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學視角下網絡語言諧音效果致成原因分析

摘 要：本文在美學的構架下，基于諧音詞語入句后音形義的相互關系，以漢字諧音現象為研究對象，從瓦解舊的形音義平衡生成新組合、創造陌生化效果延展感知過程獲得美感體驗的角度，嘗試闡釋網絡語言諧音現象新奇美的致成原因。

關鍵詞：美學視角 網絡語言 諧音 平衡 陌生化

諧音是不可忽視的語言現象。有人認為“現今社會，諧音修辭已經成為一種重要的文化現象”[1]。諧音在語言跟文字之間設置了一個跨度，但同時“這種跨度的設置又很適中，在一定的語境中人們憑借著自己的知識儲備完全可以逾越，而一旦逾越，便會產生一種欣喜之情。”[2] 這種欣喜之情究竟是什么，是怎么產生的，我們需要用一種新的視角來觀察網絡語言的諧音現象，這種視角即美學視角。

一、特殊的音形義綜合體——一形一音二義

（1）你太油菜了！（你太有才了！）

（2）偶系窮銀。（我是窮人。）

（3）偶稀飯。（我喜歡。）

（4）為蝦米受傷的總是我？（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

（5）你真油墨！（你真幽默！）

（6）原來是個菌男啊！（原來是個俊男啊！）

（7）真是受不鳥！（真是受不了！）

（8）大家表人參公雞。（大家不要人身攻擊。）

（9）您青筋。（您請進。）

（10）這話真美金。（這話真沒勁。）

網絡漢字諧音詞是獨特的一形一音二義綜合體，正是這種獨特使之具備了產生審美體驗的能力。以上例句就是利用漢字諧音詞表義，其中加下劃線的諧音詞都具備一形一音二義的特點。記錄諧音詞的漢字字形（形1）、諧音詞的語音（音1）、諧音詞自身的意義（義1）、被諧音詞的意義（義2），都統一于網絡漢字諧音詞。以“油菜”為例：有人寫了篇很有價值的帖子，回帖者會說“你太油菜了”。諧音詞“油菜”集合了四個因素——“油菜”（形1）“[jou35 #678;‘ai51]”（音1）“[jou214 #678;‘ai35]”（音2）“一種開黃花、種子可以榨油的綠色或紫色草本植物”（義1）、“有才華”（義2）。回帖者目的是要表達“你太有才了”，之所以能夠從視覺字形“油菜”跨域到意義“有才華”，是因為其間有一個虛擬的聽覺過程——語音相似。“油菜”[jou35 #678;‘ai51]與“有才”[jou214 #678;‘ai35]在發音上相近，在語境的規約下通過“油菜”的讀音可以模糊激活“有才”的讀音，從而在表達“油菜”的意義（一種開黃花、種子可以榨油的綠色或紫色草本植物）的同時指向“有才”（有才華）的意義。

此處“油菜”一詞的概念意義是一種開黃花、種子可以榨油的綠色或紫色草本植物。同時，在其附加意義的推動下能連帶讓人聯想起黃色花朵隨風搖曳，形成蔚為壯觀的花海，想到被榨出來的油黃亮透明肆意流動，讓人滿心地生出一種喜悅之情或對勞動成果的敬意，這些都是字形“油菜”所傳遞的。而“有才華”是在入句的語境中通過語義的推導、語音的相近來實現的，是語言系統中符合這個要求的“有才”的意義。“有才”的功能是使句子在邏輯語義上通暢，“油菜”的功能是傳遞跟句義本身無關的由字形所代表的詞義，喚起人們跟該詞相關的情感體驗，激發人們形成與該詞義有關的聯想，是一種特殊的語用意義，能在言語交際中增添趣味。

二、從生成角度看諧音詞的美學效果

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最早闡述“美”的定義，認為“美就是變化中表現的統一”[3]。單調無變化不能產生美感，被諧音詞本身是個非常平衡的固定形式，如“我是窮人”中的“窮人”就是音形義的穩固平衡，既不新奇，也談不上美。可是如果采用諧音方式，被表達成“偶系窮銀”則不同。它以被諧音詞原本統一而平衡的音形義結合體“[#597;y#331;35 #656;#601;n35]+窮人+窮苦的人”為原形，將其打散為幾個相對獨立又緊密聯系的基本元素——語音（[#597;y#331;35 #656;#601;n35]）、字形（窮人）、語義（窮苦的人）。這種打散的表現形式從表面看來是一種破壞，破壞了原來約定俗成的音形義的平衡，在原有的基礎上發生了變化，動蕩了原有的約定俗成的平衡組合。但之后利用音形義（A、B、C）三元素中的某一元素與另一與之性質相同的元素D之間的相似性，用D來替換它，能構成一個全新的陌生組合。因[#597;y#331;35 jin35]（窮銀）模糊等于[#597;y#331;35 #656;#601;n35]（窮人），繼而語音替換的實際展現方式變成用字形“窮銀”頂替“窮人”。以語音相似為橋梁（某些方言中“人”與“銀”發音相似），“窮銀” [#597;y#331;35 jin35]/[#597;y#331;35 #656;#601;n35]“窮苦的人”這幾個元素共生共存，在語境中統一于一種新的平衡。追求平衡是人類最基本的要求之一，平衡也被一些藝術理論家稱為可以使人產生愉快和稱心的“美”的要素。從生成階段看，在動蕩平衡中尋求新的平衡、制造陌生化以獲得審美感，是諧音手段表義的主要動因。

三、從理解角度看諧音詞的美學構成方法

理解諧音詞語得到的審美體驗源于它表義時的陌生形式。“在日常生活中習慣的感覺被‘創造性的損壞’了，熟悉的東西陌生化了，這樣就能喚起人們的審美注意了”。[4]理解過程即是除阻過程，不是單一為認知而解讀句義本身，而是陌生的形式使人進入了自覺主動的感知狀態。人們對諧音的破解過程就是一種體驗過程。“稀飯”一詞，在網絡世界里被用作諧音方式表義出現時，通過[#597;i55 fan51]與[#597;i214 xua#331;55]間的相似進行語音上的模糊刺激（某些方言區聲母“f”“h”不分），在這個過程之后才能被推出“喜歡”的意義——對人或物有好感或感興趣。陌生化讓形式變得困難，使得感知的難度加大、時間加長。除阻過程被延長，實現了感知體驗，審美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另一方面，“稀飯”所自帶的“用糧食或糧食加其它東西煮成的半流質食物”這個概念意義，能使人聯想到自己所熟悉的稀飯的味道（味覺）、稀飯的常規狀態——半流體（視覺），甚至在自己肚子有點餓的時候會被提醒要去吃飯了。現代英國美學家赫伯特·里德認為“美是五官知覺到的各種關系在形式上的統一”[5]。破解的體驗過程使體驗者多種感覺被喚醒，統一于諧音詞的理解過程之中，美感自然產生了。

四、結語

網絡語言以文字交流的特殊性為諧音手段的發揮提供了強大的生存空間。諧音手段的使用除了表義功能外，審美功能對使用者更具吸引力。由于諧音詞自身獨特的結構特點，為生成階段瓦解舊平衡、制造陌生化提供了可能；也為理解階段延展感知過程獲得審美體驗提供了可能。這也是造成網絡語言諧音現象新奇美的根本原因。

注 釋：

[1]范維《網絡語言與諧音修辭》，《白城師范學院學報》2008年第2期，第66頁。

[2]戚曉杰《談網絡語言的諧音表義》，《修辭學習》2002年第3期（總111期）， 第21頁。

[3][5]楊改學《現代視覺媒體美術》，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171-172頁。

[4]胡宗建《語言與陌生化》，《閱讀與寫作》2001年第4期第5頁。

參考文獻：

[1]于根元.中國網絡語言詞典[Z].北京：中國經濟出版社，2001.

[2]朱立元.現代西方美學史[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6.

[3]劉月新.陌生化與異化[J].江海學刊，2000，（1）.

[4]周憲.日常生活的“美學化”——文化“視覺轉向”的一種解讀[J].哲學研究，2001，（10）.

[5]嚴斌慧.論網絡語言中諧音的運用[J].成都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3）.

[6]陳向紅，王曉靜.諧音：網絡語言中一種語用策略[J].河南教育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3）.

[7]茹潔.淺論網絡語言的諧音表義手法[J].新鄉教育學院學報，2007，（4）.

[8]陳佳璇.“火星文”：網絡語言的新發展[J].修辭學習，2008，（4）.

（楊艷蘭 武漢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 4300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