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飛 楊 劍
西北地區(qū),地處中國東西部結合處,地勢險峻,軍事戰(zhàn)略地位極其重要。正因為如此,國共兩黨從土地革命時期開始,便在西北地區(qū)展開了殊死較量。紅軍三大主力勝利會師后,中國共產黨便把制定戰(zhàn)略決策、領導人民進行革命斗爭的大本營放在了西北。解放戰(zhàn)爭開始后,毛澤東和中共中央更是將我軍在西北戰(zhàn)場上的得失視為全國解放戰(zhàn)爭進程的一個重要方面。其中彭德懷率領人民軍隊與盤踞在寧夏地區(qū)的封建軍閥“寧夏王”馬鴻逵之間的較量,尤為引人矚目。
十年鉆營攫取權力
馬鴻逵字少云,回族,1892年出生于甘肅河州(今臨夏縣)韓集鎮(zhèn)陽洼山。他為人狡猾奸詐,城府很深。早年曾加入同盟會,先后依附袁世凱、馮玉祥、蔣介石,羽翼日漸豐滿后,與唐生智、石友三、韓復榘結黨密謀反蔣,但他最終向蔣告密,出賣了盟友。馬鴻逵因此事得到蔣介石的信任。1930年張學良通電全國,擁護蔣介石,并率東北軍入關,蔣介石取得中原大戰(zhàn)的勝利。馬鴻逵看準形勢,立即投入到蔣介石的懷抱,并在蔣的支持下,利用西北軍閥間的矛盾,苦心鉆營,蠶食原有勢力,用了短短十余年間,成為聲名顯赫、肆虐大西北的“西北三馬”之一。
“西北三馬”是人們對“馬家軍”系中馬鴻逵、馬步芳、馬鴻賓三股勢力最強集團的統(tǒng)稱。“馬家軍”原為家族武裝勢力,興起于民國時期,活躍于中國西北的甘肅、寧夏、青海等地區(qū),由于其首領皆是回族馬姓,便被稱作“馬家軍”。“馬家軍”以“甘、河、回、馬”(即甘肅人、河州人、回族、馬姓)這四條為用人標準,核心權力采取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封建繼承方式,經數年的發(fā)展,逐漸成為左右西北局勢的軍閥武裝。馬鴻逵得以發(fā)跡并實行殘暴統(tǒng)治,剽悍兇殘的“馬家軍”是其重要支柱。
自1933年初正式上任至1949年10月逃到臺灣,馬鴻逵擔任國民政府寧夏省主席一職長達17年之久。他集軍政大權于一身,擁兵自重,儼然是寧夏的“土皇帝”,被人稱為“寧夏王”。馬鴻逵崇尚武力,嗜血好殺,對寧夏人民實行殘酷的軍閥統(tǒng)治,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紅軍等進步軍事力量極端仇視。1931年1月,在中原大戰(zhàn)中擔任討逆軍第15路軍總司令的馬鴻逵就曾率部奔赴河南,參加國民黨軍對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紅軍進行的“同剿”;1932年馬鴻逵從信陽北上就任寧夏省政府主席后,將“圍剿”紅軍作為其治寧的四大方針之一;1935年10月19目,當中共中央和中央紅軍經過長征抵達陜甘根據地的吳起鎮(zhèn)后,馬鴻逵又向蔣介石進呈《剿共意見書》,獻策趁紅軍長征初到陜北立足未穩(wěn)時,對其全力進剿,以“永絕根株”。翌年,馬鴻逵再次向蔣介石建議剿共,并率部在鹽池縣與紅軍激戰(zhàn);“七七”事變后,全民族共同抗戰(zhàn),中共曾多次與馬鴻逵聯系,商討統(tǒng)戰(zhàn)工作。但馬鴻逵態(tài)度極其傲慢,對中共的建議不理不睬。他以其浸透至骨髓的反共思想,換來了蔣介石的贊揚和嘉許,被授予陸軍上將軍銜。
解放戰(zhàn)爭初期,我1縱和新編4旅、教導旅、警1旅、警3旅受命組成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北野戰(zhàn)軍,彭德懷任司令員,統(tǒng)一領導陜甘寧邊區(qū)人民軍隊對敵作戰(zhàn)。深知馬鴻逵頑固協(xié)共思想的彭德懷,始終將這支帶有濃厚家族色彩且多為騎兵的馬鴻逵部,視為我軍在西北戰(zhàn)場上的主要對手之一。從1947年3月開始,國民黨軍隊在全面進攻接連受挫的情況下,對解放區(qū)實行重點進攻,在晉冀魯豫、晉察冀、東北等戰(zhàn)場上轉為守勢,抽調部分兵力企圖首先消滅陜北、山東兩解放區(qū)的人民軍隊,再將主力轉用于其它戰(zhàn)場。在陜北,國民黨軍隊25萬余人在胡宗南的率領下,向中共中央和人民解放軍總部所在地延安發(fā)動了突然襲擊。馬鴻逵為配合胡宗南重點進攻延安的計劃,也組織寧夏兵團向鹽池、定邊、靖邊等地進攻。彭德懷率領下的西北野戰(zhàn)軍與以馬鴻逵等為首的“馬家軍”鏖戰(zhàn)的序幕就此拉開。
正面對決鞭馬氣焰
當時,圍攻延安的國民黨軍隊有胡宗南的20個旅約17萬人、馬鴻逵與同屬“馬家軍”系的馬步芳、馬鴻賓等12個旅近7萬人,鄧寶珊的兩個旅1.2萬人,而我軍在西北地區(qū)野戰(zhàn)部隊只有7個旅1.6萬余人,算上地方部隊和后勤部隊也不過兩萬人。加上我軍武器裝備差、彈藥奇缺、后勤補給困難等問題,敵我實力相差懸殊。西北軍要想打贏這場軍事和政治戰(zhàn)爭,其困難程度可想而知,這同時也是對彭德懷的嚴峻考驗。
經過仔細的思考,彭德懷做出了周密的部署,他決定實行“吃胡看馬”、“先胡后馬”的策略,即集中大部分兵力,先將老對手胡宗南部作為正面戰(zhàn)場的主要目標,從多方面對其實施致命性打擊,然后再集中力量解決以馬鴻逵為代表的“馬家軍”,爭取各個擊破。遵循這一戰(zhàn)略指導思想,在中共中央主動撤離延安的過程中,彭德懷有條不紊地布置了阻擊進犯之敵的作戰(zhàn)計劃,使胡宗南以傷亡近萬人的巨大代價,“攻取”了一座空城。此后,彭德懷集中西北野戰(zhàn)軍的主要力量,遵循圍點打援、運動中消滅敵人的戰(zhàn)術原則,短短數月間便連續(xù)取得青化砭、羊馬河、蟠龍等戰(zhàn)役的勝利,使胡宗南在西北的軍事力量遭受慘重打擊。
此后,鑒于胡宗南部收縮集中,不易尋找戰(zhàn)機的新情況,彭德懷將西北戰(zhàn)場上對敵作戰(zhàn)的主要矛頭指向了惡貫滿盈的青寧“二馬”(即“青海王”馬步芳、“寧夏王”馬鴻逵),隨即向中共中央提交了西出隴東鞭抽“二馬”的作戰(zhàn)計劃。1947年5月14日,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周恩來致電毛澤東:“幾天來和彭、習商定了六月份作戰(zhàn)計劃。除警七團外,全軍出隴東,殲擊青寧二馬。”很快,毛澤東便回電:“此計劃甚佳。”
計劃獲準后,西北野戰(zhàn)軍在彭德懷的率領下,兵分三路,自安塞西進。西野1縱為右路,新4旅為中路,2縱及教導旅為左路。左路部隊任務最為艱巨,他們肩負的是圍殲“青馬”前突在合水的部隊,并消滅可能增援的“青馬”的第1CO旅部隊。在5月28日向中共中央匯報部隊動態(tài)的電報中,彭德懷、習仲勛曾聯名報稱:“(合水)得手后定會引起‘二馬調動,再集中兵力作戰(zhàn)”。在彭德懷的指揮下,西野部隊迅速按計劃突破陜甘兩省邊界,到達隴東的懷安、悅樂、合水一線。右路和中路兩部進展較為順利,很快就拿下了蔣臺、悅樂,消滅了“寧馬”整編第81師60旅279團和“青馬”騎兵第2旅3團的5個連隊,俘獲馬鴻逵的女婿——上校團長馬奠邦,以及少將副旅長陳應全。但是左路2縱及教導旅卻在合水戰(zhàn)役中失利,損失較重。合水戰(zhàn)役失利是彭德懷始料未及的,在全軍上下引起了極大的震動,這也是西野部隊與馬鴻逵、馬步芳等部“馬家軍”騎兵的首次正面交鋒。雖然合水戰(zhàn)役的結果是我軍失利,但我軍戰(zhàn)士們通過這次戰(zhàn)斗初步學到了打“馬家軍”騎兵的經驗。
馬鴻逵在得知女婿被彭德懷俘虜后,暴跳如雷,對彭德懷恨得咬牙切齒,發(fā)誓要將女婿搶回來。不久,“馬家軍”
便與我西北野戰(zhàn)軍在榆林地區(qū)發(fā)生了兩軍自交手以來最為慘烈的戰(zhàn)斗。
榆林惡戰(zhàn)風懲敵騎
合水戰(zhàn)役后,盡管胡宗南還命令青、寧“二馬”仍按原計劃四路東進,企圖完成對西北野戰(zhàn)軍主力的合圍,但青寧“二馬”鑒于蔣臺、悅樂守軍被殲的教訓,不敢妄動,仍固守慶陽、合水、西峰鎮(zhèn)地區(qū)。隴東周圍其它胡軍也收縮兵力,不敢冒然進兵。重新分析了戰(zhàn)場形勢后的彭德懷,看到定邊、安邊、靖邊“三邊地區(qū)”是眼下黨中央機關在敵重兵追擊下安全轉移的唯一選擇,便發(fā)動了著名的“三邊戰(zhàn)役”。
“三邊戰(zhàn)役”是彭德懷給馬鴻逵唱的一出“好戲”。彭德懷不僅釋放了俘虜馬奠邦,并在戰(zhàn)役中對“寧馬”軍網開一面,予其逃跑的道路。彭德懷以此給馬鴻逵制造出解放軍只攻取榆林,不占寧夏的假象。馬鴻逵果然就范,令其部不戰(zhàn)而退,我軍相繼占領“三邊”,為以后集中力量全殲胡宗南部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10月中旬,中央軍委給西北野戰(zhàn)軍出了一道“選擇題”:(1)現地尋找打劉戡,如能殲其一兩個旅意義很大,但不知能尋得機會否,糧食有辦法否;(2)以兩個縱隊打榆(林)、神(木)、府(谷),一個縱隊南下會合“二王”(王震、王世泰)開辟渭北;(3)不打現地之敵,也不打榆林,全軍南出洛(川)、中(皇陵)、宜(君)、同(官,即銅川)。彭德懷選擇了第二個方案,即攻打榆林。
榆林是名副其實的邊關要塞,它西可與傅作義的綏遠相依,北與馬鴻逵的寧夏相接,以榆林為支點,綏遠和寧夏遙相呼應,成犄角之勢,是國民黨軍在陜西的重要門戶。而更為重要的是,榆林離黨中央、毛主席很近,駐守在榆林的國民黨軍就像一根毒刺,隨時都可能對黨中央、毛主席造成危害。身經百戰(zhàn)的彭德懷準確地抓住了戰(zhàn)場上最為重要的戰(zhàn)機,決定由西北野戰(zhàn)軍1縱攻打榆林,西野其余各部做好打援準備。1縱對榆林展開攻擊后,駐守綏遠的傅作義坐臥不安,急派馬鴻逵整編第18師前往救援。馬鴻逵正因女婿被彭德懷俘虜之事而耿耿于懷,加之榆林的得失對其老巢寧夏能否同守也影響極大,接命后便令馬敦靜率其整編第168旅、暫編第9旅、騎兵第10旅和4個保安團共3.5萬人傾巢而出,星夜兼程,嚎叫著殺奔榆林而來。形勢果如彭德懷所料。彭德懷決定按照預定討劃實施“圍點打援”,以西北野戰(zhàn)軍主力打擊馬鴻逵的援軍。11月12日黃昏,1縱除獨1旅1團和3團1營繼續(xù)圍困榆林城外,部隊全部隨同西北野戰(zhàn)軍主力向榆林西南約30公里的元大灘地區(qū)開進,準備打援。
吸取了合水戰(zhàn)役失利的經驗教訓,彭德懷認為打擊馬鴻逵援軍的關鍵是打掉他的騎兵。但是,當時整個西北野戰(zhàn)軍只有3縱司令員許光達到前蘇聯學習過步兵打騎兵的理論,而且西野部隊中只有1縱官兵與敵騎兵交過手,指戰(zhàn)員和戰(zhàn)士們對打擊騎兵都沒有經驗。戰(zhàn)斗前夕,彭德懷召集指戰(zhàn)員開了個打騎兵經驗交流會,讓3縱許光達司令員和1縱賀炳炎司令員給大家講解打騎兵的要領。會上,許光達首先講解了前蘇聯的一些攻打騎兵的作戰(zhàn)理論,但是最后他強調:“千萬別死搬硬套,理論是理論,運用是運用,步兵打騎兵的關鍵還是不要害怕,沉著應戰(zhàn),以快制快。”賀炳炎司令員在介紹1縱打騎兵的經驗時說:“經驗還談不上,與寧夏騎兵交過手,當初傷亡也很大,但還是把敵人打退了。這關鍵是射人先射馬,把人打下馬,逼敵人下馬就好辦了。”彭德懷最后以毛澤東“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的著名論斷作了會議總結,要求西野將士們發(fā)揮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消滅兇殘暴戾的“馬家軍”。
13日上午,馬鴻逵的騎兵第10旅第19團在左翼,第20團在右翼,整編第9旅和第168旅在中央尾隨跟進,浩浩蕩蕩開到了元大灘東面。此時,1縱也進至七頭溝、王家壕、黃沙墩、邵小灘、鄭家灘、元小灘地區(qū)。上午10時許,1縱358旅的714團、715團與“寧馬”的警戒分隊接觸,經過一番激戰(zhàn),擊退了“寧馬”警戒分隊,俘獲了數匹戰(zhàn)馬。隨后,懷著報復心理鋌而走險的“寧馬”騎兵開始了大規(guī)模的沖擊。一場慘烈的大規(guī)模步兵對騎兵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馬家軍”第一個浪頭沖過來,1縱便從馬背上打下了4000多名騎兵。但由于1縱沒有與敵騎兵交手的經驗,戰(zhàn)士們傷亡也不小,雙方展開惡戰(zhàn)。交戰(zhàn)中,敵軍騎兵同我軍指戰(zhàn)員混戰(zhàn)在一起,步槍手榴彈已難發(fā)揮作用,戰(zhàn)場上聽不到爆炸聲,只見馬刀閃爍,鮮血四濺。我軍戰(zhàn)士毫無畏懼地撲閃在敵人馬群中間,場面異常慘烈。戰(zhàn)斗一直持續(xù)到傍晚。就在交戰(zhàn)雙方膠著不下的時候,戰(zhàn)場上突然狂風大作,黃沙打得馬背上的“馬家軍”騎兵睜不開眼,我軍趁機發(fā)起反擊,敵騎兵不敢戀戰(zhàn),策馬西撤。由于其機動性強,撤退速度極快,彭德懷命令西野部隊打掃戰(zhàn)場,不予追擊。這場戰(zhàn)斗是我軍與馬鴻逵部開戰(zhàn)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一次戰(zhàn)斗,消滅了大量的“馬家軍”部有生力量,而最為難得的是,我軍在戰(zhàn)斗中學會了如何打敵騎兵,西野將士們得到了真正的歷練,這為后來徹底殲滅以騎兵為主的“馬家軍”打下了基礎。
蘭州戰(zhàn)役“二馬”除一
1949年,經過扶眉戰(zhàn)役和隴東追擊戰(zhàn)后,胡宗南收縮殘余兵力退守秦嶺,彭德懷遂醞釀率軍挺進西北。馬鴻逵得知消息后,立即與馬步芳達成協(xié)議:由馬鴻逵所屬11軍和128軍組成寧夏兵團,與馬步芳部82軍、129軍、騎8旅、騎14旅組成的青海兵團相聯合,組成由馬繼援任總指揮、盧忠良任副總指揮的“寧青聯合兵團”,合力進攻活動于陜西的西北野戰(zhàn)軍。然而合兵計劃不久,馬鴻逵便因馬步芳未能兌現保舉其為甘肅省主席的承諾而心懷不滿,一怒之下電令寧夏兵團往后撤。此時,寧夏兵團近十萬人由馬繼援指揮,正在進攻陜西的咸陽和乾縣,由于“二馬”交惡不和,彼此無法協(xié)同行動。馬繼援在進軍時,故意把寧夏兵團擺到正面第一線,而老奸巨猾的馬鴻逵為了保存實力,電令寧夏兵團對馬步芳父子的命令不予理睬。這樣,青寧聯合兵團進攻陜西的計劃從內部瓦解,兩部爭相往后撤退。青海兵團撤退在先,想截住寧夏兵團退路。但寧夏兵團一夜猛沖,沖過了馬繼援的警戒線。彭德懷利用“二馬”內訌的時機,揮師相繼攻取長武、涇川、平涼等軍事重鎮(zhèn)。
考慮到西北復雜的形勢,國民政府代總理李宗仁和行政院長閻錫山經商議認為,西北只有“二馬”還有點力量,不籠絡住馬鴻逵,馬步芳的勢力就更加孤立。于是決定讓馬鴻逵當甘肅省政府主席。馬鴻逵得知這消息十分高興,即去電次子、寧夏兵團司令長官馬敦靜,以及128軍軍長、寧青兵團副指揮官盧忠良,要其死守住寧夏的門戶閩原和瓦亭,為自己爭回面子。然而,就在1949年8月1日馬鴻逵正式被任命為甘肅省主席的當天,寧夏兵團及各部陣地相繼被解放軍擊潰,盧忠良下令全軍后撤,向寧夏逃竄。西野部隊在彭德懷率領下,疾速向西挺進,兵鋒直指蘭州。
蘭州是國民黨西北軍政長官公署所在地,國民黨反動統(tǒng)治在西北的軍事和政治中心。在地理位置上,蘭州也是扼制青海、甘肅河西走廊、新疆及寧夏的樞紐。剛剛當上西北軍政長官公署長官的馬步芳,一邊令其子馬繼援率部固守蘭州,一邊下令馬鴻逵率部增援。馬鴻逵深知蘭州戰(zhàn)役的成敗,決定著自己的命運。大敵當前,馬鴻逵將其與馬步芳的恩怨暫且放下,集結主力,擺出支援“青馬”的姿態(tài),企圖等待有利時機,出兵攻擊解放軍側后。馬鴻逵還將所有的保安部總隊、保安師加以改編,統(tǒng)統(tǒng)隸屬于正規(guī)軍,這樣,在原來兩個軍的基礎上硬是擠出了一個“賀蘭軍”,由馬全良率領進駐寧甘邊境,做出馳援蘭州的架勢。不過,就是在此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老奸巨猾的馬鴻逵算盤珠兒仍是十分精細的,他對馬敦靜面授機宜:“可令盧忠良第128軍佯裝援蘭,嘴上不妨叫響點。至于何時出兵動真格的,待蘭州戰(zhàn)局之發(fā)展再定吧。”
彭德懷以西野二兵團之三個軍和十九兵團之兩個軍分兩路圍攻蘭州,由一兵團主力附62軍沿渭河,經天水、臨洮,進占臨夏,突破敵右翼,進入青海東南部,向馬步芳老巢展開迂回西寧的攻勢,動搖其軍心,并攔擊和殲滅從蘭州逃竄之敵,爾后西渡黃河,直取西寧;另一兵團以十八兵團主力及第7軍在天水、寶雞一線鉗制胡宗南部,以64軍于固原一帶,牽制“寧馬”援兵和靖遠、景泰蔣系的兩個軍,使之不敢配合“青馬”作戰(zhàn)。8月21日拂曉,彭德懷下達了進攻蘭州的命令。英勇的西北野戰(zhàn)軍將士經過激戰(zhàn),26日上午便將紅旗插上了蘭州城頭。馬步芳吹噓的固若金湯的蘭州城防,僅僅一周便被解放軍的鐵拳砸得粉碎。蘭州城破后,尚在躊躇觀望中的馬鴻逵部立即龜縮,以求確保老巢寧夏無虞。
橫掃殘敵“寧馬”敗走臺灣
蘭州解放后,馬步芳的青海“馬家軍”受到慘重打擊,實力大減,已難以對我西北野戰(zhàn)軍構成威脅。但寧夏“馬家軍”馬鴻逵部仍決意死守寧夏。西北野戰(zhàn)軍遂在彭德懷率領下,厲兵秣馬,準備進軍寧夏。
對于馬鴻逵,毛澤東是極不喜歡的。北平和平解放后,毛澤東曾親自派鄧寶珊從包頭趕往寧夏傳話,希望馬鴻逵趁馬步芳青海兵團撲向陜西時,出兵隴東,在“青馬”背后插上一刀,截斷其退路,消滅馬步芳,為解放大西北建立不世之功。但馬鴻逵疑慮重重,下不了決心,讓鄧寶珊一無所獲。接下來更讓毛澤東氣憤的是,傅作義從包頭給馬鴻逵打電話,馬鴻逵原先說好的投向中共一邊,結果卻變成堅決不從和平,死守寧夏。在彭德懷即將率領西北野戰(zhàn)軍征討殘暴狡詐的“寧夏王”馬鴻逵的時候,毛澤東專門給彭德懷發(fā)來封電報,稱:“必須給馬鴻逵以殲滅性打擊!對‘寧馬軍力爭全部繳械,其次則爭取大部繳械,一部改編。總之,改編的部隊愈少愈好。”
1949年9月10日和11日,經彭德懷批準,楊得志率領西野第十九兵團,兵分三路,由同原縣、海原縣、豫旺城地區(qū)分路向寧夏進軍。我軍一路所向披靡,沿途“馬家軍”望風而逃。14日上午,我軍先頭部隊便抵近中寧近郊。渴望解放的寧夏人民,打著旗子,帶著鮮果、紙煙和開水,到城外的新堡子來迎接我軍入城。見了解放軍部隊,中寧城群眾都親切地說:“辛苦了!我們日日夜夜都在盼望救命的恩人快點來到。”同時,由于我軍寬待俘虜的政策深入人心,“馬家軍”被俘虜的官兵受到我軍寬大待遇后甚為感動,他們返鄉(xiāng)后成為我軍政策的有力宣傳員,使“馬家軍”軍心迅速渙散。到了15日,我軍已先后解放了靖遠、同心、中寧等城。
早在彭德懷向寧夏進軍之前,馬鴻逵就已明白僅憑他手中的那點軍事資本,是根本不堪強大的解放軍一擊的。他在寧夏的兵力僅有三個步兵軍,連同直屬部隊和地方團隊湊在一起,不過8萬多人。因此,在解放軍進擊寧夏之前,他便乘飛機倉皇逃往重慶。臨行前,馬鴻逵還將其子馬敦厚、馬敦靜兩人叫到臥室小聲吩咐說:“你們記住,扛得住就扛,扛不住見機行事,共產黨不占寧夏是絕不罷手的。”馬鴻逵長子、騎兵第10師師長馬敦厚見勢不好,慌忙攜眷從寧夏飛到重慶,告之寧夏敗局已定。寧夏“馬家軍”余部遂由盧忠良指揮。狂妄的盧忠良指揮其第11軍、第128軍,保安第1師和第3師以及三個騎兵團,企圖憑借青銅峽天險,以崎嶇的廣武嶺、小西天作屏障,在黃河以南,吳忠堡、靈武地區(qū)與我軍決戰(zhàn),來挽救他們滅亡命運。盧忠良還命令國民兵團司令馬得貴挖掘水渠引來黃河洪水,制造金積泛濫區(qū),以此來遲滯解放軍的進攻。
為早日解放寧夏,使寧夏人民擺脫被“馬家軍”殘酷剝削壓榨的悲慘處境。彭德懷指揮西野64軍1 91師加強先遣步兵營指戰(zhàn)員,于9月17日19時以突然襲擊的戰(zhàn)略攻占了廣武嶺、小西天“馬家軍”的支撐點,全殲守敵。該營乘勝擴大戰(zhàn)果,摧毀了“馬家軍”在牛首山一線的陣地,為我軍的進一步進攻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西北野戰(zhàn)軍63軍187師沿黃河北岸向中衛(wèi)縣方向開進,并日漸逼近中衛(wèi)縣附近地區(qū),駐扎于中衛(wèi)縣一帶的馬鴻賓部81軍處于被殲滅的危境。在人民解放軍強大軍事力量的震懾下,81軍接受人民解放軍的條件舉行起義。同時,西野64軍191師主力亦于18日迅速向金積進攻,并將金積守敵包圍。192師、軍炮兵團和三邊獨立師,以排山倒海之勢,翻荒山越草原,沿途痛擊敵騎兵三個團,于20日直撲吳忠堡,斬斷了仁存渡敵人的退路,激戰(zhàn)一晝夜,殲滅了守敵,解放了吳忠堡,并乘勝解放了靈武城。盧忠良帶領殘部倉皇逃向黃河以北。190師以強行軍趕至金積城接替191師執(zhí)行包圍該城守敵任務,正要對其實施炮擊時,“馬家軍”派來了投降的代表,金積城旋即解放。
經過三天四夜的激戰(zhàn),敵第128軍、保安第1師和第3師全部被我軍殲滅,第11軍和三個騎兵團被擊潰,“馬家軍”紛紛丟下武器,四處逃散,馬敦靜乘飛機逃跑。“賀蘭軍”在黃河以北銀川地區(qū)也被嚇得草木皆兵,自潰瓦解。此時“賀蘭軍”軍長、參謀長急急忙忙地跑到吳忠堡我軍司令部來表功,說明銀川市的混亂情況,并報告說他們扣留了馬鴻逵的一架運輸機,彭德懷當即決定向銀川進軍。23日,走投無路的寧夏馬鴻逵部隊在馬全良、盧忠良率領下宣布起義。當日晚,解放軍進駐銀川市,寧夏遂告解放。寧夏解放后,彭德懷繼續(xù)揮師挺進新疆。新疆警備總司令部總司令、西北行政長官公署副長官陶峙岳率部通電起義。新疆宣告和平解放。至此,“馬家軍”肆虐西北的軍事勢力蕩然無存,整個大西北獲得了真正的和平。
10月1日,毛澤東在北京天安門城樓上,宣告中華人民人民共和國成立。懷著“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堅定信念的我人民解放軍以摧枯拉朽之勢,向盤踞在西北、華南等少數地區(qū)負隅頑抗的國民黨殘余部隊發(fā)起最后一擊。10月2日,彭德懷率領西北野戰(zhàn)軍向盤踞在西北少數地區(qū)的國民黨殘余部隊發(fā)起攻擊。包括重慶、成都在內的大部國土均告解放,數百萬國民黨軍殘余部隊被殲滅,蔣介石等一大批頑固分子倉惶出逃臺灣。馬鴻逵也跟著蔣介石乘飛機一起逃至臺灣。
到達臺灣后,馬鴻逵受到臺灣“國防部”次長郭寄嶠及馬步芳父子的指控,要他對西北敗局負責。不再是稱霸一方的馬鴻逵遂被撤職查辦,無法在臺灣繼續(xù)立足。于是他遂以就醫(yī)為名遷居美國。1970年1月14日,馬鴻逵病死在美國洛杉磯。與晚景凄涼的馬鴻逵相比,彭德懷則以其在解放大西北為建立新中國立下的不朽功勛,于1955年9月27日被授予元帥軍銜,成為我軍赫赫有名的十大元帥之一,彭大將軍的威名永載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