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東訴訟權利范圍新探

張曉彬 張 翀

[摘 要]股東在多大范圍內享有訴訟權利,一直以來是未有定論的問題。本文在對新公司法法條進行梳理分類的基礎上,以公司法與侵權法的關系的角度來對股東訴訟權利范圍加以界定,力求對相關司法實踐有所助益。

[關鍵詞]股東訴訟 訴訟權利范圍 公司法與侵權法

作者簡介:張曉彬,女,天津師范大學法學院2007級民商法專業碩士研究生;張翀,女,天津師范大學法學院民商法專業碩士研究生。

一、問題的提出

股東的權利受到侵害時,股東有權向公司、政府主管部門或法院尋求救濟。其中,股東以訴訟形式向法院尋求救濟是最重要、最有效的維護其合法權益的手段。“權利賦予和權利保護如鳥之雙翼,車之兩輪,二者同等重要。沒有保障的權利是無意義的。”因此,股東以自己的權利受到侵害為由起訴到法院,法院應當依法受理。

但是在實踐中,特別是新公司法出臺之前,雖然股東與公司之間因股東權發生的糾紛很多,法院因股東權糾紛而受理的案件卻很少。究其原因,主要是我國基本上繼受大陸法系的成文法傳統,法官判決多以法律條文為依據,遵循“法無明文規定即禁止”的做法。體現在公司法中,就是關于股東訴訟法律沒有明確規定的,股東就其起訴,法院不受理。上述做法,對于股東權利的保護顯然是非常不利的。公司法屬于私法的范疇,而在私法領域,應貫徹“法無禁止即為許可”的原則和理念。若因法律無明文規定而使得股東自身權利得不到法律救濟,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對立法精神和宗旨的違背。因此,要使這個問題得以解決,就有必要對股東訴訟權利的范圍進行合理的界定。

二、我國新公司法股東訴訟的類型分析

筆者認為,研究股東訴訟權利的范圍,首先應對公司法中確立的股東訴訟機制進行類型化分析,以助于對股東訴訟權利范圍有更清晰的認識和更科學的界定。

(一)股東訴訟的基本類型

根據股東訴訟目的的不同,股東訴訟分為兩種基本類型:直接訴訟和派生訴訟。股東直接訴訟是指股東為了自身的利益直接提出的訴訟;股東派生訴訟,是指當公司的正當權益受到他人侵害,特別是受到有控制權的股東、母公司、董事和管理人員等的侵害,而公司怠于行使訴權時,符合法定條件的股東以自己名義為公司的利益對侵害人提起訴訟,追究其法律責任的訴訟制度。劃分直接訴訟與派生訴訟的原因在于股東作為公司成員享有性質不同的兩種權利,即個人成員資格權利和公司成員資格權利。個人成員資格權利受到侵犯或發生爭執,股東個人可以自己的名義提起直接訴訟,此種權利不受公司大多數股東決議的影響;而作為公司成員資格的權利受到侵犯,一般只允許公司提起訴訟,僅在例外的情形下允許公司某些成員以公司的名義提起訴訟。

(二)我國新公司法中的股東訴訟類型

2005年10月27日修訂通過的我國新公司法,在公司訴訟機制方面作了很大的修改,完善了公司訴訟類型。筆者就新公司法內容做出以下分類:

1.新公司法確立了股東權利救濟的直接訴訟機制。第一百五十三條規定:“董事、高級管理人員違反法律、行政法規或者公司章程的規定、損害股東利益的,股東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在直接訴訟方面,新公司法具體規定了股東知情權之訴、回購請求權之訴、退出公司之訴、公司解散之訴、公司決議瑕疵之訴。

2.新公司法首次確立了股東派生訴訟制度,使得公司法中的責任與救濟機制相統一。新公司法第一百五十條明確規定:“董事、監事、高級管理人員執行公司職務時違反法律、行政法規或者公司章程的規定,給公司造成損失的,應當承擔賠償責任。”相應地,在新公司法第一百五十二條規定了追究上述責任的股東派生訴訟制度。

三、不同類型的股東訴訟權利范圍分析

在以上兩種不同類型的股東訴訟中,股東訴訟權利范圍的界定是否都遵循相同的標準?在派生訴訟中,由于股東是為了公司的利益而以公司的名義進行起訴,股東提起派生訴訟的動機多種多樣,各種不正當訴訟行為的發生,既違背了設立派生訴訟制度的初衷,也妨礙了公司正常的生產經營。為預防對股東派生訴訟制度的濫用,有必要在公司法中明文對其訴因,亦即訴訟權利范圍進行規定。因此,股東提起派生訴訟,必須符合公司法中規定的情形,即具有公司法中規定的訴因,才會被法院受理。那么,在直接訴訟中,如我國新公司法規定的直接訴訟,僅包括股東知情權之訴、回購請求權之訴和退出公司之訴,如果,除此之外的股東的其他自身權利,如剩余財產索取權、股利給付請求權等受到侵害時,股東能否依據現行公司法進行起訴?

四、解決途徑之探索公司法與侵權法的協調配合

相對于國外立法,我國公司法規定的股東直接訴訟的范圍還較窄。在現行公司法規定不全面的情況下,若考慮給予股東充分的訴訟權利,則應考察其他相關法律制度可否為其提供一種補充機制。股東權作為一種私權,屬于民事權利的范疇。侵權法作為民事權利的救濟之法,對于股東權的保護能否同樣適用?這就需要對股東權的內容和侵權法的特點作進一步的分析。

直接訴訟和派生訴訟是股東保護自身權利的兩種手段,劃分二者的標準即是根據其維護的股東權利屬于自益權還是共益權。自益權主要指股東為維護自己經濟利益而行使的權利,直接侵害到股東自益權的訴訟,是直接訴訟。共益權主要指股東以參與公司經營為目的的權利,或者說是股東以個人利益為目的兼為公司利益而行使的權利,這種權利的行使可使股東間接受益。針對直接侵害到公司利益,間接侵害股東利益的訴訟,這類訴訟屬于派生訴訟。區分上述兩類不同的股東權和股東訴訟,其根據在于二者的性質不同,并最終導致其法律適用上的不同,在司法實踐中應區別對待。

侵權法的規范內容必須是受害人一方因自身利益受到損害,才能請求侵權方承擔侵權責任。股東權中的自益權是一種維護股東自身利益的權利,因此相應的股東直接訴訟原則上符合侵權法的適用范疇,可以依據侵權法進行訴訟,有法律上的訴因,即使公司法并未對其訴訟權利做出規定,法院仍應受理。而對于依股東權中的共益權所進行的派生訴訟,因其是為了公司的利益而提起的訴訟,不屬于侵權法的適用范圍,只有符合公司法規定的情形才能具有相應的訴訟權利,否則法院不予受理。因此,對股東訴訟權利的范圍,需結合公司法與侵權法來界定,由公司法與侵權法對其共同調整、交叉適用。具體而言,股東派生訴訟,因其具有不同于普通侵權訴訟的特殊性,不能適用侵權法,而僅由公司法進行調整;對于股東直接訴訟,則可以依據侵權法進行。

參考文獻

[1]張俊浩:民法學原理(修訂第三版)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

[2]李飛、王學政: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釋義。北京:中國市場出版社,2005

[3]張民安:現代英美董事法律地位研究。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

[4]末永敏和:現代日本公司法。金洪玉譯。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0

[5]李哲松:韓國公司法。吳日煥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年

[6]張俊浩主編:《民法學原理》(修訂第三版),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8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