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把生活搞復雜了

張向晨

在參加完WTO促貿援助的區域審議之后,我轉機去印尼巴厘島參加凱恩斯集團的會議。

在機場的咖啡館,一個西方老頭走向柜臺說:“我要一杯咖啡。”

“您要卡布其諾還是特濃咖啡?”侍者微笑著問。

“我已經說過了,我要的是‘咖啡!”

“您要哪種咖啡?”侍者惶惑了。

“你一定要把事情搞復雜嗎?你為什么不喜歡簡單的生活方式?”

“……”

生活中看似簡單的問題,不知什么原因被搞得復雜的情況比比皆是。面對洶涌的金融危機,貿易保護主義沉渣泛起。為監督各國的救市措施,WTO于2009年1月和3月連續發布了兩份監督報告。雖然沒有點名批評某個國家,但把這些國家采取的措施公之于眾,誰是誰非,昭然若揭。

大多數人對此叫好,也有人不以為然,認為WTO秘書處沒有搞清楚什么是貿易保護主義,把各種措施稀里糊涂地羅列在一起,有混淆是非之嫌。

什么是保護主義?本來看起來簡單的問題,若較真兒起來,就不那么好回答了。提高關稅就算貿易保護主義嗎?可是WTO允許其成員將實施稅率提高到約束水平。補貼就是保護主義嗎?發達國家的政府補貼會扭曲市場價格,發展中國家的補貼可能是為了維護一部分人群生存。“購買美國貨”條款排斥外國產品,與WTO的宗旨和原則大相徑庭,但在字面上與美國在《政府采購協議》中的承諾并不抵觸。

4月14日,WTO成員就秘書處的第二份報告進行了激烈的辯論。總干事拉米慨嘆,要想達成一個大家都認可的貿易保護主義的定義,真比制造火箭還困難。其實,盡管不是所有人都是法律專家,但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秤,憑著這桿秤,人們完全可以正確地判斷生活中的是非曲直。簡單的問題應當用簡單、實際的辦法處理,千萬別陷入明知沒有結果的抽象的辯論。對如何看待貿易保護主義的問題,參加倫敦G20峰會的中國商務部部長陳德銘給出了簡潔而清晰的回答,“違反WTO的措施絕不應當采取,符合的也要慎重使用”。按照這樣的原則,WTO完全可以對各成員的貿易政策實施有效的監督。

那個外國老頭仍然不依不饒。我真想沖上去幫那個柬埔寨侍者一把。“你要普通咖啡就直說。你認為世界上只有一種咖啡,卡布其諾、特濃咖啡之類都不是咖啡,那是你自己的立場。別人因為不同于你的立場而有疑問,你就再重復一遍好了,這和別人選擇什么生活方式無關!”

然而,登機的時間到了。艙口前,驗票的姑娘接過我的票,“您是要去丹帕薩嗎?”

“不。我要去巴厘島。”我斬釘截鐵地回答。姑娘微微一笑,把票遞還給我。

飛機降落前,廣播響了——“我們將要在巴厘丹帕薩機場降落。”“怎么回事?”我連忙問鄰座,原來丹帕薩是巴厘島的首府。

隨著心落下來,我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個沖我微笑不語的驗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