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懇求朝鮮寬恕女記者

●本報駐朝鮮特派記者 周之然 ●本報駐美國特約記者 豐帆 溫燕 李焰 ●陳一

這兩天美國人對朝鮮的注意力，迅速從導彈發射場轉移到兩名美籍女記者即將面對的“傳聞中以缺少食物和高死亡率聞名的朝鮮監獄”。盡管奧巴馬政府并不愿意自己的對朝政策受這件事牽制，但兩名女記者在美國公眾當中引起的情感共鳴，卻是白宮無法忽視的。6月8日，美國國務卿希拉里令人驚訝地在記者會上懇求朝鮮“寬恕”兩名女記者。這是自5月25日朝鮮核試爆以來美國對朝姿態最低的一次。6月9日，《環球時報》記者在平壤幾乎看不到任何備戰氣氛，但與此同時，世界各地的媒體和學者則在緊張預測朝鮮的下一步計劃，以及美國的忍耐底線。

美國人被打痛了

美國媒體6月9日大多發表了情緒激動的文章，抗議朝鮮重判兩名美國女記者。《紐約時報》9日發表社論，題目是“朝鮮的殘酷判決”。社論說，不論兩名女記者做了什么，她們都不應該被送到野蠻的勞動改造所去。據說人到那里會挨打，挨餓，等待她們的還有非人性的工作量。她們也將永遠失去申訴的機會。社論說，我們不知道她們的遭遇多大程度上與朝鮮政權繼承或者與最近朝鮮因為試驗核武器和美國對峙的緊張狀態有關，但我們知道這些都不應該成為讓她們坐牢的借口。

該社論敦促奧巴馬政府用外交手段主動與朝鮮交涉，“奧巴馬應該催促中國——朝鮮的主要食品和燃料供應者——向朝鮮施壓釋放兩名女記者，并派美國特使赴朝。要讓朝鮮知道，不放這兩名記者只會讓朝美關系更加惡化。美國還應向全世界發出呼吁，對朝鮮進行更嚴厲的制裁”。

《華盛頓郵報》同天發出了“駕馭朝鮮”的呼吁，文章指責朝鮮說，奧巴馬政府在成立時承諾將利用所有機會與朝鮮展開對話，希拉里國務卿正認真考慮是否要訪問平壤，白宮甚至已經任命溫和的外交家博斯沃思為對朝首席談判代表，然而這一切都被朝鮮毫不留情地打斷了。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發表了“用強有力的外交手段回應捉摸不定的朝鮮政權”的文章，稱朝鮮的舉動“極端但不瘋狂”，過去幾十年的爭斗讓朝鮮相信在和美國人和韓國人玩時他們總是贏家，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將繼續挑釁，直到他們認為贏了最后一局。

與媒體的尖銳相比，兩名女記者家屬的態度近乎哀求，他們在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記者采訪時請求朝鮮展現“仁慈”：“我們不知道3月17日那天究竟發生了什么，如果她們未經允許越過了邊界線，我們代表她們道歉，并且我們想她們已經知錯了。”

6月8日在和印尼外交部長舉行的記者會上，美國國務卿希拉里說：“我們希望朝鮮能夠寬恕他們，放他們回家。”她還說，對兩名女記者的關押和判刑“應當被看成是人道主義的事件”，“與核問題不相關”。

據美國官員透露，在兩名女記者遭判決前希拉里曾致信朝鮮政府，懇請寬恕他們。朝鮮的做法可以說沒有給希拉里任何面子。

朝鮮威脅“用核武先發制人”

朝鮮官方媒體9日繼續顯示強硬姿態。《勞動新聞》警告說，“美帝國主義最好別以戰爭作豪賭，因為這只會招來自我毀滅”。《民主朝鮮》則稱，朝鮮將以“先進的先發制人的攻擊”回答任何先發制人的攻擊，并稱“核威懾將是保護地區和平及發動報復攻擊的強有力工具”。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9日在記者會上表示，中方呼吁朝鮮信守無核化的承諾，呼吁有關各方保持冷靜克制，并希望朝美兩國妥善處理女記者事件。

英國《每日電訊報》說，正當聯合國安理會討論如何懲罰朝鮮進行核試驗進入關鍵階段之時，朝鮮對兩名美國女記者的審判又為朝鮮問題增添了“令人不安的人道主義難度”。英國廣播公司認為，朝鮮通過審判兩名美國女記者增加了自己的影響力和“達到目的的手段”。審判事件也使奧巴馬政府向朝鮮施加壓力放棄核計劃的努力變得更加復雜了。由于試圖尋求使這兩名記者平安、迅速地返回美國，華盛頓現在不得不重新審查它的選項。

路透社說，朝鮮對兩名記者的嚴厲宣判“使冰冷的美朝關系變得更加寒冷”。路透社還分析了朝鮮可能采取的下一步挑釁行動。分析人士指出，朝鮮可能在海上和邊境地區挑起同韓國的軍事沖突，這將對全球產生重大影響。朝鮮準備試射遠程導彈，這將進一步增加緊張局勢。還有一種可能是試射更多的短程導彈。

自由亞洲電臺則分析說，由于這兩名女記者是外國人，她們很可能被關押在一個特殊的拘留中心，而且很可能提前獲得釋放。美國智庫戰略及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研究員指出，保持兩名記者身體健康并利用她們作為討價還價的籌碼將符合平壤的最大利益。分析人士還認為，朝鮮很可能會“要求美國政府為其公民的行動道歉”。

最為樂觀的分析人士指出，這一事件正好為美國和朝鮮進行會談提供了“一個新的借口”，奧巴馬可能向平壤派遣一名特使，進行關于釋放兩名記者的談判。《紐約時報》9日寫道：“朝鮮也曾經向美國人民表示過寬恕。1996年，一個叫亨茲克的美國人喝醉了，從中國游到朝鮮，被當做間諜扣了3個月，直到當時的新墨西哥州議員理查森訪問平壤將他贖回，在1994年，理查森也曾經通過談判帶回一名被朝鮮擊落的美國飛機上的飛行員。”

平壤街頭平靜如常

6月9日，《環球時報》記者驅車在平壤市內，發現市民和往常一樣，表情輕松。平壤街頭車輛很多，乘坐地鐵的乘客非常多，但沒發現有運兵車。記者沒有聽到朝鮮進行新的征兵消息，平壤市內也沒有進行防空演習等相關大規模群體性演練活動。平壤市中心金日成廣場每天都有人在進行排練，為某些大型慶祝活動在作準備。朝鮮外務省、貿易省等一些涉外政府部門門前也和往常一樣停著不少外國車輛，它們的接待室也仍然在接待外國客人。中國駐朝鮮大使館工作人員近日前往朝中友好宅庵農場進行了插秧等援農活動。

在平壤市內菜市場、加油站、飯店，氣氛也都很平靜，人們在和記者聊天時完全沒有緊張的神情。市場里的人熙熙攘攘，但沒有斷貨或搶購的現象。一斤白菜大概人民幣8毛錢，一個雞蛋大概6毛錢。到了晚上，平壤市的外國人餐廳仍然有不少外國人在用餐。若說有一點不同，就是進出朝鮮邊界時，檢查似乎要比以前嚴格一點。

朝鮮電視媒體的報道內容也基本沒有變化。如果有金正日總書記的活動，仍然是頭條播放。在介紹國內消息后，新聞還介紹一些國際消息，主要是譴責美、日、韓等國的反朝鮮敵對行為，以及一些外國團體聲援朝鮮二次核試驗的報道。兒童節目、體育消息和電視劇等都在照常播出。朝鮮《勞動新聞》、《民主朝鮮》等媒體仍同往常一樣，主要介紹領導人活動和刊登一些社論，號召人民全面投入到150天戰斗生產中。但是記者發現最近朝鮮新聞媒體刊登的外國代表團訪問朝鮮的消息比以前略少一些。

專家爭論美國的底線

與此同時，關于怎樣應對朝鮮在美國學者當中引起很大爭議。前美國國務院朝鮮事務部主任斯特勞波9日為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撰文，稱美國的目標應當是逐步限制朝鮮的迂回空間，并最終迫使朝鮮放棄核武器和遠程導彈計劃。同時美國應當避免采取可能在朝鮮半島挑起戰火的強硬行動。他說，朝鮮的核武器和遠程導彈都很原始，而朝鮮政權很脆弱。還有足夠的時間來推行更加強有力和機智的外交努力，包括胡蘿卜和大棒。

美國布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吳孔丹8日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說：“平壤會在核武化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盡一切努力擁有核武器，發射短程、中程、洲際導彈，并裝備核彈頭，發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她表示：“華盛頓對朝核問題的心理底線是：朝鮮不能將核材料、核設施轉賣給第三方。如果平壤跨越了這條底線，美國會認真考慮采取軍事打擊。”

美國獨立智庫鸚鵡螺安全與可持續發展研究所的學者布魯斯對《環球時報》記者說，以朝鮮最近核試驗的速度，朝鮮會在短期內再次進行遠程導彈試射，并有可能將核武器輸出到國外。布魯斯認為，即使朝鮮發射了洲際導彈，美國也不太可能攔截：“目前，華盛頓手中并沒有大棒讓朝鮮回到談判桌前，而其手中的胡蘿卜也就是重開對話，這是美國唯一能做的。”

吳孔丹認為，一旦朝鮮發射洲際導彈，“美軍就會有所行動了”，“最壞的情況或許是，美國攔截朝鮮的洲際導彈，而朝鮮進行報復行動。但如果朝鮮真的動武，將意味著朝鮮政權的瓦解”。

美國亞洲基金會國際關系部高級研究員斯尼德對《環球時報》記者說，朝鮮想走印度的老路：“即又擁有核武器，又能夠與美國保持良好關系。從美國方面來看，這似乎有點自相矛盾。但朝鮮知道，當年美國得知印度擁有了核武器，非常不高興。但現在美印關系良好。朝鮮期待有朝一日像印度一樣。”

斯尼德認為，現在美國正在著手考慮攔截朝鮮導彈。他強調，美國如果決定攔截，“肯定需要國際社會一同采取行動”。他表示中國也應該參加，因為朝鮮和中國一衣帶水，從地理位置上講，朝鮮如果要干什么，中國首當其沖會受到影響。不過中國軍事問題專家彭光謙對《環球時報》說：“中國與美國一起攔截朝鮮導彈的可能性為零。”他說，我們反對朝鮮發展核武器，但也反對攔截朝鮮導彈，因為這只會使形勢復雜化，無助于整個地區的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