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登新
是否有資格IPO,應取決于既定的上市門檻;然而,以何種價格、在何時進行IPO,則應取決于行市狀況,最終由發行人與保薦人商定。這一切原本最簡單、最明了不過的事情,在中國股市卻被弄得異常神秘而復雜。
在2008年世界股市暴跌最慘烈的時候,像我國香港、美國等世界主要股市從來就沒有停止過IPO,更沒有官方直接一紙令下“暫停IPO”。為什么?因為股市原本就是市場化程度最高的市場,IPO發行人與投資者都不是傻瓜,政府應該相信他們的起碼智商。
然而,中國證監會不僅嚴格控制著股市IPO的時間和節奏,而且它還嚴格控制著新股發行方式和發行市盈率水平。例如,新股發行是搞平均分配,還是搞大鍋飯,要由證監會說了算;更重要的是,新股發行價格也要證監會點頭算數,比方,新股發行市盈率不得超過20倍或30倍,這些都已形成硬性“潛規則”,他們形象地稱為“窗口指導”。
客觀地講,投資渠道單一、上市制度行政化、退市制度空心化,這些才是中國股市投資不足、投機有余(投機猖獗)的體制根源,同時,它也是中國股市頻繁暴漲暴跌、經常大起大落深層次原因。
在先天性的體制缺陷困擾下,中國證監會不得不一手打造了“中國政策市”:當牛市泡沫化時,股市平均市盈率直沖80倍而去,瘋狂的股市瘋狂的人—這樣可怕失控的場景,股民人人歡喜、機構家家偷樂,唯有證監會坐臥難安,因為只有它知道一場股災即將來臨,為此,證監會不得不對失控的牛市直接降溫,比方,一夜之間將印花稅提高200%,或是提高利率,命令銀行嚴查信貸資金入市問題,如此等等,牛市立馬結束。反過來,當熊市慢慢、人氣渙散時,股市平均市盈率直通發達股市的平均市盈率(如10倍),這時,機構罵娘,股民罵政府,威脅上吊,各種熊樣應有盡有,迫于社會穩定的壓力,中國證監會又不得不動員各種行政性資源全力“救市”,比方,暫停IPO,新批基金設立,頻繁降低利率,零印花稅,鼓勵銀行放貸或票據貼現,如此一來,熊市便立馬結束。
事實上,在發達股市中,即便遇到2008年的歷史罕見大熊市,它們的監管層也不曾直接進入股市、改變市場游戲規則,即便是注資救市,它們的政府也始終是尊重市場游戲規則的誠信。比方,美國股市不會因為熊市而改變資本所得稅稅率,更不會行政命令“暫停IPO”。相反,我們的證監會總是習慣于直接“進場”改變市場既定的游戲規則,比方,隨意調整股票交易印花稅,行政命令暫停IPO,甚至限制大小非減持,如此等等。
由此可見,中國證監會不僅直接掌握著中國股市的IPO節奏,而且更直接控制著中國牛熊交替的節奏。這就是中國特色的“政策市”,一個沒有“市場自由”的市場。總而言之,中國股市只要不褪除“政策市”的行政色彩,那么,“依法治市”以及“市場化改革”永遠都是空談。
如果不根除“政策市”的體制架構,中國證監會就不可能回歸“正業”。眾所周知,證監會的天職應該是制定科學合理的游戲規則(制定法律法規),并通過嚴厲打擊股市違法犯罪(如內幕交易、股價操縱、股市詐騙、老鼠倉等),全力維護公平、公正、公開的市場秩序,以此來保護投資者的合法權益。游戲規則的公平與透明,只是前提和基礎,市場更需要游戲規則的監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