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科勒的考察,后現代這一術語的最早用法可以追溯到20世紀三四十年代奧尼茲(1934年)、費茲(1942年)、汽因比(1947年)等人的著述中,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歐文·豪和哈利·列文開始用這個術語來描述現代主義運動的令人沮喪的衰弱。自此,批評論爭逐漸展開。到了70年代后期,“盡管對究竟是什么東西構成了這一領域的特征還爭論不休,但‘后現代’這個術語此時已一般地適用于二次大戰以來出現的各種文化現象了,這種現象預示了某種情感和態度的變化,從而使得當前成了一個‘現代之后’的時代”(《“后現代主義”:一種歷史觀念的概括》)。關于后現代較為有影響的解說可以以詹姆遜和利奧塔為代表。
詹姆遜在《后現代主義或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中概括了“后現代的以下構成性特征:新的無深度感,它在當代‘理論’和一個全新的形象文化或幻象文化中得到了延續;隨之而產生的歷史感的衰弱,不僅是指我們與公眾歷史的關系,而且關乎我們個人的時間感的新形式,這種時間感的‘精神分裂癥’結構(按照拉康的說法)將決定時間型藝術的新型句法;一種全新的情感基調——我將稱之為‘緊張感’——我們最好把它作為向更為古老的崇高論的回歸來把握;所有一切與一種全新的技術結成深刻的構成性關系,這種技術本身就是全新的世界經濟體系的一個形象”。
在《后現代狀態:關于知識的報告》中,利奧塔是這樣表述的:“用極簡要的話說,我將以后現代定義為針對元敘事的懷疑態度。”
程文超說:“中國遠遠沒有進人后現代社會。豈止沒有進入后現代社會,中國還有很多很不‘現代’的東西。我們同樣可以毫不含糊地說沒有進入后現代社會并不等于沒有‘發生’后現代。在今天的中國,從生活方式到生活態度,從人生到藝術,不難看到后現代的幽靈。后現代在中國的‘發生’,是中國‘文化大革命’后特別是八九十年代的特殊語境和20世紀世界文化的大語境相互作用的產物。”在王岳川看來,論者在后現代在中國問題上,相當謹慎地區分了“進入”“發生”的詞義差別。認為后現代在中國趨勢已經“發生”了,這種發生不是西方思潮的“進入”所致,而是中國語境與世界大語境互相作用而“發生”。既然已經“發生”,我們就得應對。那么,在后現代語境中,公安文學路在何方?這是本文重點討論的問題。
公安文學
公安文學的定義是什么?這似乎是應該探討的話題。由于反本質主義的后現代主義與興起于20世紀后半期、至今仍然盛行不衰的文化研究的影響,當代西方的一些文學理論家早已開始對“文學”以及文學的“本質”采取一種歷史的、非本質主義的開放態度,并且強調“文學本質”各種界定的具體的社會文化語境而不是尋找一種普遍有效的定義。他們不是把“文學”視為一種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的概念,而是轉向把“文學”視作一種話語建構。
文學沒有一成不變的定義,公安文學同樣如此。但是,公安文學作為文學流派是存在的。所謂文學流派是指一定歷史時期內,由思想傾向、藝術傾向、文學見解、創作風格或相似的作家自覺或不自覺結合而成的文學派別。在中國文學發展過程中,曾經出現過不少文學流派,如花間派、西昆派、江西派、茶陵詩派,前七子、后七子、唐宋派、公安派(明朝)、竟陵派、桐城派等都是古代的文學流派。法國的“七星詩社”以及印象主義、象征主義、未來主義、“憤怒的青年”、“垮掉的一代”等都是西方的文學流派。盡管目前學院派的文藝理論工作者不承認公安文學這一說法,在公安系統內部來說,它也可算是一個不太古老的“神話”。因為,在1985年,《藍盾》與《水晶石》雜志和《人民公安報》聯合發起公安文學大獎賽,第一次舉起了“公安文學”的旗幟。1988年公安部“金盾文學獎”的評選,正式啟用了“公安文學”的提法。1999年,《文藝報》和《人民公安報》聯合發起公安題材文學征文,使公安題材走向全國。那時候,公安文學著實是火紅過一陣子的。令人遺憾的是20世紀90年代,我們國家發生了重大的社會轉型,市場經濟體制代替計劃經濟體制。市場體制帶來前所未有的商業競爭,帶來了經濟繁榮。同時,面對滾滾而來的市場浪潮,文學顯得異常尬尷:一方面面對的是蕓蕓眾生,另一方面又得面對由市場經濟帶來而顯得格外重要的貨幣。正如當年文化人從事創作不能不顧忌諸多政治因素一樣,那時的撰稿人已少有不考慮是否賣得出去的問題。一部作品是否能出版,已不再取決于你是否耗盡了心血或作品本身具有何等價值,而取決于市場需求,取決于是否能夠帶來利潤。于是文化人的自由創造成了受到市場需求支配的不自由的制作,越來越多的精神文化產品的生產成了面向書商和市場的訂貨式的批量生產,文化人已開始把寫作當做“寫字”的行業來操持,作家也因此成為“寫字師傅”。作家單純為金錢而寫作,以一味地追求銷量為目的,以搞笑來招攬讀者,醉心于欲望的宣泄,躲避崇高,拒絕神圣,遠離宏大敘事,沉溺于猥瑣與鄙下。于是,小說中的人性陽光面被掏空,人性的低劣陰暗處處可聞,不再讓人讀出溫馨,其審美功能也隨之消失。
2000年金秋,美國著名學者J·希利斯-米勒教授在北京舉行的“文學理論的未來:中國與世界”國際學術研討會上作了一個長篇發言,借德里達的話闡述了全球化時代(或者說電信技術時代、電子媒介時代)文學將要面臨的悲慘命運。
國內外的文學現狀如此,生不逢時的公安文學走向凋敝萎縮也是必然的。另外,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那就是后現代的侵襲。
后現代文學
弗雷德里克·詹姆遜是美國當代著名的馬克思主義批評家和后現代理論家。在后現代研究中,他總是保持著一種不斷變革西方話語的探索精神。起初他將后現代作為晚期資本主義的一種文化現象,后來逐漸認識到,后現代不僅是西方的產物,而且已經成為全球范圍內的現象,可以在某些局部以變體的形式進人東方或第三世界國家。詹姆遜將后現代理論推向第三世界文學,極為關注第三世界文化的命運,使具有強烈西方中心色彩的后現代主義這個概念逐漸演化成具有更廣泛的全球意義的后現代性這個概念。
趙一凡在《歐美新學賞析》中首先界定了后現代的基本傾向:“所謂‘后現代’在知識層面上指示人們對上述話語和宏偉敘事的懷疑否定,即不再相信那些歷史性的偉大主題和英雄主角,也不去期望找到返回宏偉敘事的道路。像前沿科學家一樣,人們開始心甘情愿地承認知識局限、斷裂、反悖并且缺少穩定,于是各自玩自己的語言游戲以建立局部決定論。或干脆傾向操作性創新。”論者注意到,后現代主義對宏偉敘事的否定,無限地延伸了局部的話語游戲和文本操作性,反過來使后現代缺乏整體性把握世界的能力和表述對世界進程的完整的理念,這進一步導致了后現代的“表征危機”。
公安文學的主題
公安文學是以建構國家形象,贊美謳歌警察,弘揚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為主旨的,而后現代主義卻是以嘲弄本質、惡搞中心、顛覆傳統為樂事的。在后現代社會,拼貼(Pastiche)幾乎成為后現代主義的普遍的藝術實踐。拼貼又可稱零散化。它是中性的,就像一尊被挖掉眼睛的雕像。后現代主義作品中精神分裂式的語法結構和句型關系就是拼貼的表現之一。“在后現代主義的零散化中,一切都變得把握不住了,而且也沒有可能將諸種相異的碎片統一并協調起來。”文學創作在后現代主義的拼貼中變成了語言游戲。那么,公安文學與后現代是勢不兩立的。
人民警察作為國家形象的代言人,是民族精神的象征,她始終必須是挺拔偉岸的,是一座永不倒下的豐碑。居其宏教授曾指出:塑造國家形象是全球化語境中藝術作品的重大使命。如果說以往的創作實踐更多地在一種無意識的自在狀態下進行著國家形象的塑造,并且以往的學術界對我國的形象定位更多是從政治層面著眼的話,那么,塑造或確立中國國家形象在今后的創作與理論實踐中將成為一項自覺的、重大的使命。因此,公安作家們必須把警察這一國家形象打造好。公安文學就必須讓警察唱英雄主角。
人民警察時時有流血,天天有犧牲。人民警察是和平時代的英雄,是中華民族的脊梁。他們為民族利益、集體利益和歷史進步做出了超凡的貢獻。全國190萬民警中有大量的、感人的英勇事跡急需公安作家們去搜集整理,并通過藝術的筆法融于公安文學作品之中。每當天災人禍來臨,人民警察總是置生死于不顧,沖鋒在前。遠的不說,單說在那場罕見的豪雪中,人民警察放棄與家人團聚的機會,全心全意為人民群眾服務,緊急疏導交通,確保道路暢通,并熱心運送救災物質,讓老百姓度過酷寒嚴冬。在汶川大地震中,人民警察又一次經受了嚴峻的考驗。發揮了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斗的精神。以最偉大的母親蔣小娟、最可敬的父親李國林、最堅強的女警蔣敏、最忠誠的留守者鄧波為代表的人民警察I臨危不懼,舍生忘死。他們身上體現出的昂然銳氣、浩然正氣是值得抒寫的。
2008年5月23日《人民公安報》第8版楊錦的《那一刻》和川江號子的《大愛如天》兩首詩盡情地歌頌人民警察不怕犧牲、頑強拼搏的精神風貌。6月12日,新華網內蒙古頻道·內蒙古公安網公安文化欄目刊發了郝澤軍先生的詩歌《蔣敏,我們將記住你的名字》,也是一曲人民衛士的英雄壯歌,在人們心中筑起了千古不朽的豐碑。王仲剛的長篇電視小說《國旗戀歌》中,陳太平、尼瑪丹增、鄭小虎、馮新年、谷天強班長、林正東排長、王國華隊長等武裝警察各具特色,理所當然是鼓舞人心的旗幟,是催人向前的號角,無絲毫的頹廢氣息。王仲剛文集第二卷中的電影文學劇本《天倫》,描寫警察老馬為營救被拐兒童而陷入險境,被不明真相的群眾圍攻毆打。老馬身上有槍,但他為了不傷害群眾,打不還手,被打得頭破血流,仍忍著痛向群眾作解釋。最后,老馬不是死于犯罪分子的槍口之下,而是死于無知、麻木的人民群眾之手,這是何等的沉痛!但是,警察老馬的形象在悲壯的氛圍中顯得異常高大。
結語
拉雜說來,何為公安文學還是一個謎。為論述的方便,還是要給公安文學一個大致的界定。竊以為,文本的大部分內容是以公安人民警察的工作、學習、生活、心路歷程、命運遭際等為表現對象即可稱為公安文學。體裁有小說、詩歌、散文、戲劇(影視劇)、話劇、小品等,與傳統分法無異。在此需要說明的是“公安”的特定內涵。“公安”的英語是Public security,其范圍是相當廣的。在我國,同樣如此。像保安人員、國家安全機關、監獄、勞動教養管理機關的人民警察和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的司法警察及武裝警察等都可納入“公安”的范疇。那樣,公安文學容易泛化。為了研究的方便。我們僅從行政體制來劃分;上至公安系統最高行政單位公安部,下至最基層的派出所中的公安人民警察才是本文要言說的主體,且這些主體在文體中的活動路徑不少于三分之二才可列入公安文學。
后現代是當下的顯學,還有太多的理論難點。后現代理論本身也像詹姆遜形容的“拼盤雜燴”,這種東拼西湊的特點和歧義橫生的相互爭執,既顯得趣味無窮、引人入勝,又常常把人們引入混亂的境地。而今,把公安文學也納人進來,會不會造成更大的混亂呢?孔子東游,遇兩小兒辯日,他也解釋不了。晉代詩人傅玄嘆曰:“歲暮景邁群光絕,安得長繩系白日。”
要言之,寫下此文僅僅是拋磚引玉,希望公安文學沾“后現代”的光,能真正變成一個文學流派,讓我們公安作家真正進入學院派文藝理論工作者的視野。
綜上所述,公安文學作品依然在堅守宏大敘事的路子,并沒有步后現代的后塵。而是作為鼓舞民眾士氣的一劑良方。特別是在全球經濟危機的沖擊下,公安文學任重而道遠。
編校:楊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