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 薇
[摘 要]普魯斯特的《駁圣伯夫》一書中,對十九世紀受人推崇的圣伯夫方法進行了反駁。本論文對其進行了文本分析,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分析普氏從哪些方面反駁了圣伯夫對巴爾扎克的評論;第二部分分析普氏怎樣看待“回憶”。
[關鍵詞]普魯斯特 圣伯夫 圣伯夫方法 回憶
作者簡介:婁薇(1985-),女,河北大學人文學院研究生。
馬塞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18711922),全名為瓦倫坦·路易·喬治·歐仁·馬塞爾·普魯斯特。生于法國奧特伊市,家中長子。他的代表作《追憶似水年華》同時也是法國文學的代表作;其中第二部獲得了法國的龔古爾文學獎。1922年,普魯斯特因肺炎病逝。圣伯夫(Charles Augustin Sainte-Beuve 1804--1869),出生在法國北部港口城市布倫,并在這里接受了早期教育。1834年,他出版了自己的詩集和一部帶有部分自傳性質的小說《情欲》;1845年,圣伯夫進入法蘭西學院;1869年,在巴黎逝世。
一、普魯斯特對圣伯夫方法的反駁
(一)圣伯夫批評方法
圣伯夫指出“‘我認為文學與人與人體構造是不可區分的,或至少是不可分離的我們不大知道用什么方法從什么角度著手認識一個人,即一個思想清純的人。只要對某個作家沒有提出一系列問題,只要問題沒有找到答案,哪怕單單為自個兒的和悄悄不對外的答案,我們就不能肯定全盤掌握這個作家,即使這些問題看上去跟他作品的性質離題萬里:他對宗教有何想法?他對自然景觀如何反應?他對女人問題金錢問題持何種態度?他富裕他貧窮?他的飲食制度怎樣?每天的生活方式怎樣?什么是他的癖習或弱點?對判斷一本書的作者和書本身,上述問題的任何一個答案都不是無關痛癢的,假如不是一本純幾何論著的話;尤其倘若是一本文學著作,就得無所不包。(《月曜日叢談》第三卷第二十八頁)”[1]
圣伯夫的批評方法受到很多人的支持。首先必須了解種族和血緣,通常研究父親母親兄弟姐妹就能識別;其次必須了解幼年教育,家庭環境,家庭影響以及塑造童年和少年的一切因素;再次必須了解后來成人時周圍第一批杰出人物,參與的文學團體。最后對如此形成的個體加以研究,尋找揭示其本質的線索,探究反面和正面的因素,以便點明其主導的激情和獨特的氣質,總之分析其人,追查在一切情況下的表現,不管其偽裝有多么巧妙,都要進行由表及里的分析”[2]他認為圣伯夫把自然史進程引入思想史,并且避免了文學姿態或讀者的偏見掩蓋作者的真面目。
此種批評方法的弊端在于,對同時代的作家,如波德萊爾、巴爾扎克、斯丹達爾,福樓拜等,運用此種方法進行評論時往往失于公允。普魯斯特指出他忽視了“我們稍為觸及自己心靈就知道的東西:一本書是另一個自我的產物,不是我們在習慣中在社會中在癖習中表現的那個我。”[3]這是普魯斯特反駁圣伯夫的基礎。
(二)普魯斯特對圣伯夫評巴爾扎克的反駁
首先,圣伯夫對巴爾扎克將作品中諸如伏脫冷、脫魯倍神甫這樣的人物進行了美化和贊美表示責備,并且對巴爾扎克所熱衷的理論吹噓生不逢時的偉人表示不滿。在圣伯夫看來“把畢安訓和戴普蘭與貝爾納或拉埃內克拉埃內克擺在同等地位,或把他的人物與德格朗維爾和德阿格索德格朗維爾相提并論”[4]是萬萬要不得的。然而,在普魯斯特看來“這恰恰是他作為小說家的對象:創造無名史,研究某些人的歷史特性,有如他們的出現與歷史因素無關,而正是歷史因素使他們變得高大。只要巴爾扎克堅持這種觀點,那就不會引起反感。”[5]
其次,在對待“巴爾扎克風格”的問題上,圣伯夫認為“‘巴爾扎克的風格軟弱無力,往往即敏感又乏力,染滿和滲透各種色調,是一種引人入勝的蠱惑風格,比善于模仿別人姿態的古代啞劇演員的軀體更筋疲力竭,更衰弱萎靡”[6];普魯斯特用“荒謬絕倫”表達了對此觀點的反感。在普氏看來,巴爾扎克的作品并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風格,僅是“一種尚未形成的風格的各種因素共處并存,既未消化也未加工。況且借用最扣人心弦的形象加以解釋,又不使形像跟其余部分融合,形象表達了他想說的意思,正如在交談中想讓人領會用意,當交談天然融洽時,就不必擔心整體的和諧,用不著考慮干預。”[7]
再次,圣伯夫對巴爾扎克讓相同的人物出現在不同的小說中這一做法,表示了輕蔑。他認為這種做法是自負的,“最終導致最虛假最乏味的構思”[8];普氏則認為“巴爾扎克用一種即是旁觀者又是父親的眼光回顧自己的作品,他靈機一動,突然想到,如果將它們連成一個系列,讓相同的人物再度出現,效果會好一些。于是,他按照這種銜接方法,為他的作品加上了最后,也是最精彩的一筆。”[9]
普氏指出:“讀巴爾扎克的小說,我們一如既往激情滿懷,近乎能滿足癡情”[10]、“在巴爾扎爾的小說中我們幾乎得到身臨其境的世俗滿足”[11];“巴爾扎克的小說把現實描寫得栩栩如生,他的小說使我們生活中千百種事物具有某種文學價值,而在此之前,我們覺得這些事物純屬偶然。恰恰是這些偶然所形成的規律從他的作品中脫穎而出。”[12]
二、普魯斯特對“回憶”的論述
“回憶”并非是根據時間的先行后續出現的一系列事件和人物的完整體。我們就是在間斷的睡眠中維持著日常的工作。許多往事已變得模糊不清,化為塵埃,如同一塊破碎的玻璃無法補救”。[13]普氏講過這樣一件事:在一個被凍僵夜里,他回到家,老廚娘建議他喝一杯茶,同時為他端上了面包,“當把面包送進嘴里,腭部感到浸濕變軟的面包帶著茶味時,我一陣心慌,覺出天竺葵和橘樹的香氣,頓時眼前一片光明燦爛,其樂融融”[14],這偶然出現的感覺復活了那間鄉間別墅他在其中度過許多夏天。
這種往事的復活并不是依靠我們的智力的追憶,“不僅智力不能幫我們復活這些時辰,而且這些過去的時辰只會藏匿到一些客體里,而智力則無法把它們體現出來,您千方百計有意把您經歷的時辰與客體建立聯系,而智力則在其中找不到棲身之地。更有甚者,假如另一種東西可能使它們復活,它們即便與智力一起復活了,也變得毫無詩意”[15]
在普魯斯特對記憶的追憶和捕捉中,威尼斯的美好的形象隨處可見
“在威尼斯,我一旦匆匆穿上衣服,就下樓去大理石臺階,凝望臺階上水起水落。這些相同的印象,正是藝術的東西和美的東西所能給予的。大太陽下的街道,恰似一溜兒藍寶石鋪地,顏色既柔軟又堅固,如同一個軀體被抬上床,由床支撐的軀體重量甚至包括疏松肌肉內的重量。陽光下,海風穿過我舅舅家,帶來清涼,在寬廣的大理石平面上光和影錯落有致,宛如在委羅內塞的畫中,他的教導和夏爾丹的教導恰好相反,后者認為,東西即使平凡,也有其美”。[16]
參考文獻
[1][2][3][4][5][6][7][8][10][11][12][15][16][17]普魯斯特.普魯斯特精選集·駁圣伯夫[M]山東:山東文藝出版社,1999年
[9]安德烈·莫洛亞。巴爾扎克傳[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3年
[13]聶魯達.我曾歷盡滄桑聶魯達回憶錄[M]廣西:漓江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