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版假人民幣西進調查

鄭東陽

2009年1月21日，已在大陸蔓延多日的假幣風波似乎還未平息。當日，湖南警方對外通報一起重大案情1月16日，湖南高速交警在例行春運安檢時，在長途車行李箱中查獲一箱HB90版假幣，共計40余萬元。

此前的1月12日，臺商王先生返臺與家人團聚。與以往一樣，剛下飛機，王先生便前往機場銀行兌換臺幣。不過，這次兌換不太順利，王先生使用的人民幣中有兩張為編號HD90開頭，紙質和防偽線異常，被銀行鑒定為偽鈔，并被沒收。

2009年伊始，以高仿真“HD”版百元假鈔為代表的假鈔風波迅速在大陸、港澳地區蔓延，這些人民幣假鈔被懷疑來自臺灣。不足一周時間，“臺版假幣”又隨著經貿往來流回臺灣。

臺灣特偵組前調查員蘇玉麒在接受《鳳凰周刊》采訪時表示，從各方截獲的HD90假幣案件顯示，臺灣很可能是此次假幣案的造假源頭。就在數月前的2008年10月8日，一個活躍于兩岸的假人民幣集團在臺灣被搗毀，6名臺灣人落網，警方檢獲假人民幣多達1億元。

臺灣警方稱，該偽鈔工廠已運作一段時間，有大批假鈔利用海路走私到大陸，同時少部分被賣給臺灣販毒集團。這伙犯罪分子生產出的假幣能夠一沓沓順利通過驗鈔機和點鈔機。不過臺警方同時表示，此案與目前的HD90假鈔是否有關聯，還有待調查證實。

目前，這場假鈔風波已在大陸蔓延至十幾個省份，港澳地區亦受波及，正常的金融秩序受到干擾。以同一組編號開頭，同時在各地出現，且出現頻率如此密集，這在以往的假幣案件中非常罕見。公眾恐慌，中南海震動。1月16日上午，國務院反假貨幣工作聯席會議在北京召開，聯席會議決定，各成員單位要進一步加大反假貨幣工作力度，采取綜合整治措施，深入開展反假貨幣工作。

同時，“臺灣版”假幣又一次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臺灣一直是高仿真度假人民幣的主要印制基地，甚至有假鈔廠可印出騙過提款機的“變造幣”。幾乎每一年，臺灣警方都會破獲數起“偽造人民幣”案件，其中大部分涉案金額巨大，動輒過億。因此，無論此次“HD90假鈔”是否來自臺灣，兩岸打擊偽鈔的合作也將會愈發成為未來兩岸合作的重要議程之一。

對峙時期的“假幣攻略”

臺灣印制假人民幣的歷史可以追溯至上世紀40年代末。國民黨赴臺前夕，1949年8月31日，《解放日報》報道了第一起政治性偽造人民幣案。主犯施子良等受白崇禧、湯恩伯指使，大量偽造人民幣及中洲幣，數量達1.69億元。

國民黨敗退臺灣之后，兩岸進入長期軍事對峙時期。臺當局曾把假鈔交給潛入內地的特務使用。1950年5月13日，中國人民銀行山東省分行會同公安機關在膠南縣破獲國民黨特務擾亂內地金融案件。據被抓獲的敵特副隊長姜振玉供認，他們攜帶有臺灣國民黨國防部保密局發放的假人民幣2億元作為經費，到大陸準備投放。公安人員在包括姜振玉等6名特務身上繳獲假人民幣500余萬元。

據臺媒披露，保密局頭子葉翔之曾計劃在臺灣印制一批假人民幣和假港幣，再通過漁船走私到大陸和香港，擾亂大陸貨幣市場，引發經濟恐慌。蔣經國獲知此計劃后，立即興致勃勃地表示贊同，使這個印制假鈔的工程前后進行了11年之久。

不過，早年臺灣的印刷制版技術有限，仿制可以亂真的鈔票并非易事。為此，著名特務谷正文靈機一動，開始在監獄里尋找能印制偽鈔的“天才”。經過查找刑事罪犯資料，臺特機構終于發現了凌旦復。

凌旦復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罪犯，但一談到如何印制假鈔，便會馬上精神大作，滔滔不絕，思考的都是印鈔的各種方法。于是，臺當局有關部門一紙公文便將這位囚犯“調服勞役”，頗受禮遇地搬到位于一座別墅內的“特種印刷所”，享受起貴賓待遇。凌旦復用的是“土法煉鋼”的招數，每天趴在燈箱上一刀一刀地猛刻。

后來，臺特部門又在德國買到當時德國供應給大陸印制人民幣的紙張。“特種印刷所”的機器一開，滿屋子都是仿真的人民幣。

除了印制假幣并由特務攜帶外，氣球搭載假幣空投到對岸也是一個渠道。

從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起，在海峽的兩岸，出現了“空飄”、“海漂”等奇特的政治景觀。撤臺初期，臺灣當局財力有限，空飄的氣球較小，空飄的距離也不遠。但隨著臺灣經濟的恢復，臺當局空飄的氣球越來越大。

從1966年起，臺灣方面開始施放高空氣球，氣球到達距離近至福建、廣東沿海，遠到大陸中部和云貴等地，再后來，臺當局還將向大陸施放氣球變成一種政治儀式。外國使節到達金門后，金門方面就安排他們親手施放氣球。臺灣施放的氣球，起初最多的是搭載國民黨旗幟和傳單。傳單內容多是反共宣傳，還有宣揚國民黨在臺灣建設成就和對大陸時局的評論。后來，氣球上開始出現大量偽造的人民幣。

改革開放后，隨著與外界人員交往和經濟聯系的密切，大陸官方也始終警惕“敵對勢力利用各種機會對我金融市場進行滲透”。1981年11月，福建長樂、連江等40多個縣市陸續發現人民幣1元券機制假鈔5000多張。據被抓獲的3名敵特分子供認，他們在潛入大陸后，曾分兩次帶來大批1元券假鈔。

臺灣成假幣制造基地

兩岸關系回暖以后，臺灣當局也開始將偽造人民幣列為刑事犯罪之列。政治性偽造貨幣進行滲透的行為減少了，但出于經濟目的偽造人民幣的走私犯罪卻日益猖獗起來。屬于臺灣黑社會的一些假鈔制造商開始充當制假主角，大陸破獲的不少假鈔案就是由臺灣黑社會制造的。

1989年，深圳首次發現用電子分色制版技術制作的百元面額假人民幣，跟以往的假鈔相比，仿真度極高，缺乏經驗的老百姓很難識別。這批假幣因此被稱為“深圳版”，當時每月都有大量的紙幣被送到銀行驗別，高峰期則達到上千萬元之巨。據分析，這些假幣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從臺灣、香港流入的。

繼發現“深圳版”之后，在福建一帶也發現了大量從臺灣走私入境的假人民幣，面額都是100元、50元的大額票，機器雕刻制版、照相制版、電子分色制版應有盡有。

這種被稱為“臺灣版”的高仿真機制假人民幣一經“登陸”，便立即給大陸沿海地區造成了強大沖擊。福建警方提供給《鳳凰周刊》的資料顯示，該省警方曾在上世紀90年代一次反假幣集中行動中，一舉破獲臺灣的3個黑社會團伙，抓獲所屬于“竹聯幫”、“四海幫”、“三合會”等幫會的24名制假幣黑幫成員，繳獲假人民幣1208萬元。

此后，廣東、福建沿海一帶又出現機制假人民幣走私入境浪潮，邊防和海關也破獲了多起重大案件。1992年以來，臺灣警方破獲的多起偽造人民幣集團案中，被檢獲的人民幣假鈔數以百億計。此后，類似“臺灣成假幣制造基地”的說法不斷于大陸媒體中出現。

不過，大陸市面上流通的假幣有多種版本，制造基地亦遠不止臺灣一地，所以臺灣假幣在流通市場占多大比例，始終未有明確數據。2000年，本港《明報》引述大陸公安部防偽專家詹楚材的話稱，自1949年以來，臺灣當局即有計劃地以偽鈔來擾亂大陸金融秩序。根據公安部門的數據顯示，大陸假鈔有八成來自臺灣。2003年，多家大陸媒體稱，“內地假鈔有二分之一來自臺灣”。

廣東、福建沿海一帶大量機制假人民幣的走私入境，也引誘著大陸各地不法分子趨之若鶩，內地制販假幣的犯罪活動也隨之猖獗。他們的手段從海上販運入境發展到自制自販，產、供、銷“一條龍”，從極個別的犯罪分子參與，發展到分工合作的家庭式作業。尤其是廣東省潮汕地區，地處沿海，毗鄰港澳臺，一度成為全國制販假幣最為活躍的地區。

瘋狂的假鈔商

臺灣前調查員蘇玉麒曾接手過不少涉及制造假人民幣的大案。蘇玉麒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表示，在臺灣島內，制造假鈔的地下工廠已經形成相當的規模，制版，印刷、運輸、銷售，井然有序。這些地下偽鈔工廠擁有一流的設備，偽造技術也十分高明。真鈔中的紅色和藍色纖維、陰陽互補對印圖案，手工雕刻頭像、雕刻凹版印刷都能仿制得惟妙惟肖。

“早期是制版技術，把現有的鈔票放大100倍到200倍，然后將其中細節一點一滴地模仿。更精良的技術，還會考量三個方面：一個是紙張，紙張的材質和觸感要和真鈔一模一樣；第二是印刷，制假者非常注意細節；第三，隨著防偽識別能力的提高，假鈔制造商也在提高技術，比如他們也在使用電腦制版，克服長期以來人工制版的不足。”

蘇玉麒介紹，臺灣版假鈔可以說“越做越精密”。大陸每次推出新版人民幣，都會增加一些新的防偽功能，但這些功能很快就會被假鈔商“克隆”。

由于與“HD90假幣風波”時間相隔僅兩個月，2008年10月破獲的這起高雄假幣案受到了廣泛的關注。以這起假幣案為例，幾個主犯都是印刷業高手，被捕的6人中，有精通印刷術的老師傅，也有技工老手，還有描版師、制版師。

據臺灣媒體報道，這個偽鈔集團，以41歲的許晉誠為首。許晉誠曾因偽造臺幣入獄服刑，2007年開始重操舊業。許晉誠招兵買馬找來精通印刷各門技術的蔡見順等人入伙共組偽鈔集團，許制造的假幣不但光憑肉眼難以分辨真假，甚至還可以通過商用點鈔機的“驗證”。警方調查發現，許等人耗費1000萬元臺幣購買印刷機，裁紙機，并購買質料最接近真鈔的紙張，他們還到大陸選購了一臺專門辨識人民幣真假的驗鈔機，一邊偽造，一邊檢驗從中找出缺點，可謂用心良苦。

雖然臺灣警方及時制止了億元假人民幣流入臺灣及大陸，但其實該假鈔集團自2008年初已開始運作，當中大部分假鈔已藩八大陸沿海假鈔團伙手中。

除了高雄這起案件外，近年來，每隔數月，都會有“偽造人民幣”案件被破獲，每起案件破獲后，都會被媒體冠上“臺灣警方近年來破獲的最大的制造偽鈔集團”之名，前臺北地檢署檢察官、著名律師羅明通歷舉近年臺灣警方破獲的幾起重大案件，案例顯示，大部分假鈔商活躍在臺灣中南部地區

2003年6月，臺灣警方在臺中縣大里市查獲一處特大制造偽鈔集團的印刷廠，并在現場起獲面額100元的偽造人民幣半成品1億多元這一造假集團的主要嫌疑人張偉民等9人先后落網。

2004年9月，臺檢調單位在臺中市破獲一個偽鈔集團，當場查獲超過1億元的偽造人民幣，以及部分美元、支票等。這個名叫“昱翔”的偽鈔印刷廠位于臺中市西區。檢調人員前往搜查時發現，該印廠負責人林來贊正在打包準備出貨的人民幣偽鈔。據調查，嫌犯裝箱的偽造人民幣，是要運往屏東交貨，然后由漁船走私到大陸，訂貨者很可能是到大陸發展的臺灣商人。

2004年12月，臺灣警方在彰化縣破獲一起利用合法印刷廠偽造人民幣的案件，被起獲面值100元假人民幣再次超過1億元，另有5000多萬元的半成品假幣，警方逮捕了兩名嫌疑人。

2005年4月，臺南地檢署檢察官柯怡伶周俞宏指揮臺南縣調查站在永康市破獲當時被稱為“歷年來規模最大的偽造百元人民幣工廠”的案件，查出偽造百元人民幣成品及半成品面值8000多萬元，換算成臺幣將近3億元令檢調人員訝異的是，嫌犯偽造技術精良，就連必須在紫外線燈照射下才能顯現出來的“100”隱形印記都成功偽造。

2007年8月，臺灣臺南縣警方又一次破獲偽鈔工廠查扣面值達1.8億元人民幣偽鈔，臺灣警方近10年來查緝的假人民幣數額接近百億。

走私、黑市之路

多次查獲假幣的臺南縣調查站稱，大陸對偽造人民幣刑罰極重，動輒處以死刑，所以偽鈔集團通常會利用臺灣高超印刷技術，在臺灣印制偽鈔，再透過漁船走私“洗錢”，所得利潤購買黑槍、毒品再傾銷回臺，危及兩岸社會安全。

蘇玉麒介紹：“過去的一些（走私）管道幾十年來一直沒有發生變化，他們（偽鈔集團）一般通過海上，陸地與大陸不法分子勾結走私，主要還是通過漁船走私到大陸。臺灣雖小，但是有大小港口3600多處，海防工作量巨大。這些漁民會用油板紙包裝假鈔，黑色防水塑料袋捆綁七八層后放入暗艙，上面再覆蓋漁貨，因此很難被發現。”

臺中、臺南地區的偽鈔集團會將成品運送到屏東等漁港交貨，然后由漁船運送到大陸。這些漁船會選擇兩條路徑，一個是直接開住廣東潮汕地區，與潮汕地區的大陸鈔販接頭；另外一條路線是“小三通”，先到金門、馬祖，再由金、馬兩地伺機運送到福建、廣東沿海。

不過，海路走私過程也并非十拿九穩。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兩岸出現了非常有趣的對應現象，臺灣破獲的制造假人民幣案件金額總數屢破新高，而廣東和福建地區查出的走私案也不斷被冠以“建國以來最大假幣走私案”的說法。

1990年12月，廈門警方破獲以臺灣假鈔商胡江義，陳王將為首，雇傭臺灣“曙盛”23號漁船向大陸販運走私假人民幣案，繳獲假人民幣330萬元。這個數額在當時曾創下紀錄。

1994年4月至6月的短短2個月間，臺灣漁民陳其鵬、徐金狂、呂逸生、蘇火明、林登峰等人，從臺灣向大陸走私偽造人民幣3300萬元，并已經將其中的1400萬元在廣東出售，流入社會。當他們再次偷運假幣到達汕尾市時，被當地警方查獲。當時，這起案件亦被稱為“建國以來破獲的最大的一起走私偽造人民幣案”。1996年，最高人民法院核準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依法判處陳其鵬等5人的死刑。這成為大陸首宗判決制販假人民幣臺灣人死刑的案例。

但高壓態勢并未遏制假幣的走私活動。僅過3年，警方破獲的金額又創高。1997年7月，廣東省公安邊防總隊汕頭市邊防分局接到密報。一艘臺灣漁船將在汕頭海域與一艘內地船交接一批假人民幣。經過對“永載鴻”7號一番巡查，警方最終在駕駛臺下面的機艙兩側，發現一個非常隱蔽的暗艙入口。之后，邊防武警將暗艙中的東西一袋袋提出艙外，總計共搬出37個袋子，里面全部裝著一捆捆嶄新的百元面額假人民幣。經清點，每袋重約22公斤，每袋40疊共200萬元，37袋總計假人民幣達7400萬元。

而后，廣東省汕頭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公開審理，以走私罪判處“永載鴻”7號漁船船長林鏡川死刑，其余同案人亦被分別判處無期徒刑。此后，又有數艘臺商漁船在走私假幣時，被大陸邊防抓獲，金額較大的案件中，當事人均被法院判處死刑。

進入2000年以后，臺灣屢次破獲偽鈔集團，但有關大陸邊防截獲走私假幣的新聞卻寥寥無幾。

據廈門邊防局有關人士介紹，廈門最近破獲的一起走私假鈔案件發生在2007年3月。3月中旬的一天，臺灣人陳國林、志忠從高雄郵寄一批面值95.25萬元人民幣的假鈔到金門，再通過兩名臺灣人羅丞宏、蘇義萬海運到廈門。羅、蘇雇請船工阿文幫忙，他們付給阿文4000元作為報酬。

到廈門后，阿文搬運貨物時發現包裝箱底有點破，便拿來裝訂線包裝，無意中發現里面都是假的百元版人民幣。當阿文把貨物搬到海邊時，又遇上執勤的邊防警察，進而案發。目前，羅丞宏、蘇義萬因涉嫌走私假幣罪已由廈門市湖里區檢察院批準逮捕。

除了海路走私外，臺灣假鈔也流入黑市，島內地下匯兌市場存在大量假人民幣。據本港《大公報》報道，這些偽鈔要脫手，除了走私外，基本是透過地下匯兌和賭場洗錢，然后夾帶到內地使用或兌換。部分臺灣民眾擔心，人民幣在臺自由兌換后，這些偽鈔就有可能直接在島內“發酵”。

過去幾年，人民幣遲遲不能在臺灣本島兌換，變相促成了地下錢莊生意的興隆，而臺灣地下錢莊的興隆又導致島內的人民幣假鈔泛濫。在借貸方面，廈門一位曾與“地下錢莊”有過來往的臺商稱，少數臺商之所以愿意冒著“拿到假鈔”的風險，通過地下錢莊兌換人民幣，往往在于“地下錢莊不用身份證明，不限金額，而且匯損較低”。在稍早之前，兩岸間“地下銀行”業務往來遠超過“地面銀行”的交易量。

2008年，國民黨重新執政，開放島內金融機構辦理人民幣兌換新臺幣業務后，這一現象才開始不斷減少。

“有價證券”之爭

蘇玉麒稱：“臺灣偽鈔集團之所以如此猖獗，有三個原因：臺灣刑罰較輕，偽造人民幣難度較小，警方打擊不力。”

臺灣對人民幣的認定經歷了一個從不承認到逐漸合法化的過程。上世紀80年代以前，偽造人民幣在臺灣很容易“脫罪”。兩蔣時代，大陸地區被視為“叛亂地區”，其發行的貨幣，臺灣并不承認，甚至不視為“有價證券”。因此，相關制造偽鈔的當事人也就不會受到懲罰。這等于變相鼓勵這些偽鈔集團制造大量偽鈔流入大陸。

隨著兩岸關系的發展，兩岸之間的通貨兌換及使用，逐漸成為兩岸需要共同規范與定位的重要問題。上世紀90年代初期，臺灣曾發生數起偽造人民幣及走私假人民幣到大陸的案件。臺北地方法院與高雄地方法院則分別作出偽造人民幣有罪與無罪截然相反的判決，在島內引起激烈爭論，成為臺灣面臨的一個兩難問題，最終，臺灣“高等法院”裁決，認定偽造人民幣構成違反“偽造有價證券罪”。隨后，臺灣有關部門經過評估，才確認人民幣為有價證券。

在臺灣，雖然制造假人民幣也開始被視為犯罪，但是刑罰不重。根據臺灣法例，偽造新臺幣涉及《妨害國幣懲治條例》，最重會被處死刑或無期徒刑，但偽造人民幣僅觸犯《刑法》“偽造有價證券罪”，最重才處5年以上徒刑。因刑責差異極大，造成偽造人民幣集團猖獗。近年來，臺灣查處的多起制造假人民幣案，當事人大多數都有“前科”，可見刑罰的威懾度還遠遠不夠。

此外，警方打擊不力也成為偽造人民幣集團猖獗的重要原因之一。甚至有輿論懷疑，李登輝和陳水扁執政期間，臺灣當局實際上是放縱甚至操控印制假人民幣犯罪集團。而陳水扁本人也曾有“偽造假鈔”的前科。據臺媒披露，8年前，陳水扁為競選總統，曾經準備相當于2.3億元臺幣的假鈔當道具，用來批評國民黨黑金。當時陳水扁站在一捆捆的鈔票前絲毫不為所動，義正嚴詞要掃蕩黑金。

但蘇玉麒對這種懷疑表示出不贊同，臺灣目前制造假幣集團泛濫，不可能有“政治目的”存在。不過，蘇玉麒也坦言，李扁時期，臺灣的治安單位確實工作不力。“我在那里工作過，了解大家的心態。就是感覺不被政府重視，只把我們當工具，叫我們辦不該辦的案子，該辦的案子卻不讓辦。”

而據羅明通介紹：“臺灣警方打擊偽造臺幣的力度明顯大于偽造人民幣，這和獎勵制度有很大的關系。如果警方破獲一起偽造臺幣的案件，就可以拿到許多加分和獎金，但是破獲人民幣案件只能獲得很少的加分，獎金也會大打折扣。”

羅明通說：“通過修法把人民幣提高到和臺幣一樣的地位，顯然不太可能。但是可以修改《兩岸人民關系條例》，或者對相關法條作補充解釋，一些臺灣法律界人士現在已經開始要求當局加重對偽造人民幣的刑罰。”

兩岸可合作打擊偽鈔

隨著“大三通”時代的到來，人民幣也開始被允許在島內自由兌換。據臺灣陸委會估計，臺灣島內的人民幣現鈔可能超過1000億元。目前，臺灣已經開放大陸客觀光，擁有的金額還會再增加，人民幣流通市場已由過去的大陸一地擴展為兩岸四地。兩岸資金的自由流動，有助于兩岸經貿關系的發展，但也使得共同打擊假鈔的合作迫在眉睫。

廈門臺商協會會長曾欽照則呼吁兩岸應該早日建立“貨幣清算體制”。機制建立了，去金融機構兌換人民幣的人多了，偽鈔集團的空間也就小了。盡管大家的兩岸政策立場不盡相同，但都認為金融安定問題已刻不容緩，若再不開放并進行管理，假鈔及人民幣黑市問題勢將無法解決。

原臺灣新竹市市長，在廈臺商童勝男表示：“海協海基兩會下次談判，可以納入議題：假鈔事件，絕不是一時、一地或個別犯罪分子所為，而是有組織的跨境兩岸罪行，而且涉及較高科技和成本，沒有多方面的勾結，組織和接應是不可能的。因此，要有效打擊龐大的假鈔罪行，兩岸警方必須加強合作。”

“規劃和溝通，對于兩岸共同打擊犯罪和治安維護有重大正面意義，以前臺灣警方打擊假鈔，一旦假鈔已經流到大陸就會無人問理。即便臺灣警方發現假鈔的流向，也找不到與對岸對話的窗口。”羅明通認為，兩岸互相交換資訊是當務之急。

目前，兩岸用于共同打擊犯罪的“金門協議”已經施行19年。“金門協議”條文僅含括刑事嫌疑犯及偷渡犯。“如今時過境遷，兩岸環境已大不同以往，兩岸是到了該好好修訂金門協議的時候了，至少將經濟犯金融犯也列入管理范圍，這樣兩岸合作打擊假鈔才能順利。”蘇玉麒表示。

臺灣方面，自開放人民幣在臺灣兌換后臺灣調查局還專門特別開班，教授民眾如何分辨人民幣的真假。此次“HD90假鈔風波”發生后，雖然假幣來自臺灣的傳聞還未獲證實，但是臺灣警方已經開始加強了打擊假幣的力度

大陸方面，民眾有關“驗鈔機質量”，“網絡販賣”、“金融機構把關不嚴”，“信息不及時公開”的質疑還在繼續，一場假幣風波讓不少大陸民眾對治安和金融機構產生了更多的不信任感。

1月21日，廈門出租車司機林進喜的出租車內，在醒目的位置上寫著“HD90，HB，FA”幾個字母，用以警惕假鈔“已有好幾名同行在不小心的情況下，接收了乘客的HD90假鈔，我老記不住編號，拉車的不容易，收到假幣就白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