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利益表達機制的制度化探討

張　兵

◆ 中圖分類號：F015文獻標識碼：A

內容摘要：利益表達是某個集團或個人提出不同的政治要求的過程。利益表達制度化對社會起控制、調整作用，促進整個社會和諧與安定，保證整個社會的公正與正義。本文認為利益表達制度化應做到以下幾點：完善和拓寬制度化的利益表達渠道，保證體制內的民意表達的通道順暢；充分發揮制度的制衡作用，實現利益表達的權利平等；構建弱勢群體合法的利益表達組織，保障利益表達的有效性和均衡。

關鍵詞：利益表達 制度化 均衡

一個具體的政府過程，要經過以下幾個基本的環節：利益表達、利益綜合、政策制定和政策執行等。某個集團或個人“提出不同的政治要求的過程，在政府學上，被稱之為 ‘意見表達或‘利益表達”，并以此試圖對國家政治決策或公共決策施加影響。每個公民、每個群體的利益實現主要取決于其利益表達的力度和有效性。

早在上世紀80年代初，鄧小平就深刻指出，制度問題更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和長期性。制度是通過權利和義務來規范主體行為和調整主體間關系的規則體系。黨的十七大報告特別提出要從各個層次、各個領域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推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制度化既是一種過程也是一種結構：制度化是社會大眾和組織的社會生活從特殊的、不固定的方式，向被普遍認可的固定化模式轉化的過程，對社會秩序起控制作用，促進整個社會和諧與安定；制度化是民主政治對社會成員的權利提供有效保障的結構，對社會關系起調整作用，保證整個社會的公正與正義。

利益表達制度化是指社會大眾的利益表達方式的定型化、規范化的變遷過程，形成合法的、有序的和合理的利益表達秩序；是民主政府用有效的制度安排來容納和保證社會大眾的利益表達的社會結構，形成以安排充足通暢的表達渠道為基礎，以平衡社會各群體的權力為前提的合理機制。

完善和拓寬制度化的利益表達渠道

我國現行政治體系其實為廣大民眾的表達做了制度和體制上的安排，如人民代表大會制、信訪制和行政聽證會等利益表達渠道，但由于一些具體制度上設計的缺陷以及在貫徹實施中存在的偏頗，往往表現為言路不暢，難以完全充分的表達。比如作為聯系一定范圍內一定數量選民的各級人大代表，理應是選民利益表達的一個重要載體，但由于人大代表的非專業性以及與選民之間的并非密切的聯系，不足以擔負為選民代言的任務，造成了我國雖然擁有數量龐大的人大代表隊伍，但民意通過人大代表來表達的路徑并不是很暢通的局面。利益表達渠道的暢通首先著眼于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這一民主政體的完善，如人大選舉中的提名、確定候選人的制度尚需完備；人大代表議案產生的具體程序亟待規范等。

隨著社會的進步、科技的發展，在體制內的利益表達渠道外，出現了一些合乎時代潮流、科技含量高的利益表達渠道，如現代網絡傳媒和民意調查等，它們的出現，使利益表達更加多樣、直接和便捷。在信息時代，網絡媒體為民意的表達與聚集提供了一個成本低、互動性強的有效平臺，成為越來越引人注目的利益表達方式，網絡輿論逐漸成為政府傾聽民聲、了解民意的一個重要渠道。在西方，民意調查是用來反映民意的一種常見手法并且成為政府決策的一個制度化依據。近幾年，全國各地民意調查機構不斷涌現，被認為是我國民意調查機構的“出生潮”。民意調查中心可以被看成是反映社情民意的更寬闊更有效的渠道。對于這些新型的表達渠道，我國政府應當致力于通過制度化提升和促進這種民主機制，并且通過制度化加以規范和引導。

充分發揮制度的制衡作用

目前我國社會階層分化劇烈。有專家指出，當代中國已經形成了由十大階層組成的社會階層結構。這十個階層包括，國家與社會管理者階層、經理人員階層、農業勞動者階層、城鄉無業、失業、半失業人員階層等。這些群體的利益不同，利益矛盾凸顯。在市場經濟大環境下，各群體不斷地進行著利益博弈，形成了強勢群體和弱勢群體分立的格局。社會弱勢群體是在社會公平與公正方面處于弱勢、在自己正當權利與利益的追求過程中處于不利地位的群體。由于我國城市化發展異常迅速，農村人口流向城市并成為城市化建設的主體性力量的同時，他們也構成了弱勢群體的重要部分。“社會分化出多樣性的社會群體。強勢和弱勢不僅僅是他們收入上有差別，更在于不同群體在表達和追求自身利益的能力上存在差別。強勢群體之所以強勢在于其更多地掌握話語權，積極地參與決策，并能夠在公共決策中表達和反映自身的利益。弱勢群體則反之，他們有可能缺乏利益訴求的渠道，甚至有可能本身在社會決策和制度安排中遭到排斥”。

人民代表大會是我國的權力機關，在實際生活中，我國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分配給弱勢群體代表的席位很少，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每屆代表中，不僅農民代表很少，而且在這較少的名額中大多數也被農村干部、農業專家和教授所占，這些代表也工作在農村或者從事與農業有關的工作，但是他們不是以農業收入作為生活主要來源，其利益與農民有許多不同之處，社會身份也發生了根本變化，因此作為我國各級權力機關的人民代表大會也很難反映廣大弱勢群體的呼聲，表達他們的利益。據統計，今年“兩會”來自私營企業屆的代表委員達200余人，而真正來自工人和農民的代表委員則很少，農民工只有3個代表。弱勢階層不僅代表委員人數少，其代表委員也缺乏專業性，無法有效表達本階層和群體的利益訴求。如果為各利益群體的代言的力量過于懸殊，那么就會出現由一個或幾個強勢群體主導社會的公共決策現象，與我國民主政治背道而馳。

有學者認為，和諧社會決不是一個沒有利益沖突的社會，而是一個有能力解決和化解利益沖突，并由此實現利益大體均衡的社會。2008年3月18日，溫家寶總理在與中外記者見面會上表示：要推進社會的公平正義。溫總理把是否推動社會公平正義上升為國家制度的首要價值，看作是衡量政府良心的重要標志。而公平正義最終要依靠政治體制上的確立來實現。可喜的是我們看到了黨和政府在這方面的努力。十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關于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名額和選舉問題的決定明確規定：“在農民工比較集中的省、直轄市，應有農民工代表”。黨的十七大報告提出了進一步加強和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三項措施，報告建議“逐步實行城鄉按相同人口比例選舉人大代表”，這必將消除選舉中的城鄉差異，進一步擴大廣大農民在人大代表中的比例，增強其在國家權力機關中的發言權。

構建弱勢群體合法的利益表達組織

利益表達除了普遍性意見表達個體和專業性意見表達個體外，還有制度性意見表達團體，有我國政治制度基本組成部分的團體機構如各民主黨派、工會、共青團、婦聯、學聯、殘聯、文聯、工商聯、僑聯、作協、科協等，還有改革開放后通過體制內途徑生成的行業協會和法律授權產生的職業協會，是“有組織、有結構”的表達平臺，表達的有效性相當高。當強勢利益群體包括鐵路、電信、石化等的各工業行業和包括政治精英、經濟精英、科教精英等的城市群體已經或正在結成各種正式與非正式的團體，形成各自獨立的利益集團，已經能夠通過這種正常有效的渠道和途徑表達其利益，影響政府的政治決策和公共政策。而構成各種弱勢利益群體的民眾仍處在孤立的個體或少數人聚合的分散狀態，缺乏正式的意見表達和意見綜合的組織，其利益難于得以表達或難于充分表達，訴求的微弱和無力難以影響政治決策和公共政策，致使利益受到重大損失。

制度化過程也是組織機構建立和健全的過程，而且表達利益組織對人們的利益表達具有整合和有序化的功能，是表達有效性的主體基礎。“從國際上看，西方發達社會中基本上所有的社會階層或群體都有自己的‘代言人—利益集團，其中農業利益集團發揮著相當重要的作用，如美國的農業合作社和日本的農協等。占全國人口70％的我國農民群體更應該組建制度化的農業利益集團，要使農民組織化、農民組織合法化，在法制的框架下爭取和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這“將有助于將個體農民的真實呼聲和利益訴求，進行提煉和融合，通過組織化的集體行動來表達集體意志，使其擁有話語權并得到法律的維護，從根本上改變農民群體的弱勢地位”。同樣對于進城務工的農民，在現有工會還不能完全接納他們的情況下，需要增進農民工的群體自組織能力，培育幫助農民工群體組成生存和發展的利益集團。農民工階層與原來意義上的工人階層不同，它是“一個被身份遮蔽了的另類工人階層，我們稱之為新工人階層”。他們應該依照工會法，成立獨立的、完全維護自身權益的工會組織。這樣弱勢群體才能與其他利益集團的利益表達形成均衡，并影響政治決策和公共政策，從而促進社會利益格局的平衡。

馬克思說過：“發表意見的自由是一切自由中最神圣的，因為它是一切的基礎”。在當代中國社會嚴重分化的背景下，不同社會群體能否獲得正常充分的利益表達形式和手段，是社會能否和諧的基本前提。

結論

總的說來，利益表達制度化在民主法制的大環境中勢在必行，有了制度保障，在法治條件下，任何有公民意識的公民，擔心的不再是不能表達，而將是去依法充分表達意見或利益，以獲得其利益的最大滿足。利益表達制度化是一個制度改革、制度創新和制度建設的大工程，有其復雜性和長期性。就目前我國利益表達的現狀來看，突出的問題反映在兩方面，一是表達通道不順暢，二是表達權力不均衡，因此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做的就是怎樣完善和拓寬制度化的利益表達渠道，保證體制內的民意表達的通道順暢，從而杜絕非制度化的非理性表達方式；怎樣充分發揮各項制度的制衡作用，怎樣構建弱勢群體合法的利益表達組織，保障社會各群體利益表達格局均衡，從而實現我們這個民主社會的公平正義。人民當家作主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和核心。我們可以相信，對于一個以執政為民作為治國理念的中國共產黨來說，在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實踐中，會使社會不同階層、不同社會群體的政治訴求納入到政治體系之內得到充分表達，從而最大限度地保障了人民民主的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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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兵（1968-），女，重慶人，副教授，北師大哲學系畢業。研究方向：政治學、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