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國刑事再審制度的最大目的是貫徹“實事求是”“有錯必糾”的原則,這與國際上共同認可的近現代刑事訴訟一事不再理原則相去甚遠,一事不再理原則客觀上要求著重構我國的刑事再審制度,并在重構中起著直接的指導作用。
關鍵詞一事不再理原則刑事再審重構
中圖分類號:D920.4文獻標識碼:A
1 我國刑事再審制度重構的必要性
我國現行的刑事訴訟法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注重了判決的確定性和穩定性,如規定了兩審終審制度,對已經審理的案件檢察院或者自訴人不得再另行起訴等等,但仍存在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具體分析如下:
第一,提起再審的渠道過多,程序設計有違程序公正的基本要求。法院可以自行啟動再審程序,有違控審分離的基本原則。檢察院可以依法提出抗訴,直接促使法院開始再審活動,既是監督者又是參與程序的追訴者。當事人,本來應該擁有最大的啟動程序的權利,立法上卻限定其只能通過申訴申請再審,是否能啟動再審,決定權仍在法院。
第二,啟動再審程序并沒有有利于被告人的限制。正確、及時、合法審判是司法機關的責任,而沒有限制地啟動再審,是把司法機關的錯誤轉嫁給被告人承擔,這對已接受確定判決的被告人而言,是極其不公的。而且,這在實踐中便利了對上訴不加刑的規避。
第三,法院自身提起的再審和檢察院抗訴提起的再審均無時間上的限制。根據最高法院有關司法解釋,對于無罪判決只要發現新的事實和證據,即可再行起訴,而且沒有時間限制。這就不可避免地使那些業已受到終審裁判的原審被告人,可能因同一行為而隨時、多次受到重復的追訴,其前途和命運長期甚至始終處于不確定的狀態。
綜上所述,我國刑事再審制度在最初構建和實際運作中存在諸多類似的不科學、不合理之處,此種弊端嚴重損害了程序公正、判決穩定、刑事被告人的人權保障等,重構我國刑事再審制度的必要性在此可見一斑。
2 一事不再理原則與我國刑事再審制度重構
一事不再理原則源于古羅馬。古羅馬的先哲們認為,“既判的事實,應該為真理”,判決一旦生效,除非法律另有規定,否則不得推翻,這一原則對于維護法院判決的尊嚴和穩定起到了積極地作用。
一事不再理原則的價值基礎:一是訴訟制度本身的必然選擇。市場經濟下,各種不同要素資源的不斷運動的結果,就是達到制度成本的最小化。一事不再理原則的目的正是為了避免程序的重復運作,實現訴訟經濟。二是維護司法權威、保證刑事判決既判力的需要。在現代法治社會,司法是解決糾紛的最為重要也是最后一道屏障,而一事不再理原則顯然是維護司法權威,維護法律實施的確定性的重要保證。三是不符合法律程序應該體現的對人的終極關懷的價值。若刑事審判程序可以反復、隨意啟動,被告人的利益將始終處于不確定狀態,精神上始終得不到安定,同時,被害人牽涉其中,被迫不斷地回憶所受到的傷害。第四,從限制國家追訴權的濫用上,作出生效判決,國家的處罰權已經耗盡,國家在行使刑事追訴時,有義務保持節制。
綜上,重構我國刑事再審制度所要改革、完善和強調的程序公正、判決穩定、刑事被告人的人權都是一事不再理原則的應有之意和客觀要求,此原則的價值體現也正在此處。一事不再理原則客觀上要求著重構我國的刑事再審制度,并在實質上指導著我國刑事再審制度的重新構建。
在我國事實上并未真正確立“一事不再理原則”。我國之所以沒有確立一事不再理原則,乃至于存在嚴重違背該原則的情形,根本原因在于:我國傳統法律所追求的實體公正的價值目標與程序公正的價值目標之間存在沖突;刑事訴訟法所確定的實事求是、有錯必糾的任務與一事不再理原則存在沖突。實際上,“有錯必糾”只是一種美好的愿望,它不僅在現實中實現不了,還會帶來一系列的消極后果。首先,有錯必糾是無法完全實現的。訴訟中所要求的案件的客觀事實是過去發生的,時間的不可逆轉性決定了追求絕對的客觀真實是不現實的;其次,程序正義的獨立價值越來越受到認同和重視。在這種觀念下,事實不再超越于法律,而程序卻約束著事實,法律程序從而取得了獨立的地位和價值。再次,有錯必糾導致既判力的軟化,嚴重損害了程序的安定性。
所以,實事求是不應該是絕對的訴訟目標,為了實現某一更高的價值理念,人們在特定情形下可以將其暫時犧牲。當然,我們不是因此而否定實事求是的正當性,立法者應當將裁判的既判力與裁判的公正性同時予以關注,對其沖突加以適當的調節和平衡。對于我國而言,傳統司法觀念一直片面強調“實體真實”、“有錯必糾”,如何防止再審的隨意啟動,避免被告人受到重復的追訴,重新構建我國刑事再審制度,真正確立一事不再理原則,應是我們法律現代化面臨的重大課題。
3 一事不再理原則在我國刑事再審制度中的貫徹途徑
在我國刑事再審制度中,貫徹一事不再理原則根本在于訴訟觀念、價值目標的轉變。以法律真實觀取代客觀真實觀,認識到程序的獨立價值,這樣就會很自然的理解,在無法達到客觀真實的情況下,以法律作為評判的標準將是擇優的選擇。這種價值觀念的轉變恰恰是一個社會走向法治的重要標志。
此外,法律應該明確規定一事不再理原則,以維護審判的嚴肅性,防止案件久拖不決,當事人上訪不止。但同時需要強調的是,“一事不再理原則”的貫徹并不是絕對地禁止對案件的再審,明知是冤假錯案而不予追究,只能是形而上學地維護“司法權威”而損害司法權威的實質性。因此,各國立法均為一事不再理原則創設了例外。我國可以在刑事再審制度重構中予以借鑒。具體地,我國的刑事再審制度可以考慮如下構建:
首先,具體界定再審理由。再審理由是否明確,是決定再審程序是否無限擴大適用的關鍵。“確有錯誤”這樣過于籠統的標準,必然使法院、檢察院啟動再審變得更加容易,也更具有隨意性,而隨意性正是對作為限制“恣意”而生的程序價值的最大否定。
其次,縮小有權提起再審的主體范圍,確立當事人為啟動再審程序的主要主體。一方面,再審之訴是當事人請求司法救濟的訴訟權利的體現;另一方面,作為司法本質特征之一的被動性,意味著法院作為再審發起主體是不合適的,同時,對于檢察院抗訴啟動再審程序應進行嚴格限制。
再次,廢除特定原因下的對被告不利益再審制度。防止將法院的錯判責任轉移到被告方,以保障其作為弱勢一方的人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