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股市場創業板的易容術

葉檀

美國金融機構出售復雜的金融衍生產品時，會用厚厚的法律文本讓投資者簽上大名，投資者面對天書，根本不會細看，就算細看也看不懂，更加不會注意以蠅頭小字注在邊角上的金融機構免責條款，通常是渾渾噩噩簽上自己的大名，把大筆資金交給投資公司的推銷員。

中國證監會發布的創業板規則，其中有關投資者風險責任的條款，令人想到國際金融機構的法律自保之道。

6月8日晚，中國證監會發布《創業板市場投資者適當性管理暫行規定（征求意見稿）》全文，對照年初發布的《首次公開發行股票并在創業板上市管理暫行辦法》，對創業板投資者作出明確資格限定具有兩年以上（含兩年）交易經驗的自然人投資者可以申請開通創業板市場交易。證券公司應當在營業場所現場與其書面簽署《創業板市場投資風險揭示書》，并要求投資者抄錄一段聲明。證券公司經辦人員應見證投資者簽署并簽字確認。風險揭示書簽署兩個交易日后，經證券公司完成相關核查程序，可為投資者開通創業板市場交易。

讓投資者照抄一段聲明，與小學老師責罰學生抄課文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想象，一旦證券公司與創業板的投資者發生分歧，甚至對簿公堂，證券公司馬上可以翻出投資者風險自負的手寫聲明，向投資者狠狠反擊，你長不長記性？

一句“股市有風險，入市須謹慎”，不能讓黑嘴免責，投資者抄錄一段聲明，也不能免去中介機構、證券公司、監管部門的不盡職甚至瀆職之罪。筆者倒不反對證券公司當小學老師，關鍵問題是為人師表者必須受到監管。

責罰有權利者是最重要的，與普通投資者相比，中介機構，上市公司、機構投資者處于相對強勢地位，對強勢者的制約是提供給普通投資者最大的信心來源。

在制約強勢者方面，有好的跡象，證監會聯手上交所和深交所，打擊股票操縱、公司侵占、內幕交易和老鼠倉，從王益案發之后被調查的證券公司高管如蟑螂被揪出了一串，為了矯正普通投資者認為市場被操縱的看法，對于股市黑嘴、內幕交易的審查更加嚴格。創業板規則中，對于保薦商與會計師事務所的限制在世界范圍內都算嚴格。

關鍵是中介機構或者上市公司違規之后，處罰是否能夠像規定的一樣嚴格，中國資本市場的規則大多照搬自發達國家，撒上了嚴格執行的特色味精，結果卻是投資者維權無門，到目前為止，投資者的起訴最大的成功就是在法院這個和事佬的調解下，以庭外和解了事。如果法律不能形成硬約束，投資者不能追究造假上市公司的民事賠償責任，所謂的嚴格處理基本上是一句空話。

近日最高法院的一則司法政策性文件令人關注。6月7日，最高法院發布了《關于應對國際金融危機做好當前執行工作的若干意見》（下稱《意見》），《意見》提出，對因資金暫時短缺但仍處于正常生產經營狀態、有發展前景的被執行人企業，慎用查封，扣押，凍結等執行措施和罰款、拘留等強制措施。《意見》特別提到，“對于被執行人為國有大中型企業、金融機構、上市公司或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對其資產采取強制執行措施可能導致其破產或影響社會穩定的，可主動與其國有資產管理部門、監管部門進行溝通協調，爭取其通盤考慮，幫助企業解決債務問題，防止影響企業的平穩和長遠發展。”這給證監會擁有的查封，凍結等準司法權加了一道鎖。

在中國經濟受到沖擊的背景下，出于維護經濟增長、呵護企業發展、不要幫倒忙的用意，出臺了這一司法解釋。但這一司法解釋的出臺，不可避免地給投資者留下陰影，對于造假的公司，會計師事務所等將充分利用法律的彈性，爭取利益最大化。

通過創業板對于投資者門檻的規定，可以看出一以貫之的政策邏輯，正因為投資者良莠不齊、水準低下，中國的資本市場才混亂無序，因此投資者教育是最重要的。這顯然是倒果為因的說法，正因為規則對上市公司圈錢的制度性袒護，才形成投資者的不良預期，加入投機的行列。如果市場一開始就遵照規則執行，對內幕交易者不假辭色，投資者自然會樹立起遵守規則的習慣。

創業板投資者入市之前抄寫聲明，具有強烈的象征意義，建議讓所有的上市公司，中介機構全都抄錄一段不造假聲明，這樣雙方才能取得平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