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詩蕊
5月17日,號稱世界上最大的民主選舉落下大幕。印度選舉委員會公布的統計結果顯示,印度國民大會黨(國大黨)在議會人民院(下院)選舉中獲勝,其領導的“聯合進步聯盟”在總共543個席位中獲得261席,勝出人民黨領導的“民族民主聯盟”近100席。國大黨將繼續領導下屆政府。不出意外的話。總理辛格將繼前總理尼赫魯之后,成為印度獨立以來第二位任滿5年后繼續連任的總理。
綜觀此次印度大選,讓華人更多關注的是,中國的地位越來越突出。盡管印共(馬)式微讓某些人感到失望,但辛格連任總理卻并非是一個壞消息。除去印度與美國布什政府較為親密的戰略伙伴關系,辛格政府在過去5年里并沒給中國造成多少困擾。中印之間仍然會堅持邊境爭端談判,但是新德里也有清醒的認識,不至于同中國形成對立局面。
左派遭受重創
此次競選中最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左派勢力席位大幅萎縮。由印共(馬)等其他政黨組成的“第三陣線”曾一度被大多數專家預測為將“異軍突起”,但“第三陣線”在選舉中獲得的席位只有80席,左派核心印共(馬)僅獲16席。遠遠低于預期。印共(馬)總書記卡拉特在大選結果公布后表示,左派今后將在人民院中繼續擔任反對黨角色。
這次大選中,印共(馬)在安得拉邦、旁遮普邦等數個傳統優勢地區慘敗給國大黨,16席的成績比2004年的歷史最好成績43席少27席,比1967年首次參加大選時的19席還少3席,喪失影響全國政局的地位。在左派大本營西孟加拉邦。左派也敗給主要對手草根大會黨和國大黨。主要原因是,印共(馬)在這里大規模獲取土地用于發展工業,令鄉村選民產生不滿,轉而支持國大黨。而幾十年來,農村選民一直是印共(馬)的支柱。在喀拉拉邦,黨派內訌導致左派的陷落。
盡管失敗有許多原因可以分析,但左派政黨缺乏改革意識。落后時代要求,從而喪失民意支持也是不爭的事實。南亞多媒體新聞網“國際亞洲新聞社”引述孟買金融界人士的話說,國大黨如果繼續執政,固然有利于市場,但如果拉攏左派加盟,那將是好景不長。
究其原因,許多人認為2008年因不滿國大黨執政聯盟與美國簽訂民用核能協議而退出聯盟的左派政黨,時常阻擾政府改革,如果再度獲邀加盟,將會變本加厲地干預政策執行,造成印度經濟發展遲滯不前。更有人認為,印度左派政黨只是一群投機主義者的組合。
印度輿論普遍認為,由于國大黨聯盟所獲席位十分接近272席的組閣要求,在未來的決策中,國大黨在聯合政府中將擁有較大的主動權。而在上一屆政府中不斷引起爭端的左派,將難以左右新一屆政府的決策。
這次選舉也是為印度政壇的新興一代鋪路。辛格已經77歲,今年1月還剛剛接受過心臟搭橋手術,許多人認為,他將在一兩年后把政務交付給接班人——國大黨主席索妮亞·甘地的兒子,年僅38歲的拉胡爾·甘地。辛格之前曾對媒體表態,希望拉胡爾·甘地能夠入閣。國大黨發言人表示:“選民是支持年輕一代的,拉胡爾·甘地在這方面也得到不少加分。從總體上講。這次選舉選擇的是一種世俗的政治,選擇的是穩定,是一位能夠服務于國民的總理。”
窮人的狂歡
國大黨獲勝在很大程度上與其5年來的執政成果有關。盡管有不少批評聲音,但這些年印度的GDP一直保持著兩位數的增速。辛格政府對農村地區的關注,也為農民帶去一定程度的穩定和經濟條件的改善。在當下金融風暴和連續遭受恐怖襲擊的困境中,選民手中的票最終投向的是穩定與安寧。
更讓人驚奇的,印度的民主制完全打破了民主制曾經的定律——只有當一個人達到一定社會經濟地位時,才有可能對政治參與產生熱情。在印度,選舉至少在投票意義上絕不是精英們的游戲。與發達國家窮人投票率很低的現象截然相反,印度遠離政治核心的下層民眾對投票選舉始終充滿熱情。本次選舉第一階段的統計結果表明,印度64%的農村選民參加了選舉,而城市的參選率只有50%。
歷次選舉的平均數據也顯示,中低收入者在印度的投票率一般高達70%,而富裕的中產階級只有不到半數的人參與投票。即使是作為邊緣性群體,穆斯林、錫克教徒和賤民的投票率都遠遠高于全國的平均投票率。印度文盲與大學畢業生的投票率幾乎一樣,中學及以下學歷選民的投票率高達82.6%,這是研究生學歷選民投票率的整整兩倍。
然而民主并不僅僅意味著平等的投票權。正如英國《泰晤士報》指出的,民主在印度是否真的有效?它是否為選民提供了真正的選擇?它有沒有發展出足夠規范的、超越王朝政治和宗派主義的政黨結構?狂歡之后,印度人發現他們投票單上的備選者幾乎乏善可陳。
在543位議員中,有123人留有不光彩的案底,其中不乏謀殺、強奸、綁架這樣的罪行。在印度。一個政黨之所以被認可,并不是憑借它規范民主的內部結構,而僅僅是因為它獲得了一定比例的選票。任何人只需要支付會費就可以加入一個黨派,印度黨派內部官員的選拔,很大程度上成為赤裸裸的錢權交易。而連日來曝光的諸多候選人賄賂。威脅選民的丑聞,也為這場大選抹上不光彩的一筆。
出于對當前政局的失望,印度很大一部分中產階級和高學歷人士表現出局外人的姿態,“作為一個受過教育的印度人,我從沒投過票。我曾經覺得我的投票沒有任何意義”;然而對于那些處于貧困狀態的印度人來說,投票始終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你不該放棄投票的權利,這是我們所擁有的全部了”。
繼續警惕中國
大選中,國大黨和人民黨都大打“中國牌”。辛格反復強調,如果印度實行正確的改革方案以及選擇合適的政黨來實行,印度最終可以超過中國。人民黨主席阿德瓦尼則稱,希望印度能恢復在上世紀60年代軍備競賽中所表現出的積極態度,勇于進取。印度雖然在1965年的邊界爭端中輸給中國,但“我們要樹立信心,在新的領域上奪取勝利”。
輿論認為,隨著印中兩國都把本國定位為亞洲主要政治和經濟力量,中印之間難免會發生一些摩擦,但兩國保持戰略伙伴關系和雙邊經貿往來依然會擺在首位,而最受兩國人民關注的邊境爭端則不太可能有明顯的改變。
事實上,不僅是言論,新德里也有一些實質性動作。首先,印度媒體報道,為抗衡中國西藏地區“軍事力量的發展”,印度計劃在2012年前修建73條公路,其中27條公路位于有爭議的“阿魯納恰爾邦”,19條位于烏塔拉坎德邦,14條位于查謨和克什米爾邦,7條位于喜馬偕爾邦,6條公路錫金邦。目的就是加強與中國交界處的戰略深度和力量,保持對中國從拉薩到西江的道路的警戒。
在此之前,印度還恢復了40多年前廢棄的兩處有重要戰略意義的空軍基地其中道拉伯格玉爾地軍用機場位于印西北部拉達克地區的東北邊境,處于喀喇昆侖山口腳下,海拔5312米,是世界最高的機場。分析人士認為道拉伯格玉爾地機場的啟用是近年來印度空軍為挑戰中國而采取的一系列戰略舉措中的重要一環。
其次,《印度斯坦時報》報道,當印度最大電信服務商BSNL在一次國家安全會議上以“南印度地區遠離巴基斯坦,中國和孟加拉邊境地區,國防安全應不必擔憂”為由,建議由中國華為承接南印度的GSM電訊網路擴充工程時,當場遭到印度情報局反駁,并表示“南印度海岸線漫長,國防安全仍應列入優先考量”。2006年,印度外國投資促進會拒絕中興通訊印度子公司的增資申請也曾在中國備受關注。
2005年,中印兩國政府簽署《中印聯合聲明》,將中印關系從長期建設性合作伙伴關系定位為面向和平與繁榮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盡管雙方都刻意保持低調,但幾十年來,印度已經形成一種慣性思維,那就是將中國視為潛在的戰略競爭對手。而這點,無論印度哪個黨派登臺,都不可能發生根本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