國真,淡然地說:“現在也在寫詩,但寫得少了,一般都是他們約稿,像《家庭》、《中國文化報》、《羊城晚報》、《金鷹報》,我自己不主動投稿了。但發的量少,不一定大家都知道了。”
離開了人們的關注,汪國真有沒有感到失落?問題剛一提出,汪國真很快就回答:沒有。“離開人們的關注我覺得很適應,我本來就是一個內向的人,我和演藝界的人不一樣,不想主動的讓人關注,90年代時我是客觀上被人關注了,主觀不愿意,現在的生活狀態我覺得更自在、更自由。”
汪國真自詡是一個“淡定”的人,高興的時候不會忘乎所以,該生氣的時候也不會很生氣。這不禁讓人想起他在詩中所寫的“你沒有理由沮喪/為了你是秋日/彷徨你也沒有理由驕矜/為了你是春天/把頭仰 秋色不如春光美/春不也不比秋色強。”這首詩的名字叫《自愛》。
說到該生氣的事,盜版書是該讓汪國真生氣的事,但是他不,他甚至收藏了好多版本的盜版書。他說:“如果看到盜版書我一是自己會買,看到別人買的盜版版本我沒有,我就會拿來正版的和他換。”這并不是僅僅是為了“好玩”,也是汪國真“自愛”的表現:“現在我的詩集可以說創造了兩個新中國詩壇的紀錄,一是發行量最高的新詩,正版加盜版相加發行量大約有1000萬本。二是盜版時間最長的詩集,長達19年。最搞笑的是盜版還會再版,上次我看到的一本盜版書2008年9月印的,過了5個月就發現了再版書。怎么看出是‘盜版的再版’?就是紙,就是外包裝是一樣的,但用的紙是不同的。這個我覺得是讓我很驕傲的,比發行一兩千萬本書還讓我驕傲。因為我認為僅靠正版書不是很了解市場_的需求,而恰恰是盜版書最反映市場,只有有市場的書才會有盜版,是不是?而且我的書被盜版了19年,一個沒有價值的東西是不可能被盜版19年的。我想再盜版個20年是沒有問題的。因為我的詩主要是講人性——愛情、友情、親情,它們不僅可以和90年代的青年產生共鳴,也可以和現在的青年共鳴,因為無論社會怎么變化,人們對愛情、友情、親情的渴望與珍惜永遠都不會變。再加上詩的表述可以和他們產生共鳴。所以,我的詩的讀者主要還是年輕人。這些詩是有生命力、魅力和有價值的。”
對于伴隨著他的詩如影隨形的評論界的詬病,汪國真并不能真的放下,也影響到他與當代詩壇的關系。他說:“我和現在的詩壇很隔膜,他們現在標榜的都是‘深刻’、‘純萃’,我不明白堂堂中華的詩壇為什么被‘小眾’的一群人壟斷?為什么不能接受多一些的詩歌形式?我覺得‘痛苦’出詩人只是出詩人的一種方式,只出某一類的詩人。我認為是‘思想出詩人’。一首詩或一個東西有沒有價值主要是看它會不會被時間所湮沒,我的詩被盜版十九年正是證明了他的價值。”
“實力就是機遇。”對于自己的過往,汪國真如此總結。
1990年,北京太平橋中學的老師發現學生上課在看手抄本,沒收后發現這是一個叫汪國真的人寫的詩集,回家后她就和自己的愛人——學苑出版社編輯室主任孟光聊起來,引起了孟光的注意。孟光開始做市場調查,原來很多人都在打聽汪國真作品,但就是沒賣過。孟光覺得這是個好的選題,忙打聽汪國真在哪兒?很多人說是臺灣的,后來打聽到是在中國藝術研究院工作,幾經波折,最后經中間人與汪國真取得聯系。汪國真一聽說學苑出版社要給他出詩集,覺得天上的餡餅掉到了自己的頭上:“太好了!這好事哪找去?誰這么好心啊。”當即同意。第二天,孟光就和汪國真見了面,孟光向他承諾: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稿酬、最好的裝幀”出版他的詩集,“那你們最快是什么時候出?”“你只要把書稿給我,我讓你一個月之內見書。”23天內,汪國真首部詩集《年輕的潮》出版。“這真是‘天上掉餡餅’,1990年啊,和現在一樣,詩人要出版詩集多難啊?不是自費就是包銷。而我還算是順的。”
“其實,當時還有另外一家出版社——中國友誼出版集團也在找我,這里也有個笑話,1989年,中國友誼出版集團的沈慶均去勞動人民文化宮的書市值班,老有人問:有沒有汪國真的作品?沒有。老有人問他就注意了。再看到有人東找西找的他就主動問人家:你們是不是找汪國真的作品啊?人家說:是。他就問:汪國真是誰啊?哈哈。所以說我的詩集是讀者推的。”汪國真頗為自豪。
《年輕的潮》首印數萬冊,此后數次再版,達到60多萬冊。這本詩集在北京王府井書店一個月內賣出5000本。在上海,汪國真的詩集曾有一個上午賣掉4000多本的紀錄。庫存賣光了,還有很多人在排隊。
“我再寫也不會再達到新的高度了。無法超越。”汪國真說。
1971年,15歲在第三光學儀器廠上“三班倒”的汪國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未來,那時的他正為每天的睡眠不足發愁。1978年,“急于改變自己命運”的汪國真沒有想到自己可以成為一名詩人,這時他剛剛考上暨南大學,還為沒有上理工科遺憾。1986年,已屆而立之年的汪國真沒有想過自己會大紅大紫,他寫的詩90%被退稿,他自覺一事無成。但現在,他說:“我是詩人、書法家、畫家、作曲家……這些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好的作品。”
像是詩里寫的:“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可是那麥香/卻飄過了時光千萬里。”
才子多情
36歲,寫過無數情詩的汪國真結婚了,但是對于家庭與感情他不愿多說。他只是背了這樣一首小詩:“你沒有走近我/卻走進了我的記憶/我沒有走近你/卻走進了你的日記/六年后/我們才明白了彼此的心事/不禁慶幸,那次錯過/不是結局。”
這是個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汪國真年輕時參加了課余美術班,報名那天,汪國真遇到了一個美麗而溫柔的女孩兒,當時他就想,如果能同這個女孩兒分到一個班就好了,而結果真的是心想事成,他與這個女孩兒分到了一個班。
這個女孩是如此讓他心動,但是他們從來都沒說過話。有一天,這個女孩兒沒有來上課,他忽然聽到女孩的一個朋友說:“女孩兒去男朋友家幫忙了。”就這么一句話,讓年輕的汪國真頓時感到失望和傷心,從此就再也沒有去過那個美術班。
可是故事并沒有完,六年后的一天,在北京的西直門,當時尚未出名的汪國真再次碰到那個女孩,他情不自禁地叫出了那個女孩的名字,可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個女孩竟然同時叫出了他的名字——“汪國真”,汪國真很驚訝:“你還記得我?”在街上來不及說得更多,那個女孩就去醫院照顧生病的母親去了。他們相約第二天再見。
第二天再見面,女孩說了這樣一句話,“你知道,我對你的印象好于你對我的印象。”
在后來兩人的交往中汪國真還得知女孩的媽媽也依然記得“汪國真”!由此可見,女孩常向自己的母親提起汪國真,這些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那你們為什么……”
汪國真只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凡是美好,都留有遺憾。我們,就在心里為各自留下了一段記憶,這就夠了。”
對于現在的生活,汪國真很滿意:把所有的愛好都變成了事業。這是汪國真愿意示人的一面,而對于情感,汪國真,只為我們留下了一段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