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前鋒

韓昌元

一支業余的足球隊,匯聚了一幫對足球感興趣的男人。他們平時上班工作,下班后脫下衣服換上足球服,像專業球員一樣左突右撞,享受足球帶來的樂趣。劉劉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他是公交車的售票員,平時的工作使他煩悶枯燥無比,所以踢足球是他緩解壓力最好的方式。上帝是公平的,所以劉劉的足球踢得非常好,能突破能護球,門前的感覺非常好,在“狼鷹”足球隊他有禁區之王“小因扎吉”的美稱。

劉劉踢足球是從當兵開始學的,19歲的劉劉高中畢業就去參軍了。連他自己都沒想到,19歲以后才接觸足球竟然也能踢得那么棒。原來任何東西都是需要天賦的,劉劉在這方面始終覺得有點自負。但問題是,想學習任何一樣東西首先得無聊,無聊可以成就很多偉大的事業。

劉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牛頓,如果牛頓不是那么無聊,他怎么會沒事就坐在蘋果樹底下等蘋果落下來,然后告訴世人說:“原來,地球上確實有萬有引力。”所以說,劉劉參軍那會特別無聊,他不知道可以用什么方法打發掉時間。劉劉到部隊沒多久就被安排去做了一名炮兵,這一做就是5年。

在劉劉19歲以后的5年時光里,很多朋友哥們都在看A片,找女朋友(找了一個又一個),惟獨他自己在孤獨的軍營里做一名炮兵,這讓他非常失落、無聊。更讓劉劉覺得枯燥的是,他并不是一名真正意義上的炮兵,確切地說,他是一名炮彈倉儲管理員。

每天,他保管那些炮彈,偶爾軍事演習的時候他還必須得和別的戰友一起把那些炮彈運送到演習場所,然后看那些戰友開槍、打炮、射擊,軍事演習。看得久了,郁悶得煩了。劉劉終于忍不住找到了領導說:“領導,可不可以讓我參加一次軍事演習,我也想開槍射擊,打炮,那感覺才像一個兵啊!”領導什么話也沒說,把一杠很沉的槍放在劉劉的懷中,劉劉不知是激動還是槍確實很沉,他竟然一瞬間倒在了地上。領導笑著說:“想開槍射擊打炮,首先得學會拿槍。你連槍都拿不住,怎么開?怎么射擊?”

領導的話對劉劉的自尊心傷害非常大,他決定以后安心做他的炮兵,再也不奢望開槍射擊打炮了。而且在他最苦惱最失落的時候,戰友們一起踢足球的場面吸引了他。劉劉脫光衣服光著膀子和他們踢了起來。這一踢不要緊,他竟然可以連晃過好幾個人,把守門員都輕松地晃過了,然后射進一個非常漂亮的進球。

劉劉自己都非常驚訝,因為在此之前別說踢足球了,在他成長的窮鄉村根本就見不到足球。所以劉劉自己都覺得,與足球注定是有一段緣分的。五年的合同兵,劉劉根本沒學到什么東西,一個炮兵除了會管理炮彈就是運送炮彈了。所以當他退伍后,他始終不愿意告訴任何人他曾經是一個炮兵。即使是退伍后找工作的時候他也只是說,他在部隊曾是一名連長身旁的勤務兵。于是,他很容易便被公交公司應聘上了。公交公司對退伍軍人優先考慮。

劉劉本以為是天上掉下了餡餅,但沒想到公交公司并不是讓他做保安,而是讓他去做公交車上的售票員。這是一件非常丟面子的事情。

然而,同一天去公交公司面試的女孩林蘭和他一見鐘情,于是他便留在了公交公司。劉劉知道,他已經長大了,很多朋友看A片、談女朋友的時代也該他經歷一下子,不然這社會就太不公平了。

一邊是枯燥無聊的公交車售票員工作,一邊是激情似火的初戀。劉劉在經歷兩個不同的極端,所以他本身就是個矛盾體。每天早晨一坐上公交車就是一天,在這一天里,他看著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地上上下下公交車,而自己卻不能想怎么上就怎么上,想怎么下就怎么下,這比任何滋味都難受。他想到了五年的軍旅生涯,而且進行了一個對比,對比的結果使劉劉發現,其實,公交車售票員和炮兵的本質是一樣的。炮兵是看別人開槍射擊,公交車售票員則是看別人上上下下。

幸好還有足球,幸好還有初戀。不然,劉劉真的要發瘋。

劉劉把足球和林蘭看成是他的生活,除此之外他都覺得是上帝強加給他的痛苦。

這都不要緊,劉劉覺得等段時間和林蘭確定關系后就離開公交公司,重新找份適合自己的工作,踢踢足球,這才是人過的日子。他是一個人,為什么不去過人的日子呢!所以在情人節的那天,劉劉準備好了999朵玫瑰和999粒巧克力,他準備在這樣的一個日子向林蘭求婚。

但一切并不像劉劉想像的那樣,林蘭并沒有見他,她和劉劉在電話里說:“對不起劉劉,我們的領導今天也要請我吃飯……”

劉劉把999朵玫瑰和999粒巧克力從天橋上扔了下去,然后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直奔公交公司。

在公交公司的一個辦公室里,劉劉見到了林蘭和一個頭發梳得賊亮的男人。劉劉提起了拳頭,狠狠砸向了那個男人,之后便拽著林蘭跑走了。林蘭邊跑邊氣喘吁吁地說:“你早這樣,我早就嫁給你了。你原來并不是一個沒用的男人,我錯怪你了。”

劉劉的氣還沒消,說:“他媽的,原來,進攻是最好的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