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府財爺“軟銷”財政預算案

戴平

十年內兩次遭遇金融風暴的香港，能否再次安危渡險，令港府財政預算案獲外界關注。不過，更吸引外界注意的，倒是此次財爺曾俊華針對該預算案對全體港民的“公關”。

“你身為政府高官，有無想過帶頭減薪，以表示同基層市民一齊渡過難關的決心呢？”2月14日，香港特區政府財政司司長曾俊華出席一個財政預算案咨詢論壇時，一名中學生突然在臺下提問。

面對這支突然冒出的冷箭，坐在臺上的曾俊華點點頭，連稱會考慮有關建議，但細想一會，隨即說以港府每年開支高達2000億港元計算，自己減“一點點工資，應該幫助不大”，間接婉拒減薪。

曾俊華“幫助不大”的辯解，立即被另一有備而來的23歲青年童俊謙反擊，在詳列香港特首、財政司司長的薪酬數據后，他質疑：“為什么香港政府的問責官員薪酬竟然可以高于治理51州的美國總統奧巴馬？而港府的政治助理年薪也遠較年薪只有16萬美元的美國參、眾兩院的議員為高昵？”童俊謙指出，若港府各問責高官減薪兩成，一年便可以節省1600萬港元開支，他問曾俊華：“請問什么叫共度時艱？”

面對第二輪炮轟，曾俊華一臉尷尬，只好打圓場說：“香港和美國官員的收入的比較是‘橙同蘋果的比較，還是香港設立的制度比較適合香港使用。”

對普通人來說，在2月14日這個西方情人節的日子里收到要求減薪這份禮物，心情絕對不會好受。但對曾俊華而言，過去兩個月經常被市民猛烈質詢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了——何況，這正是他“設計”的預算案透明化的一部分。

金融危機促民意公關

回顧2008年，香港可謂悲喜交加的一年。年初，香港經濟一片繁榮盛世，企業加薪擴張之聲不斷;到了8月，北京舉辦奧運，香港亦協辦馬術賽事，令全城興奮投入奧運熱。不料奧運剛結束，9月便爆發世紀金融海嘯，立即卷走全城的喜悅，帶來一片愁云慘霧。

香港經濟增長率由第一季的7.3%、第二季的4.3%，猛跌至第三季的1.7%，第四季更出現2.5%的負增長。全年GDP增長只2.5%，低于過去10年的趨勢增長。香港除衍生了一班雷曼“迷你債券”的苦主外，股市、樓市也紛紛下挫，裁員、結業潮此起彼落，要求當局施加援手之聲不絕于耳。

因此，曾俊華在2月25日發表其任內的第二份財政預算案，如何響應社會種種訴求，成為各界的關注點。

身為港府財爺曾俊華自然知道大方“派糖”將贏得掌聲但外界都預料金融海嘯余波未了，估計香港經濟將會受波及進一步轉差。故今年制訂預算案，一定要審慎“派糖”，多預留現金儲備，待大環境持續惡化時，才有足夠子彈應付。

因此，在為期兩個月的財政預算案咨詢期間，一邊收集社會對“派糖”的意見，另一邊又要向市民清楚發出政府不能太過大方的訊息，成為這名港府第三把手的首要任務。

回顧港英年代，財政司的角色較為獨立，制訂預算案時既不會征詢民意，也不會過分著重財政政策的短期效果，可以多從長遠角度進行規劃。但自從香港政制在上世紀80年代引入民主成分之后，財政預算案亦開始走向“民主開放”，財政司每年在制訂預算案前都會咨詢民意，以示政府會響應民眾的訴求。

一如傳統做法，曾俊華由上個月開始，頻頻在當地電視宣傳片亮相，呼吁市民就預算案提供意見。同一時間，他又馬不停蹄赴香港各地區咨詢會，走近市民，聽聽大眾意見，并為即將公布的財政預算案吹風，解釋今年的利民措施會“大縮水”。

此外，曾俊華此次特地花不少心思，針對性地對全港青年學生“公關”。

譬如，他今年首次走進Web2.0的新世代，參與由香港電臺舉辦的全港中學財政預算案視像論壇，以互動遙距的方法與全港中學生對話。

在論壇之前，曾俊華更罕有地找來當地著名漫書家李志清，畫漫畫版預算案咨詢，令一些平時甚少接觸預算案此等硬信息的年輕人也捧場看漫畫。中六學生羅永耀的確由此對預算案產生了興趣“這是一個創新手法，我也沒有想過可以這樣。網上有討論這事，我就是因為這樣在網上看了。”

曾俊華表示，此招相當管用，去年他收到的財政預算案意見約有1000份，今次推出漫畫后，他收到超過7000份意見，數字大幅上升。

其實，財政預算案所涉主要是成年人的事，不論交稅、差餉，醫療福利等政策，都不會直接影響青年人的生活，曾俊華為什么會特別鐘情于向年輕一代推銷預算案呢？據悉，原因就是去年的立法會選舉中，社民連的“政治激進分子”能夠勝選，年輕人票是主要票源。近年來，在香港的其他社會事件和各大學的年輕學子中，主流也都是激進派，政府高層擔心長此下去，香港政治將愈來愈激進，溫和及中間派更難立足。

財爺得分，預算案失分

2月25日，曾俊華在立法會發表《2009/2010年度財政預算案》。整個內容，果然一如早前放風所說，并沒有大灑金錢。

在預期中，曾俊華表示2009年會是艱難的一年，本地生產總值會有2%～3%的收縮。雖然本年度財政預算案首要關注的重點是“保就業”，但在協助市民就業方面也只是計劃撥款16億港元，在未來3年創造6萬多個短期職位。此外，為提升香港的整體競爭力，會加快研究及推動各項重大跨境基礎設施建設，包括港珠澳大橋、廣深港高速鐵路、港深機場軌道聯絡線及蓮塘/香園圍口岸。據此，香港2009/2010年度基本工程開支預算高達393億港元。教育開支預算617億港元，繼續是政府最大的開支。

翌日，港大民意研究計劃公布的最新民意調查顯示，市民對這份預算案的滿意度，是香港回歸以來的“尾二”（倒數第二），僅比SARS暴發時期的2003年度加稅預算案好一點。港大民意研究計劃總監鐘庭耀分析，調查結果顯示曾俊華未能透過預算案增加市民對香港前途的信心。

2009年2月26日 ?在香港石硤尾公共房屋區，一名拾荒者橫跨馬路。本年度財政預算案被指對低收入家庭幫助不夠。

不過，此前該民意研究的一項調查也顯示，曾俊華在財政預算案公布前夕的民望大幅躍升其支持率更急升7個百分點，升幅為三司之冠。鐘庭耀認為，曾俊華的民望顯著上升明顯與他出席多項預算案宣傳活動有關，這些活動占領了不少媒體的篇幅，大收宣傳之效。

只是，曾俊華馬不停蹄四出“聽取”民意，又不全部接納市民意見，只是借咨詢作公關秀解釋港府立場，也引來當地不少人士批評有學者稱“就在財爺不斷微服出巡之際媒體已經傳出預算案今年會有什么內容，言之鑿鑿，具體而微財政預算既然已有答案，曾先生又何必假惺惺咨詢民意，這樣做不是太虛偽了嗎？”

香港著名報人林行止也在2月18日的《信報》撰文質疑：曾俊華司長任內不僅上電視呼吁市民給他提意見，還深入民間學校社團什么地方都去，四處“聽取民意”，忙得不可開交‘他還有時間冷靜理性地思考問題嗎？“林行止總結說“財政司司長走近群眾征詢民意誘發港人不切實際的憧憬與期望，結果當然有‘好心做壞事的效果！”

不過，據了解，香港政府的公關班子近期的確步步為營，天天開會評估民情據政府高層認為，今年度財政預算案發表之后的輿論反應，已較內部估計為佳。因為預算秦并沒有太多糖可派，所以根本難以期待外界會“拍掌”。

無論如何，“今年財政預算案的透明度是歷年來最透明的，咨詢期間也多渠道收集了市民的意見，這一點是值得我們贊賞的一名當地政治評論員指出。

編輯 涂艷 美編 黃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