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風云誰主沉浮

孟祥青

領土主權爭議的背后是為了獲取資源，而永久、持續、穩定獲取資源的重要前提就是爭取主權。

近來，南海地區風起浪涌。菲律賓國會通過專項法案將我黃巖島和南沙群島的部分島礁劃歸菲領土，總統阿羅約正式簽署該法案；馬來西亞總理登陸南沙彈丸礁“宣示主權”；越南政府抗議我批準旅游團前往西沙群島旅游；美國海軍“無瑕”號監測船侵入我南海海域進行非法偵察，并引發嚴重的中美艦船對峙事件。

“南海問題”因何而來

眾所周知，中國最早發現并命名南沙群島，也是最早并持續對南沙群島行使主權管轄。對此，我們有充分的歷史和法理依據，國際社會也長期予以承認。二戰期間，日本發動侵華戰爭，占領了中國大部分地區。包括南沙群島。《開羅宣言》和《波茨坦公告》及其他國際文件明確規定把被日本竊取的中國領土歸還中國，自然包括了南沙群島。

1946年12月，當時的中國政府指派高級官員赴南沙群島舉行接收儀式，并立碑紀念，派兵駐守。1952年，日本政府正式表示“放棄對臺灣、澎湖列島以及南沙群島、西沙群島之一切權利、權利名義與要求”，從而將南沙群島正式交還中國。

在此后一系列國際會議和國際實踐中，美國一直承認中國對南沙群島的主權。戰后相當長時間，南海周邊地區也沒有任何國家對中國在南沙群島及其附近海域行使主權提出過異議。因此，長期以來，并不存在所謂的“南海問題”。

20世紀60年代，科學家發現南沙地區擁有豐富的石油天然氣資源，其中曾母盆地、沙巴盆地、萬安盆地的石油儲量豐富，估計總儲量將近200億噸，是世界上尚待開發的大型油藏之一，其中有一半以上儲量分布在中國海域。南沙西南直到沙撈越的廣大地區是亞洲大陸架3個最大的貯油地區之一。

1967年，聯合國東南亞大陸礁層探測團的報告稱，中南半島和南中國海地區大陸架油礦豐富，其儲量相當于中東各國或委內瑞拉加上墨西哥海灣附近與美國東南部沿海油藏之總和，而且含硫量少，品質優良。美國“亨特號”探測船在美國海洋研究所指揮下，曾于1969年6月至8月間，五度在中國南海地區進行探測。其探測報告顯示，此一海域均以基盤為火成巖的海底山為主，山與山之間均有因沉積物形成的盆地，有儲積大量油氣的可能性。雖然此次探測所用的僅為普通性質的閃電反射法震測，需做出更詳細的地球物理勘測才可確定，但是此消息一經傳出，立即引起了菲律賓及越南武力侵占南沙地區島嶼之心。

上世紀70年代開始，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國以軍事手段占領南沙群島部分島礁，在南沙群島部分海域進行大規模的資源開發活動并提出主權要求，由此產生了所謂的“南海問題”。該問題的實質是東南亞某些國家否認中國在南海U形斷續線內的主權，從而非法占據并大肆掠奪資源，圍繞南中國海主權歸屬及海洋資源開發產生了爭議。爭議主要圍繞兩點：領土主權和海洋資源開發權歸屬，兩者相互聯系、密不可分。領土主權爭議的背后是為了獲取資源，而永久、持續、穩定獲取資源的重要前提就是爭取主權。

為什么是2009年

南海是印度洋通向太平洋的必經之路，也是中國和美日等國能源通道的必經之地。正因如此，決定了解決“南海問題”的復雜性、艱巨性和長期性。隨著工業化程度的不斷加深，各國對能源特別是石油的需求不斷上升。作為經濟和國防的命脈，沒有哪個國家會對石油的來源和運輸視而不見。南海周邊國家對南海提出主權要求，主要是確信這一地區蘊藏著極其豐富的油氣資源；美國、日本、印度等國對“南海問題”的介入也是擔心中國完全控制南海，從而扼住美日石油命脈，使其遏制中國的戰略徹底失敗。因此，這些國家總是以各種策略或手段支持南海周邊國家和中國對抗。

南海危機在2009年伊始集中爆發有著特殊的背景。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所有締約國必須在2009年5月13日之前向聯合國大陸架界限委員會提交大陸架劃界方案，否則其有關要求將不會得到承認。有學者認為，2009年是世界海疆開始重新劃定并出現重大紛爭的起點。不僅是南海周邊國家，世界各主要國家在有爭議的島礁、大陸架、專屬經濟區、兩極地區的種種行為，與其說是真實意圖表達，不如說是鉆國際法律的漏洞，并試圖通過未來調整期的空隙，以“不占而宣”或“不宣而占”為自己的“圈地運動”搶得先機。日韓“獨島(日稱竹島)之爭”、日本變“沖之鳥礁”為“沖之鳥島”、英法等對南極提出領土要求、美俄對北極提出領海要求，都是典型的例證。

近來，我南海周邊一些國家的舉動也與這一背景有關。他們采用實際控制、國內立法、國際聯盟等手段，試圖將侵占我南海主權的行為事實化、合法化和國際化。某些國家極力拉美國下水，期望美國能干預“南海問題”。事實上，美國也確實正在奉行“介入但不陷入”的模糊政策，以便獲取最大的好處。日本、印度、澳大利亞等國也蠢蠢欲動，或明或暗染指“南海問題”，試圖從中渾水摸魚。

冷靜、友好而非窮兵黷武

目前，中國在南海面臨的重大挑戰主要來自三個方面：一是我海洋發展戰略與南海主權爭議久未解決之間的矛盾；二是我“擱置爭議、共同開發”的政策與有關國家擱置中國、排斥中國開發之間的矛盾；三是我把南海問題留待未來解決的期望與各有關國家相繼爭奪資源、時不我待之間的矛盾。

中國政府一貫主張以和平方式談判解決國際爭端，愿同有關國家根據公認的國際法、現代海洋法和1982年《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所確立的基本原則和法律制度，通過和平談判妥善解決有關南海爭議，并明確寫入1997年中國－東盟非正式首腦會晤發表的《聯合聲明》中。

2002年11月，中國和東盟共同簽署《南海各方行為宣言》，確認中國與東盟致力于加強睦鄰互信伙伴關系，共同維護南海地區的和平與穩定，強調通過友好協商和談判，以和平方式解決南海有關爭議。在爭議解決之前，各方承諾保持克制，不采取使爭議復雜化和擴大化的行動，并本著合作與諒解的精神，尋求建立相互信任的途徑，包括開展海洋環保、搜尋與求助、打擊跨國犯罪等合作。

我國是陸海兼備的國家，但近代以來從未享受過陸海兼備的利益，不是帝國主義把我們囚困在近邊緣海，就是我們自己閉關鎖國。新中國的建立，為我海洋意識覺醒和維護海洋權益奠定了重要的制度基礎。改革開放以后，中國經濟越來越深地融入全球化，國家利益也隨之拓展，拓展的重要方面就是海洋。今天，中國在海洋上有著廣泛的戰略利益，國防安全的主要威脅也來自海上。

近年來，越南、菲律賓等國出兵強占南海一些無人島礁，摧毀中國在南沙元人島礁所設的主權標志，抓扣或以武力驅趕我在南海作業的漁民。今年以來，一些國家又不斷挑釁我南海主權。

中國是政治舞臺上的大國，但還不是強國，中國崛起所遇到的阻力和困難遠比我們想象得復雜。大國的遏制乃至圍堵、中小國家的戒備和防范，都是我和平解決海洋權益之爭的不利因素，但這并不意味著中國在“南海問題”上持消極等待或無動于衷的態度。“擱置爭議、共同開發”是一種友好的表示，“不以武力相威脅”也同樣。

但事實上的占有和占領即使是非法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成了一種“默認”，我們要及時、積極應對，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坐失“先手”。基于中華民族的民族性格和愛好和平的傳統，在建設和諧社會和構建和諧世界的大背景下，中國處理“南海問題”的思維取向一定是冷靜的、和平的、友好的，而不是鋒芒畢露、窮兵黷武的。現今中國需要的南海，是和平的南海而不是戰爭的南海，但善良的愿望不能被某些國家所利用，友好的政策不能成為一些國家得寸進尺的機會或工具。

“南海問題”新思路

解決“南海問題”需要新思維和新思路。首先要加強有關立法，并確立“主權歸我”是“共同開發”的前提條件。主權問題屬于國家核心利益，也是基本底線，不承認我主權，就元共同開發之可能，他國任何形式的開發都應視為非法，并予以嚴正交涉。另外，應加快制訂并完善我國的海疆法律，制訂有關南海島嶼管理的法律規定，鼓勵地方政府制訂相應的法律法規；盡早確立中國島礁、大陸架、專屬經濟區的地理范圍、主權原則、維權機制等，并明確昭示國際社會。誠然，此舉未必能確保我海疆不受侵犯，但卻能賦予我維權行動的合法性；包括軍事在內的各種宣示和維護主權措施也必不可少。

其次，要加快領海基線的勘定，中國的領域區域都要定位坐標，并盡快向聯合國提交自己的領海基線主張，這對于與他國的外交斗爭及談判桌上的討價還價至關重要。

我國于1996年批準《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生效之后，宣布了自領海基線起200海里、在領海之外并鄰接領海的“專屬經濟區”。盡管在嚴格意義上，“專屬經濟區”不被視為國家領土的一部允許，但沿海國不僅對其生物、礦產資源享有主權，還享有行政管轄權、民事管轄權、刑事管轄權和國際法所賦予的其他權利的管轄。

實際上，長期以來我國在南海的實際管理和控制較弱。因此，面對新形勢，通過立法、宣示、巡航、勘測等一系列舉動，加強對南海的管理和控制已成為當務之急。近來，中國派遣了最大的漁政船前往南海，對專屬經濟區巡航管理，對西沙、南沙、中沙護漁護航，對北部灣聯合監管，以及對漁業突發事故展開救援工作，一系列行動宣示了國家的主權權利，是維護國家海洋權利的重要體現。

不可忽視的是，海洋軍事力量是大國海洋政治博弈的重要籌碼。“海權論”的創立者馬漢直截了當地說：“光有法律而沒有力量就得不到公正；法律的合理與否不取決于力量，但其有效性要由后者賦予。”海上力量是海洋權利自我實現的工具，人類進入主權國家時代之后更是如此。

因此，建設一支強大的海軍必不可少。盡管堅船利炮的發展原則不適用于今天的中國，耀武揚威同樣也不是“南海問題”的最終解決方式，但是建設一個足以保障中國南海利益的硬力量隊伍，將是解決“南海問題”的必要條件。我們更要加重視硬力量所帶來的威懾，而不是它所具有的殺傷力。如何運用和平外交手段，配以強大的海上威懾力量，使“南海問題”的發展朝著“主權歸我”的方向演變，是考驗我們智慧和能力的一大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