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特色政治發展的動力機制

梁 波

摘要:當代中國正處于現代化發展的結構轉型期。政治發展的動力機制的狀況,直接影響著政治體制對社會利益結構的認定和整合程度,關系到社會機制面向現代化的過渡和重構的成敗,關系到社會體系的整體性功能和發展狀態的好壞。新的社會發展形勢要求政治系統必須適應當前社會利益結構變動的格局,根據中國國情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展的動力機制。

關鍵詞:中國特色;政治發展;動力機制

中圖分類號:D616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11—0053—03

一、中國政治發展動力機制的基本特征

動力機制為社會提供和傳輸運動、發展、變化的利益資源和能量動力;動力機制的社會表現和衡量尺度之一是效率,主要表現為社會活力和勞動生產率。作為社會整體,則集中表現在發展上。

1.動力機制要有利于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并為共同富裕奠定基礎。動力機制應該既以人的物質利益為中心,以適當的分配形式,把社會成員的物質利益與其社會活動的效益及其社會價值聯系起來,通過物質利益的驅動,增強社會發展的動力和活力,同時,又高度強調和重視人的精神狀態、精神境界的能動作用,不斷提高人的思想覺悟,做到物質動力與精神動力的統一。

2.動力機制應該既充分發揮人自身內在的自覺動力,又輔之以外部教育、管理、紀律、法規的約束乃至生存競爭的壓力,應該做到內部動力與外部動力的統一。

3.動力機制應該既充分發揮社會每一個成員的個體動力,又最大限度地發揮和利用國家、集體、社會的集體動力,使它們在不同層次上發揮不同的作用,做到個體動力與整體動力的統一。

4.動力機制應該既注意利用由當前利益體現的短期動力,又充分挖掘和強調具有根本性、持續性的長遠動力,做到短期動力與長遠動力的統一。在社會主義社會,仍然存在著大量的矛盾,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經濟、政治領域的變革引起了人們利益關系的大調整,思想領域的變革引起人們思想的極大波動,再加上國際局勢的影響,這時的社會矛盾紛亂復雜。雖然這些矛盾大部分是人民內部矛盾,但如果不能妥善排解也會帶來不良的社會后果,甚至直接威脅到社會穩定的大局。因此,綜合運用社會主義政治發展機制,適時激勵、及時調節和控制、不斷排解各種社會矛盾,具有重要的政治意義。

按照我國政治機制發展方向的要求,我國政治發展的動力機制,要努力動員和利用社會全部層面上的利益主體和利益資源,構建一個新的綜合性、系統化、立體的、統一的動力系統。它的目標是實現政治發展的科學化、規范化、制度化,科學化要求政治動力和政治調控要有科學根據、政策和理論依據,尤其是思想政治工作要做到以理服人、不可強制、命令。由于思想政治工作是解決人的思想與心理矛盾的工作,因此,還必須深入、細致,做到以情感人。規范化要求各政治動力和調控機構要職責明確,工作既要到位,又不可越權,而且還要做到有序;制度化要求不僅政治動力和調控要及時、適時、經常,并形成制度,而且政治動力和調控要有專門的法律制度可以遵循。明確規定政治動力和調控部門在調控中的行為準則,做到有法可依,依法行事。

二、中國政治發展動力機制的實現形式:內源式的改革

政治發展是解決政治領域中的各種矛盾的客觀結果,革命和改革是解決矛盾的兩種手段。其中革命多發生在新舊社會形態交替的歷史時期,是根本改變整個政治制度的變化,如資產階級革命、無產階級革命等。而一種新的政治體制經過一場政治革命建立起來以后,并不是立刻就十分完善,必須經過不斷調整與完善的過程,社會的發展需要政治體制做出改革,以適應變化了的政治關系的需要。一般而言,改革的實施是為了緩和社會中尋求變革的壓力,以避免這些壓力達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摧毀整個社會結構。與革命相比較,改革是推動政治發展,強化政府的政治能力,提高政府的權威性,擴大權力基礎的更為經常、更少社會動蕩的手段和方式。當代中國的政治發展是社會主義制度自我完善和發展的過程,因此,中國政治的可持續發展必須也只能以改革為動力。從中國改革的具體經驗看,中國政治的可持續發展的現實動力實際上來自自身的改革,即內源式的改革。政治體制、經濟體制的改革是中國政治發展的內在要求,要解決中國內部存在的現實問題,絕非是一味迎合全球化外部發展趨勢的壓力。中國的政治發展不能一味參照甚至完全照搬西方國家民主化的經驗,否則中國沒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種錯誤的改革主張實質上是西方中心主義的中國變種,只能把中國的發展引入歧途。因為中國在發展中要解決的問題與西方國家要解決的問題是不同的,而且中國的發展最根本的動力來自自己內部,而不是靠外力可以實現的。以我們的農村改革為例,農村的經濟改革和政治發展都是源自農村內部的要求,像聯產承包責任制這樣的產權制度創新以及適應此種要求的農村基層自治制度的出現,實際上與西方社會的產權和民主制度并沒有多少聯系,或者在西方社會找不到制度性的淵源。但是,農村的制度創新卻對世界產生了深刻的影響,至少為中國社會的民主化發展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社會主義政治秩序是在社會主義革命以后建立的,在我國新的國家政權剛剛建立的一段時期內,必須建立具有程序性的高度集中的政治體制,以充分而有效地調控社會資源,鞏固勝利果實,維護現存秩序。但是,畢竟這不是理想的社會主義政治模式,隨著社會基本矛盾運動對社會主義政治發展提出新的更高的要求,改革相對落后的政治體制,建構和完善充滿活力的政治機制,同時促進政治主體的發展的改革成為必然。因為只有如此,才能適應整個社會發展的要求。以內源式改革作為政治發展的動力,也就是通過改革實現政治發展的目標。從政治主體發展方面說,是指通過改革實現執政黨的發展,實現政治體制高效率,實現決策的科學化、民主化、法制化,逐步提高人民的政治行為能力,實現政治生活民主化。從政治機制發展的方面講,則是指通過政治改革,進一步完善各種政治機制,從而促進政治功能的發展。

政治改革既是一種政治變革的過程,同時又是一種公共權威建立的過程。作為一種政治過程,改革體現出社會主義政治發展的階段性、自覺性,反映出社會主義政治發展本質上是自我發展的特性。作為一種公共權威,改革是占統治地位的社會利益主體政治意識的集中表現。任何阻止和反對改革的觀念、心理和行為都將在這種公共權威面前失去其抵抗力。所以,改革是集中了政治發展的內在要求,集中了人民意志的改革,是從社會中產生,又作用于社會的強大力量,正是這種力量在推動著社會主義的政治發展。但是,政治改革必須在一定條件下發生和發展。例如,建立新的政治秩序的社會需求的產生,改革的理論準備及其傳播,改革應有的一定的控制等等。離開這些條件,改革也將難以成功。例如,有的國家在改革中出現了社會失控現象,甚至導致了社會的動蕩,民族糾紛的疊起,國家的分裂,社會性質的改變等后果,其教訓是十分深刻的。因此,必須正確地發動改革和搞好改革的調控。政治體制改革的目的是興利除弊,通過改革,克服原有政治體制中的種種弊端,建設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進一步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社會主義制度這一自我發展和自我完善的歷史過程需要我們幾代人的努力奮斗。因此,政治體制改革不可能通過一兩次運動就能奏效,更不能用大民主、大批判的方法來進行;必須在科學發展觀的指導下扎實穩步地進行。鄧小平同志指出;“歷史經驗證明,用大搞群眾運動的方法,而不是透徹的說理,從容討論的辦法,去解決群眾思想教育問題,而不是用扎扎實實、穩步前進的辦法去解決現行制度的改革和新制度建立的問題,從來都是不成功的。因為在社會主義社會中,解決群眾思想問題和具體組織制度、工作制度問題,同革命時期對反革命分子的打擊和對反動制度的破壞本來是原則上不同的兩回事。”[1]

基于我們國情的特點,總結中外政治發展的經驗教訓,我國政治發展的目標必須有自己的邏輯和特色。黨的十七大報告指出;“加快行政體制改革,建設服務型政府。要形成權責一致、分工合理、決策科學、執行順暢、監督有力的行政管理體制。”這個目標以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為核心,充分體現了民主、法制、效率、活力的高度統一。同時,為了使眼前的努力不迷失方向,就需要在樹立長遠的理想目標的同時,確定一個近期的目標。我國之所以選擇了一條漸進式的政治發展道路,關鍵在于對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有了清楚的認識和準確的把握。一切從中國的國情出發,不從主觀愿望出發,不照抄書本,不照搬別國模式,這些可以說是選擇漸進式發展道路的思想基礎。中國的政治發展之所以堅持漸進的原則,一方面,由于中國在經濟上以及文化上的底子都很薄弱,各地發展又不平衡,政治發展切不可急于求成,必須堅持漸進的策略。即政治發展的規模、范圍和速度均要處在計劃之中、掌握之中、控制之中。另一方面,由于現代化是一個綜合的系統工程,政治、經濟和文化的關系密不可分,政治發展不可能單獨推進,應與經濟發展、文化教育發展同步進行。當然,這并不等于對各方面作相等能量的投入,應該有重點、有計劃地進行。

特殊的國情和艱巨的任務,決定了中國的政治發展過程,既不能照抄書本,更不能照搬別國的模式,而只能從中國的具體國情出發,借鑒別國的有益經驗,通過實踐不斷探索從而積累寶貴經驗。因為政治建設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在考慮政治建設緊迫性的同時,還要充分考慮各種制約條件。在物質和文化基礎還不夠扎實的前提下,如果民主的步子邁得過大、過急,不僅欲速則不達,甚至還會出現民主權利的濫用,導致社會不穩定和政治衰退。社會發展的歷史經驗一再論證了中國的民主政治建設只能走漸進式的和平發展道路。

三、中國政治發展動力機制的目標追求

差異是發展的動力所在,政治系統與外界環境中各系統持續發展形成的差距是實現政治系統持續性發展的動力源泉。在不同情況下,外部系統有不同的表現和情況變化,相應地,政治系統也應有不同的職能分工和實現手段。政治系統外部環境的持續發展使政治系統各項職能的實現條件發生了變化,而這些變化說明了政治系統與外部發展環境之間差異性的存在。“差異性擴大了我們合理地希望要做的事情的界限。”[2]從而決定了落后一方要通過“物質的流動”趨近外界各系統的存在狀態,實現與外界環境的狀態平衡。這就要求政治系統認識到差異,不斷彌補不足,持續發展自身,使差異發展為新的均衡。

按照我國政治發展方向的要求,政治發展動力機制應達到這樣的目標,動力機制應與平衡機制以及政治調控機制等機制相結合,共同解決社會發展中的問題。在積極發揮動力作用的前提下實現平衡,在講求效率的基礎上實現平等,在調動千百萬人積極性的同時保障每個人的利益和全社會的穩定。只有綜合運用政治發展機制,才能即調動社會各個階層的積極性,同時,又能引導社會成員合法、理性地參與國家政治生活,保持社會和諧穩定,促進社會的可持續發展。

發達國家的社會利益結構是建立在私有制的基礎上,依賴的是物質利益原則。作為社會發展的動力機制它主要通過普遍存在的競爭規律,對社會的每一個成員產生強大的壓力。這些成員時時處處都感受到生存的危機,同時,又有著盡量發揮個體創造性的自由,于是必須不斷提高自己的勞動生產率。其結果,在客觀上就帶動了整個社會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促進了社會的現代化和發展。很顯然,這種動力機制是十分有效的,它使資產階級“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3]同時,自從二次大戰以來,西方發達國家針對在實踐中產生的缺點弊端和社會問題著重調整和完善了其平衡機制。如加強宏觀調控、福利國家的建立、實行普遍平等的普選權和建立多元利益表達機制等。使得其社會發展的動力機制與平衡機制達到了相對成熟的平衡狀態。可以說,發達國家之所以有今天的繁榮局面,就是因為它們在長期的實踐中,建立起了比較協調配套和成熟的社會平衡機制與動力機制,通過動力機制解決社會的發展和動力問題,通過平衡機制解決社會的穩定和矛盾問題。在二者的動態平衡中不斷地確保社會發展的動力和活力,不斷地促進社會和諧、穩定、健康的發展。當然,發達國家的動力與平衡機制也并不是一種完美無缺地結合,在發展的目標上存在著根本的缺陷。

傳統社會主義模式的各種弊病和矛盾,歸根結底,則是只重視平衡機制,忽視了動力機制,以平衡機制壓抑了動力機制,它以高度集中的行政手段勉強實現主觀色彩濃厚的平衡,將活的平衡機制變成了死的平衡機制,結果在平衡機制與動力機制之間失去了平衡,以致發展的動力逐漸地趨于衰退。發達國家比較協調配套和成熟的社會平衡機制與動力機制的建立經歷了上百年的時間。我們應該揚棄其弊端借鑒其經驗,利用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從滿足全體勞動者不斷增長的物質和文化需要出發去發揮整體的社會效率,在全社會的范圍內合理地分配和配置利益資源;從人本目標出發,集中力量解決利益結構與政治發展中存在的關鍵性的問題,構建中國社會發展的動力機制;同時,也要改善與改造以往的平衡機制,并使之在新的基礎上與新的動力機制有機地結合起來,以促進社會順利轉型并確保其長治久安。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整體性利益結構逐漸分解,“利益原則”在社會中得到普遍承認。在利益追求中,由于利益資源的稀缺性,各利益主體之間必然會產生摩擦和矛盾,為了促進和維護本群體的利益,各利益群體迫切希望將他們的意志和要求輸入政治系統,從而積極謀求利益表達和政治參與的通道,這使政治生活中的政治參與主體增加,政治參與范圍擴大。改革開放前,中國的政治參與主要以動員型參與為主。我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依賴于中國共產黨成功地動員了人民群眾的力量。革命成功后,在很長一個歷史時期,我們仍然把過去所熟悉的搞群眾運動的做法當作實現公民民主參與的基本方式。盡管在群眾運動的初期,人們的參與熱情很高,甚至表現出一種狂熱,但是,絕大多數人的參與熱情是情緒化的、非理性的。因為人們并沒有很好地審視自己的參與行為,也沒有深思這種行為的后果以及自己應負的責任。這種現象的發生,是由于對民主缺乏理性認識,沒有理解民主的性質、內容與民主的實現形式之間的內在統一關系,在片面地強調民主性質優越的同時,卻忽視了民主的實現形式的建設,包括民主的程序化和制度化建設。這種脫離民主的程序安排,缺乏制度規范約束的民主實踐,就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大規模群眾運動中的各種非理性因素的影響,以至于表現為一些社會成員在民主的名義下的恣意妄為,嚴重違背和破壞了民主的基本原則。這樣的民主實踐,也自然表現出了極大的盲目性、破壞性,缺少建設性。甚至往往我們自以為是在推進政治發展和實踐民主,事實上卻背離了民主的原則,導致了社會的無序和動亂,最終阻礙了政治發展。歷史經驗給我們深刻的啟示:大規模的群眾運動對于在較短時間內改造社會常常是有效的,但對建設社會卻是不利的。因為社會的建設和發展需要長期的累積過程。正是基于這樣的認識,我國在確立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基本路線后,毅然放棄了過去的搞群眾運動的作法,在努力實現政治發展觀念轉變的同時,開始注重政治發展動力機制的建設,從而促進了政治觀念從義務向權利,政治參與形式從單一化向多樣化,參與方式從無序化向制度化、規范化的轉變。從追求激進發展到轉向尋求漸進發展,應當說,這是我國公共理性在政治發展的動力機制方面開始走向成熟的重要標志。這種成熟性主要表現在:從對發展戰略的選擇看,注重把當前利益和長遠利益結合起來,充分注意到發展的可持續性問題。從對發展策略的選擇看,注重政策選擇的可行性、發展過程的有序性問題。強調民主制度建設的目標設計要有階段性,采取先易而后難,先試驗后推廣的循序漸進的發展策略。努力尋求社會各種因素和各種力量的均衡狀態。在政策制定上,注意整合由于利益關系的調整而易于引發社會沖突的各種因素;在文化建設上,注重弘揚寬容、理性精神,為社會的多樣化營造一種和諧的文化氛圍;在解決人們之間矛盾沖突的方式上,倡導尋求妥協的方式,即當社會發生沖突時,反對人們以對抗或暴力的方式來解決沖突,而推崇和鼓勵人們通過協商、討論和讓步等和平方式來達成沖突雙方互利的妥協。在一定意義上講,只有當社會成員學會用妥協的辦法來解決社會沖突,而且妥協己成為解決社會沖突的主要方式時,這個社會才會走上漸進式政治發展的道路,才真正意味著走向成熟。

參考文獻:

[1]鄧小平文選:第3卷[M].人民出版社,1993:312.

[2](美)羅伯特·達爾.現代政治分析[M].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87.

[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1995:277.

(責任編輯/王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