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安全法與公民飲食行為

張田勘

《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已由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七次會議于2009年2月28日通過，并于2009年6月1日起施行。而此前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衛生法》同時廢止。

中國公眾盼望的食品安全法無疑為今后公眾的食品消費撐起一把保護傘，但是，這把保護傘畢竟還只是一個框架，而真正要確保食品的安全還需要公民把自己的飲食行為與食品安全法中的種種條款結合起來，才有可能得到保護，并讓自身的食品消費慢慢變得安全起來。本文將新法（《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以下簡稱“新法”）中與公民飲食行為密切相關的幾個亮點一一呈現，并做深度點評，以饗讀者。

安全行為一：自我保護

新法新說：新法第四十二條規定，預包裝食品的包裝上應當有標簽。標簽應當標明下列事項：（一）名稱、規格、凈含量、生產日期；（二）成分或者配料表；（三）生產者的名稱、地址、聯系方式；（四）保質期；（五）產品標準代號；（六）貯存條件；（七）所使用的食品添加劑在國家標準中的通用名稱；（八）生產許可證編號；（九）法律、法規或者食品安全標準規定必須標明的其他事項。專供嬰幼兒和其他特定人群的主輔食品，其標簽還應當標明主要營養成分及其含量。

舉例說明：糖尿病患者需要注意食品中碳水化合物的含量，腎病患者需要注意食品中的蛋白含量和種類，為嬰幼兒購買食品要注意主要營養成分及其含量，普通消費者也可以知道所購買食品的幾種基本營養物質糖（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質、維生素、礦物質、鹽、膳食纖維等的含量，以便做到合理選擇。

專家點評：如果從消費者本身來看，食品安全的重點是自己的消費行為首先要有預防性或警覺性。而食品安全法在這方面只是提醒消費者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如果消費者有自我保護意識和預防意識，則食品安全法可以起到保護作用；反之，如果消費者沒有警惕性和自我保護意識，食品安全法也很可能幫不上大忙。

食品消費的第一種安全行為是，遵循食品安全法的提醒，購買食物時要仔細閱讀食品標簽。以上9項內容（加上嬰幼兒食品內容實際上是10項）就是一種提醒，要求消費者在購買食品時注意。例如，生產日期和保質期，如果不仔細看，可能會買到過期食品或保質期將過的食品，會造成損失。即使是食品質量好，如果不注意貯存條件，也有可能因貯存不當而使買回的符合質量標準的食品變質，例如，鮮奶放在常溫下很可能一兩天就變質。而且，如果注意食品標簽，還可以知道食品的各種成分、添加劑名稱和含量，有利于消費者的合理選購。

安全行為二：多重信譽

新法新說：與仔細閱讀食品標簽相關的第二種食品消費安全行為是，注重食品銷售的正規渠道和品牌。消費者購買食品，應當首先選擇聲譽較好的大超市、商場，同時選擇那些具有品牌的食品。

舉例說明：很多老年人喜歡去農貿市場、早市夜市買東西，因為他們覺得，市場上買東西可以討價還價，一樣的食品比超市還便宜，少則幾毛多則數元，認為價格便宜才是硬道理。

專家點評：其實，大的超市、商場一般都積累了長期的食品選擇、配送和銷售經驗，而且有正規的企業管理和豐富的銷售經驗，一般不會出現問題食品。而出現問題食品也就是在拿聲譽冒險，甚至自毀前程和“錢途”。綜觀國內外的大型超市，很少出現問題食品，原因也在于此。而且，即使消費者買到了問題食品，也可以通過生產者的名稱向超市進行索賠。而正規超市或商場能讓消費者放心的原因也在于他們能按上述食品安全法的要求在食品標簽上填寫各種完整的信息，以便消費者和食品監管部門追蹤。

另一方面，進正規超市和商場的好處是，可以購買品牌食品，而且消費者應當養成購買品牌食品的習慣。在這一點上，中國的消費者還缺少應有的意識，反而在衣服、化妝品、汽車等上面注重品牌。其實，消費者最應當養成的安全消費習慣便是買品牌食品，其原理與其他品牌商品一樣，其質量能得到保證，而且索賠較為容易。

安全行為三：積極索賠

新法新說：新法第九十六條規定，造成人身、財產或者其他損害的，依法承擔賠償責任。生產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或者銷售明知是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消費者除要求賠償損失外，還可以向生產者或者銷售者要求支付價款十倍的賠償金。

舉例說明：如果你在超市或商場買了一瓶腐乳，吃了后拉肚子，你懷疑是腐乳的問題。這時，千萬不能把腐乳一扔了事，而是要保存腐乳和購買發票，通過消協或請求食品監管部門對腐乳進行化驗。如果腐乳不符合國家的種種食品衛生標準，哪怕是包裝不合格、貯存時間過期、腐乳中有過量添加劑或不允許的添加物以及細菌超標，你都可以申請要求商家和廠家賠付食品價格10倍的賠償金。

專家點評：盡管也有消費者認為“假一罰十”的規定罰得太輕，沒有對制假販假的人罰他個傾家蕩產，但這種法規也起到了震懾作用，體現了立法上的懲罰性賠償原則，是一大進步。而未來，還要靠公眾的食品安全消費來完善這一法律。中國農業大學食品營養與安全系主任何計國也強調，消費者對偽劣食品的舉報和索賠，就是最好的支持行業發展的舉動。

安全行為四：不跟名人走

新法新說：新法第五十五條規定，社會團體或者其他組織、個人在虛假廣告中向消費者推薦食品，使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受到損害的，與食品生產經營者承擔連帶責任。

舉例說明：明星、名人為食品廣告代言早已屢見不鮮，蔣雯麗、陳小藝、蔣勤勤、濮存昕……這些群眾喜聞樂見的明星、名人，將來若再想為食品廣告代言，可要慎重了。

專家點評：這一規定為今后的明星代言食品廣告上了一道緊箍咒，對于中國的消費者意義尤為重大。原因在于，很多消費者都是看了明星的廣告，由明星的暈輪效應而帶動消費某種食品的。有了做虛假廣告要與食品生產經營者承擔連帶責任的規定，就可以有效遏制明星不負責任的廣告，從而減少很多消費者的盲目跟隨行動。

但是，食品消費的廣告引導問題應當一分為二地看，即消費者和廣告代言人、廣告主的兩面關系。就公眾而言存在著盲從明星名人的行為方式。原因在于，在社會生活中存在著不同階層，不同階層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有很大的差異。社會地位高的人，包括擁有權力者、有話語權者以及有廣泛知名度的人（如影視和體育明星），都會對公眾的思維、言語和行為方式產生巨大的影響，這其中也包括飲食消費行為。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公眾自身不應具有判斷力，也不意味著公眾要全盤相信名人和明星代言的廣告。做一個獨立思考的人不僅對于其工作和生活有重要意義，而且對食品消費也有重要意義。而不盲從名人和明星廣告的基礎在于，需要懂得一些生活常識和基本的科學知識，以及懷疑和批判精神，這一切都可以概括為科學素養。如果具備基本的科學素養，公眾自己就會判斷一些食品是否安全，食品廣告是否屬實，名人明星的代言是否靠譜等等，從而避免盲目跟風，提高自己食品消費的安全度。

不過，在廣告影響公眾的食品消費方面，還需嚴格制約名人和明星廣告的作用。而新法規定個人（包括明星、名人）代理食品廣告要負連帶責任就是一種制約。盡管對此規定有許多明星憤憤不平，但其對保護廣大消費者并保證公眾的食品安全是有重要意義的。

明星、名人，也即公民做廣告有權利和責任兩個方面。明星、名人當然有權利做廣告，但是做廣告還得承擔責任。新法關于明星代言廣告的權利和責任最初的規定是，社會團體或者其他組織、個人在廣告中向消費者推薦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使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受到損害的，與食品生產經營者承擔連帶責任。后來，修改后通過的法律文本則是：社會團體或者其他組織、個人在虛假廣告中向消費者推薦食品，使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受到損害的，與食品生產經營者承擔連帶責任。

這種認定已經大大減少了明星和其他人代言廣告應當承擔的責任，即擔責的范圍大大縮小，從“食品安全標準責任”降低和縮小到“虛假廣告責任”。做出這樣的改動是考慮了一個充分的理由，明星或其他代言者不可能擔負起產品質量檢查和認定的責任。所以，明星和其他代言人只需為“虛假廣告”負連帶責任，而虛假廣告的認定則應當由消費者協會、工商局和法院來認定。

做廣告的權利和責任是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不可能只要一面而剔除另一面。要求明星和名人對其所做的廣告負責就既可以約束明星、名人的代言廣告，也可以減少公眾盲目跟著明星的廣告引導來消費食品，從而確保公眾的食品消費更為安全。

安全行為五：正確認識添加劑

新法新說：新法增加了關于食品添加劑的法律條款，明確規定，食品中添加了食品添加劑目錄以外的物質，哪怕是對人體無害，也是違法行為。

舉例說明：以面粉為例，中國在普通面粉中使用增白劑已有二十多年，而這是一種極具爭議的面粉添加劑。反對使用方認為該添加劑對人體有害，并以歐盟早已禁用為根據。支持使用方認為該添加劑被國際組織認可是無害的，且以美國可不限量使用為據反駁。兩派之爭曠日持久，裹挾了從民間到中央各部委，從企業到各路專家各個層面的意見。

專家點評：食品添加劑是食品安全的一個最有爭議的話題，而新法對此有了一些規則上的改進。本著不用、慎用、少用原則，明確規定只有在技術上確有必要、經過風險評估證明安全可靠的食品添加劑，才能允許使用；不得在食品生產中使用食品添加劑以外的化學物質和其他可能危害人體健康的物質。

“瘦肉精”豬肉、敵敵畏泡火腿、三聚氰胺牛奶、蘇丹紅辣椒醬等事件，讓不少人“談劑色變”。但是，一些食品專家認為，食品添加劑是用于改善食品品質、延長食品保存期、便于食品加工和增加食品營養成分的一類化學合成或天然物質，因而食品添加劑就像一把“雙刃劍”，既可帶給人們益處，也可能帶來危害。

但是，是否是添加劑目錄以內的物質就是安全的呢？理論上講，食品添加劑目錄以內的物質是安全的，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講，如果人們吃下的是純天然的食品，也遠比那些添加了盡管是安全的添加劑的食品要好得多。所以，有人提議，最好不要給食品加入添加劑，即使要加，也不要使用化學合成的添加劑，應該使用生物提取的添加劑，以及使用最少量的添加劑。

如果跳出利益之爭，在食品添加劑的問題上其實正如人們在生活中欣賞美人一樣，是喜歡并愛戀經過整容的美女，還是真心迷戀和熱愛天生麗質的美女。其實，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只不過很多人被整過容的食品迷住了，而來不及厭惡甚至痛恨整過容的食品，正如絕大多數人都愛天然去雕飾的美女，而容不得整過容的美女躺在自己的身邊一樣。因為，除了痛恨虛假并因此而惡心，那種純粹的人類情感是難以裝出來的。

安全行為六：本色飲食

新法新說：新法中提到，提倡健康的飲食方式，雖只是短短一句，卻有著非同一般的力量。“本色飲食”就是一種健康飲食方式。

舉例說明：現代人尤其是都市里的人，很少有人會做饅頭，烹飪面食一竅不通的也比比皆是，好在想吃饅頭也容易，可以隨意買到。問題是，現代人貪圖色香味的感官享受，和味道淡淡顏色平平的饅頭相比，蛋糕點心更讓人稱心。

專家點評：正如今天人們在對生活質量的要求和對事物的評價一樣，本色、原色和自然才是最好，對食品的要求也應當是原色原味和自然營養。這個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只有符合進化的自然本色，在外觀上才是最美的，在功能上才是最好的，在本質上才是最優的，在營養上（就食品而言）才是上乘的。這也是為什么營養學家總是鼓勵人們吃新鮮的、原色原味的食品的原因，甚至有的營養學家提倡連烹調能避免就避免。因為一加熱，食品中絕大多數有益于人體（營養和抗病）的酶就會被破壞，起不到應有的作用。

當然，很多食品衛生專家會告訴公眾，凡是經過合法批準的食品添加劑都不會有害人體，因為經過風險評估。例如，所有添加劑都要經過衛生學調查、毒理學試驗、每日允許攝入量(ADI)確定、每日實際攝入量、執行生產和使用新食品添加劑審批手續等一系列過程。而在國際上，食品添加劑的審批是由聯合國糧農組織和世界衛生組織的食品添加劑法規委員會(CCFA)在食品添加劑聯合專家委員會(JECFA)討論的基礎上進行的。

盡管法定的食品添加劑無害，但是它們會不會對食品的自然屬性造成影響，從而改變食品的營養本質呢？許多研究結果早就給出肯定的答案了。而且，有些食品加入了添加劑，也并不能讓食品的色香味好到哪里去，甚至造成味道更不好。例如，面粉中加入增白劑會產生漂白劑味兒，因而讓人們更懷念原色原味的和營養更好的粗面粉。

在面對大量的化學添加劑進入人們的食品時，就連監管嚴格的發達國家也在擔憂難以控制難以計數的添加劑。加拿大麥克邁斯特大學生化系榮譽退休教授羅斯·休姆·霍爾說，食品添加劑是否安全不是個人就能檢查的。這需要精密的實驗儀器和深厚的知識功底……然而，聯邦政府卻允許成千上萬的化學添加劑未經檢測就出現在你的食品里，當你對這些東西咬上一口時，未知的化學成分就已經進入了體內。政府之所以認為是安全的，是因為他們用20世紀30年代的標準來檢驗。

意識到這一點，過去把給宇航員的人工合成食品吹噓成完美食品榜樣的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也以尊重科學和事實的態度改口說，人工制造的食品無論從色、香、味還是質來看，都讓人無法接受。

所以，當我們能吃上新鮮和自然的食品時，為何要容忍那么多的化學合成的食品添加劑進入我們的食品中呢？

責任編輯/鄒佳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