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元
1性愛也要公證?
我和聶君是在一個商業宴會上認識的。女伴亞晴對我說:“他可是個不可多得的鉆石王老五喲,很小就隨同父親去了美國,剛剛讀完博士回國,在一家世界500強企業里面擔任要職。你都看見了,人也長得高大威猛、風度翩翩,據說脾氣也很好……”亞晴這樣說的時候,聶君正舉著酒杯朝我們走來。
后來,聶君開始瘋狂地追求我。我也逐漸愛上這個坦率、霸氣的男人。我們很快將婚禮定在了2006年2月14日。亞晴羨慕地對我說,“小茹,這下你嫁了個好男人,以后可以不用工作了,在家做個養尊處優的全職太太。”我告訴亞晴,我不會因為婚姻而放棄工作的,也不會在物質上過于依賴聶君。亞晴費解地問:“為什么呀?”我如實回答,“不僅我不想因為婚姻而失去自我的追求,聶君也不愿意這樣。他說,無論是工作還是婚姻,男女都應該平等,不能顧此失彼。”我還告訴亞晴,“我們所有購置的房子、車子、家電……全都進行了公證,這也是聶君提出來的。不過,我并沒有覺得這有什么不妥,西方國家的夫妻都是這樣的!”
婚禮前兩天,聶君突然拿出一份合同讓我簽字。我一看,苦笑不得。這份“性愛公證”的內容如下:甲(聶君)乙(李小茹)雙方在結婚后,在30歲以前,每星期的性生活3-5次;31歲~40歲時,每星期性生活為3-4次;41-50歲時,每星期性生活2-3次……每次性生活質量以保證對方輕松愉悅為準。
我忍俊不禁地說:“你該不是逗我開心吧!”聶君一本正經地反問,“你覺得這很好笑嗎?這組正確無誤的數據可是我從專家那兒得來的。這樣既可享受美妙的性愛又不會損傷健康……如果你覺得沒什么不妥,明天我們就去公證處公證吧。”
我這才相信原來這不是一個玩笑。太荒謬了!我覺得婚姻是很神圣的結合,是建立在感情的基礎上的,雙方應該相互信任,而不應該通過公證的方式對對方加以約束。財產公證姑且不說,像“性愛”這么隱私的事情也要公證,還是夫妻嗎?這和機器人有什么兩樣!我跟聶君解釋了許久,可是他依然不聽。他說:“在美國,這樣的公證實在是太平常了。因為公證,生活才能安全、持久!”
我實在無法想象這種事,可我是那么深愛聶君,并且結婚的日子都定了、喜帖也派發了,如果這個時候出現什么狀況,顯然沒辦法給大家一個交待。于是,我無奈地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2 “不合格”的性愛
聶君的確非常愛我,雖然他有足夠的能力讓我辭職在家做全職太太,可是他并不支持我這樣,寧愿每天多花一些精力開車送我上下班,遇到我加班,再晚他也會守在公司的樓下等我回家;家務活兒他絕不讓我一個人承擔,我煮飯的時候他會乖乖洗菜,吃完飯他會主動洗碗……聶君說:“生活就是分擔和分享,誰也不許偷懶。”
雖然如此,每個夜晚來臨時,我還是本能地感到恐懼——我害怕性生活!事實上,從新婚第一夜開始,我就對性生活恐懼。那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聶君像個貪吃的孩子,要了我一次又一次,而且每次都直奔主題,全然不顧我的感受和情緒。不過我想新婚的男人都這樣吧,所以盡管我沒有絲毫快感,還是盡可能去迎合他。
第二天,聶君問我昨晚的感受,我不好意思地說:“協議上說,30歲以前每周性生活控制在3~5次,可是昨晚,你就要了我3次,這下可好,本周你只剩下2次機會了。”其實,我只是一句玩笑話,性愛的感覺往往一觸即發,哪有那么多客觀限制,再說,我還想好好體驗一下傳說中“飄飄欲仙”的感覺呢。誰知,聶君一下子嚴肅起來,說“那今晚我們就不能再親熱了,要控制一下呢!”結果當晚,聶君真的碰都不碰我一下。
此后,聶君一直堅守著性愛規則,每周歡愛的次數絕對不少于3次,但也絕對不超過5次。很多次他都主動睡到客房,留下我在大床上孤枕難眠。雖然我們每周保持固定的性愛,但彼此的快樂很少同步。因為他想要的時候我不想要,而我想的時候他又不想,等到我們都有感覺時,為了遵守所謂的性愛規則,又不得不壓抑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渴望。
我和聶君的性愛陷入了死胡同。很多時候,我拒絕聶君碰我。一天,聶君別有用意地塞給我一張報紙,《首例夫妻“空床費”索賠案塵埃落定》,醒目的標題讓我不得不仔細地看了起來:重慶一對夫妻自2003年7月起,丈夫經常以忙為由徹夜不歸,妻子對丈夫行為產生懷疑,兩人為此常發生糾紛。后來,雙方約定,若丈夫晚上12點至凌晨7點不回家居住,每小時支付“空床費”100元。可丈夫依然很少在約定的時間里回家,并且沒有賠付妻子空床損失,忍無可忍的妻子將他告上法庭……
我明白了聶君的用意,一氣之下撕爛報紙,惱羞成怒地吼道:“你是不是也要去告我,索要空床費!”聶君也不甘示弱,“我們是公證過的,每周必須保證適量的性生活次數,以及保證輕松愉悅的性生活質量!”我冷笑道:“我根本就沒有什么快樂可言,按照公證規定,你也必須負責!”
3愛在性之上
性愛的不協調讓我和聶君的感情受到了極大的挫傷。我們雖然不再爭吵,但卻像兩個陌生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一樣,十天半月也不說一句話。亞晴到我家作客,看出了我和聶君之間的冷淡,悄然詢問我。我委屈地把最隱秘的事情告訴了她。亞晴對于我們的“性愛公證”也感到震驚。她說:“文化的差異,導致你們的性愛也出現了差異。我看,你們得去看看這方面的專家了。否則,長時間的冷戰會讓你們的婚姻走向破裂的!”
盡管我們因為性愛而發生矛盾和沖突,但都還不想離婚,畢竟我們是真心相愛。亞晴說得對,也許我們需要一個專家來評判是非對錯,指點迷津。我很快在武漢聯系上了一位知名的性學專家許教授。
許教授看了我們的性愛合同,哈哈大笑,說“沒想到,現在中國夫妻也有公證性愛的了!”這下,聶君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情。許教授似乎早就知道我們求助他的原因,直接拿出一份問卷讓我們分別填寫,內容包括寫下感覺最好和最壞的一次親密事件?是什么影響了你們性愛的美好感受?你最期待的性愛體驗是怎樣的……
許教授分別看過我和聶君的問卷,笑著說:“你們肯定不會相信,其實你們回答的內容驚人地一致。”我和聶君幾乎異口同聲地說:“不可能,我們根本就是水火不容,怎么可能會一樣?”
我和聶君分別搶過對方的答卷一看,我們的回答真的一模一樣。在聶君的記憶里,最美好的一次性體驗是我過生日那晚,他送了我精美的禮物,還說了好多動聽的情話,并且熱烈地親吻我、愛撫我,打開了我的身體之門。我在美妙的感覺中極力迎合他,讓他跟我一樣快樂……可惜那樣的體驗很少。所以,我在“是什么影響了我們性愛美好感受?”這一欄里,如實地寫下“罪魁禍首”——公證性愛!而聶君的答應也是這4個字。至于期待的性體驗,我們都用到了激情、美妙、纏綿之類的詞……
許教授說“這個問卷告訴你們兩點:首先,你們心靈相通、彼此相愛,這在婚姻里比性更重要:第二,這個問卷提醒你們,夫妻問的性生活也是一種互動。所有好與不好的感覺彼此都是一樣的,沒有誰因為性愛公證而獲得更多或損失更多。”許教授加重語氣說“出生要辦出生公證,長大結婚要辦財產公證,甚至最后死亡,還得辦個遺囑公證……公證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回避的事情了。它是一道法律程序,以契約的形式證明或規范彼此的權益、責任。但感情和性愛這種無形的東西公證后有意義嗎?合法、理性地管理一個公司可能會讓公司發展壯大,但是用它來管理家庭,顯然是行不通的。感情和感覺都是人內心世界的反映,激情的進發也得在雙方你情我愿的情況下進行……”
從那以后,我們再也沒有履行性愛規則。“想愛就愛想做就做!”成為聶君的口頭禪,沒有心理壓力的我,也一心一意地體驗性愛的歡愉,不知不覺中逐漸打開身體,和聶君水乳交融。和諧的性生活促使我們的感情更堅固、更甜美。許多女伴們見了我就嫉妒地說:“你怎么越來越漂亮、自信了,秘訣是什么呀?”
專家點評:
公證是對自己權利的保護、對他人權利的尊重。近年來,隨著時代的變革,西方文化的滲透,婚姻模式的開放,“處女公證”、“忠貞公證”、“性愛公證”等另類公證頻繁出現。這些公證,涉及到醫學、法學、倫理道德等多方面,但都凸現出兩個問題:一是當前確實存在著婚姻質量下降、婚外情增多、夫妻雙方不信任成分加大等問題;二是人們的法律意識增強了,懂得通過法律渠道解決問題,尋求救濟。
一周過兩次還是三次性生活,質量好壞,這是隱私,不可能有第三人現場監督。所以,所謂的性愛公證更多表達的是夫妻雙方追求美滿性愛的愿望。我們提倡一定的公證,但反對公證的冷化、濫化。維系感情最基礎的是情愛,其次是性愛和責任、義務,單純依靠公證去維護和監守雙方的生活,是一種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