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 熹
教師節那天,我們幾個高中同校初中同學的“死黨”一塊回母校看老師,先聚在校園的一塊大石頭旁照相,嘻嘻鬧鬧,有人說石頭太丑,沒照頭,我倒沉入了回憶—— 我爸是母校的老師,我家住在校內。從小爸爸常帶我在校內跑步,打籃球。
幾年前暑假的一個早晨,太陽還未出來,我們習慣地繞著操場慢跑,跑著,跑著,不經意一抬頭,朦朧中望見教學樓旁的草地上躺著兩頭黑水牛,吃飽了嫩草,正埋頭睡覺呢。老爸氣不從哪出:“這市街上哪兒來的牛,又是誰邪得沒譜,趁假期,晚上放牛來糟蹋草坪!”我們朝著牛快步跑去,近前一看,我們不禁都笑了,哪是什么牛,是兩個大石頭——沒有形狀,千瘡百孔,比賈平凹的“丑石”還丑,簡直是連建筑材料都不能做的兩個“牛屎堆”。再認真一瞧,還覺得還有點眼熟,莫非……
老爸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們老家村口有兩塊近似的石頭,它倆蹲在路中間,左邊是石壁,右邊是懸崖,千百年來兩石當關,萬民繞道,千人厭,萬人嫌,無數代村民想搬掉它們,因太大太硬,它們還是虎踞不動,既丑又礙事,大家習慣地稱它們為‘牛屎堆。后來,村中凡有不肖之行的人,往往被斥為‘牛屎堆。因年幼頑劣,我也常得此雅號。人們情感上嫌棄它們,但常常也有挑夫或行人坐在上面歇腳,我們一幫‘牛屎堆隔三差五在放學后爬在上面‘打游擊。上世紀八十年代因修進村公路用炸藥將它們粉碎了?!闭f完老爸好似還有幾分惋惜。
“偏遠山村不能容存的東西,怎么眼前睡進了現代文明的校園呢?”我有些不解地說。
我們帶著疑問一打聽,靈通人士說,學校來了新領導,準備美化校園,這兩塊遠望如牛,近看不成形狀的丑石,是特地請園林工人從遠山里“選美”挑來的。不久,果真一塊立在教學樓前的小憩園中,一塊躺在校門內的草坪上了,雖然還算不上倆亮點,但也引起了師生和行人的注視。
將來如果給它們紋紋身,分別鑿上幾個什么字,也許會成為校園內的兩枚標簽。暫時大家管叫它們“牛石”。我每次見到它們也愛多看幾眼,心想:“建筑工人不屑一顧的‘牛屎堆,卻在園林工人眼里成了美女,真是印證了‘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古訓?!辈皇敲??今天就成了我們照相的背景。
可惜呀,我們的老師常常只用建筑工人的眼光,而不用園林工人的眼光去評價學生。我爸這個當年的“牛屎堆”不也當了幾十年的園丁了嗎?教育者若有了此種眼光,注視的不僅是部分高才生,就會也愛上那些學生中的“牛石”;天下的用人者,若有此種眼光,就會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也會愛上那些“牛屎堆”。人才市場的“園林工人”何時出現呢?
學校:湖北黃石二中
導師:漆水強
點評:文章僅僅圍繞“牛石”,敘述了回母校后發現的新變化。作者對于敘述的節奏感把握得比較好,語言平實貼近生活。文章的最后一段至為關鍵,一系列的排比和問句極具氣勢,增強了感染力。結尾一段由“牛石”入手,進而反思教育者、天下的用人者,層層深入,使文章顯得更有深度和內涵。(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