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用預設在生活中的應用

2009-04-29 00:00:00李小撒

現代語文 2009年6期

摘要：預設主要分為語義預設和語用預設兩類。對話語的理解上，語用預設必須滿足合適性和共知性兩個條件，而在使用上則表現出單向性和隱蔽性的特點。在言語交際活動中，對語用預設的以上四個特點靈活應用，可以提升言語交際策略，有助于說話人順利實現交際目的。

關鍵詞：語用預設語義預設虛假預設

一、引言

基南（L.Keenan）認為，許多話語要按照說話者的意圖去理解，必須滿足某些文化上的條件或情景，這種條件就被看作是預設。預設又可稱為前提，是一種已知的隱含信息。預設分為兩類，即語義預設（semantic proposition）和語用預設（pragmatic proposition）。語義預設獨立于語境之外，與命題內容密切相關，是判斷一個命題是否成立的必要條件。例如，“校長夫人就職于外事辦公室。”這個句子若要成立，就必須滿足“校長有夫人”這一前提條件，否則便是一個虛假命題，沒有任何意義。“校長有夫人”這一前提便是整個句子的語義預設。語用預設是本文探討的重點。語用預設也作語用前提，是指“那些對于語境敏感的，與說話人（也包括說話對象）信念、態度、意圖有關的前提關系。”（何自然，1997）語用預設是說話雙方共有的背景知識。對話語的理解，語用預設必須滿足合適性和共知性兩個條件，而在使用上則表現出單向性和隱蔽性的特點。

言語活動是一種社會行為，言語行為要流暢運行，要求談話的雙方必須能夠準確把握話語背后的預設信息，否則就會形成談話障礙，妨礙說話人的交流與溝通。然而，預設是一把雙刃劍，如果熟知語用預設的幾個特點，運用得當，便可以提高個人的談話技巧，豐富交際策略，幫助現實個人交際目的。

二、利用語用預設的合適性

說話人的言語行為要得到實現，需要滿足必要的適切條件，簡單地說，話語要與交際語境相符合。語用預設也不例外，若要聽話人順利無阻地理解說話人的預設，就必須具備與其相適應的條件，這就是語用預設的合適性（felicity）特點。例如，某個人說“請把門關上。”說話人要順利達到自己的交際意圖，必須存在以下幾個預設條件：首先，有說話人和聽話人兩者都知道的門；其次，門是開著的；最后，聽話人具備關上門的行為能力。如果語境中沒有以上三個條件，這句話就是沒有意義的，就違背了語用預設的合適性特點。語用預設的合適性特點是基于客觀條件的真實性而言的，如果話語不符合客觀事實，違背預設的合適性，就會造成交流障礙。然而，它也意味著交際者在交際活動中可以利用這一特點，故意打破常規語篇信息流的布局結構，把非言語交際雙方共有場中的信息處理為已知信息（預設信息），以達到某種交際目的或語用效果。看下面的例子：

姐姐：約尼爾，葡萄被誰摘掉了？

弟弟：我沒摘！

姐姐：現在的葡萄吃在嘴里肯定酸得要命，所以千萬不能摘……。

弟弟：不太酸，有點兒甜了！

在這一段對話中，存在真假兩個預設：真預設是姐姐的，即葡萄被弟弟摘掉，而且可能已經被他吃掉了；假預設是弟弟的，即自己并沒有摘葡萄吃。姐姐的交際意圖很明顯，是要找出摘葡萄的元兇，證明是弟弟摘的葡萄，換句話說，就是核實自己的語用預設，即葡萄被弟弟摘掉，而且可能已經被他吃掉了。具體來看，姐姐所用的較計策略是從否定弟弟的假預設入手，通過否定弟弟的假預設來證明自己的真預設。弟弟先是明確地說自己沒有摘葡萄，而后來卻中了姐姐的圈套，放松警惕，自己主動說出葡萄不酸，還有點甜的事實，這種前后不一致自動地將弟弟的假預設否定掉了。姐姐巧妙地利用預設的合適性特點，揭穿了弟弟的謊言。

三、利用預設的共知性

語用預設的共知性（mutualknowledge）特點，指的是言語交際雙方所共有的背景知識。交際活動是一個雙向過程，說話人和聽話人的角色是動態的、交替的。只有雙方都理解對方的預設信息，信息的傳達和接受才有可能不受阻礙地實現。比如經理說，“把小張帶到我辦公室來。”這一信息的準確傳達依賴于說話人和聽話人的一些共同背景知識：一是小張的指稱對象；二是“我”辦公室的具體方位。如果這兩個條件不能具備，則會導致交流障礙，出現交際失誤。

希臘英雄奧地修斯能夠順利將獨眼巨人波呂斐摩斯的眼睛弄瞎，成功救出被囚深穴的朋友，訣竅就在于他巧妙地利用了語用預設的共知性特點。特洛伊戰爭中的希臘英雄們駛抵某食人族島嶼時，為食人族酋長獨眼巨人波呂斐摩斯所俘，并囚于深穴之中，成為他的美味佳肴。波呂斐摩斯吃人之前必問其姓名，有一次他問奧地修斯叫什么名字，奧地修斯回答說“My name is nobody.” 后來，奧地修斯設計刺傷波呂斐摩斯的眼睛，波呂斐摩斯發出疼痛的嚎叫聲，他的巨人同伴在穴頂問波呂斐摩斯誰在傷害他，波呂斐摩斯回答說“Nobody.”波呂斐摩斯的同伴便對他的嚎叫聲置之不理了，于是奧地修斯成功刺瞎了波呂斐摩斯的眼睛，完成了救友出穴的第一步。在波呂斐摩斯與他同伴的對話中，他預設他的同伴也明白“nobody”指的是奧地修斯，而實際上他的同伴并不知情，所以才落的自己嗷嗷嚎叫而同伴并不伸手增援的下場。

另外，預設的共知性“并不是言者和聽者實際思想上所共有的東西，而是言者為了交際的需要而認為他和聽者所共有的東西。因此，言者可以有意無意地假設聽者了解某種情況，但事實上聽者可能對這種情況一無所知”。如阿凡提當理發匠時，大阿訇總是來找他剃頭，但是從不付錢。阿凡提很生氣，想狠狠教訓他一次。一天，大阿訇又來理發。阿凡提先給他剃光了頭，然后給他刮臉時問，“阿訇，您要眉毛嗎？”“當然要！這還用問？”“好，您要我就給您！”阿凡提嗖嗖幾刀，就把阿訇的兩道眉毛刮下來，遞到他手里。大阿訇氣得說不出話——誰叫他自己要呢。“阿訇，要胡子嗎？”“不要，不要！”阿訇連忙說。“好，您不要就不要。”阿凡提說著，又嗖嗖幾刀，就把大阿訇的胡子刮下來，甩在地上。

對于“要”和“不要”，人們一般有定向解釋。阿凡提故意打破這種約定俗成的解釋，對“要”和“不要”重新進行預設，在這樣的特定語境中賦予這兩個詞新的意義。表面上，阿訇似乎充分理解阿凡提的問話，即他的語用預設的，而事實上，他不知道阿凡提轉換了語用預設，使用了“要”和“不要”的新含義。

四、利用預設的單向性

語用預設具有單向性（unidirectivity）。單向性是指語用預設是由說話人單方面作出的。預設的內容在被聽話人處理之前它已經只相對于說話人而存在了。Leech（1981）把語用預設定義為“在X說話時，說話人自認為Y（語用預設）是真實的。”語用預設是主觀的，帶有斷言性質，其本身并不具備必然性或真實性，只是被說話人看作是真實的。說話人可以利用語用預設的這一特點，故意制造一個虛假的語用預設，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例如：華盛頓丟了一匹馬，有人告訴他是一位鄰人牽走了。于是他便和一名警察到鄰人家里去索要自己的馬，但鄰人拒絕歸還，聲稱那匹馬是自己家的。這個時候，華盛頓走上前去，用雙手蒙住了馬的眼睛。

華盛頓：如果這匹馬是你的，請告訴我，馬的哪只眼睛是瞎的？

鄰居：右眼。

（華盛頓放開右手，很明顯馬的右眼并不瞎。）

鄰居：（急忙狡辯）我說錯了，是左眼。

（華盛頓放開左手，馬的左眼也不瞎。）

警察：（非常嚴肅地）這樣已經證明馬不是你的，必須把馬還給華盛頓先生。

華盛頓巧妙設下了一個虛假預設，即馬有一只眼睛是瞎的。語用預設具有單向性，華盛頓的鄰居不知就里，對華盛頓的預設信以為真，對馬的哪一只眼睛是瞎的胡亂猜測，前后矛盾，結果他的謊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五、利用預設的隱蔽性

最后，語用預設具有隱蔽性（invisibility）。預設信息部分是隱含的，稍不留神就會把說話者預設的“斷言”當作是真實的而加以接受。比如，“你是否停止打你老婆了？”這句話本身附著一個預設，即“你曾經打過你老婆。”對于這一問題，不管回答“是的”還是“沒有”，都難以擺脫以前打過老婆的惡名。這就是預設的隱蔽性，聽話人不留心就很容易被蒙蔽，比如：

甲：你有沒有打過人？

乙：沒有。

甲：那你偷東西時有沒有被人捉到過？

乙：沒有。不對，我壓根就沒有偷過人家東西。

在這個例子中，乙先是被甲的隱含預設蒙蔽了，承認了甲的預設，即自己偷過東西。所幸后來乙及時反應過來，明白自己中了甲的圈套，及時對自己的回答加以否定。

現實生活中，人們經常會做出具有隱蔽性的預設，以利于自己實現交際目的，商業廣告的策劃者們更是最大程度地利用了語用預設的隱蔽性特點，針對消費群體的心理需求，宣傳自己的產品，給自己的產品塑造一定的形象。比如，某食用油的廣告詞中有這么一句：

金龍魚陽光葵花籽油，是許多富裕家庭和高級廚師的健康用油……快把陽光活力帶回家。

這句廣告詞中暗含了“富裕家庭和高級廚師所用的食用油便是優質油”的預設。它充分發掘了國人盲目攀比的心理，吸引那些認為富人和權威的做法便是正確的、值得效仿的人們購買這個品牌的食用油。

預設作為一種語言現象在交際中具有不可忽視的重要價值，把握預設的合適性、共知性、單向性和隱蔽性特點，在言語交際中靈活處理和應用，可以擴展我們的交際策略，也有利于及時識別說話人話語中的“陷阱”，以免中計。另外，語用預設的四個特點并非截然分開，而是相互聯系、相輔相成的，應當結合起來看待。

參考文獻：

[1]陳新仁.廣告用語中的語用預設[J].修辭學刊，1999，（91）.

[2]何自然.語用學講稿[M].南京：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