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５億張信用卡裹挾美國

河　伯

美國信用卡違約率不斷上升，很可能意味著另一枚金融核彈隨時將被引爆。

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美國信用卡透支逾期不還數字正在大量增加。現在，美國正在擔心信用卡成為引發新一輪金融危機的一枚核彈——次貸危機已經令建立在過度信貸基礎上的美國消費體系崩潰、需求急劇下降。作為世界第一大進口國，倘若美國再次爆發新一輪金融海嘯，將導致美國信貸消費基礎進一步弱化，消費市場進一步萎縮，而對世界進出口市場的復蘇造成重創。

違約率和撇賬率雙上揚

據報道，美國最大的銀行——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 Corporation），今年5月份的信用卡違約率從4月份的10.47%升至12.50%；占據美國1/4信用卡發放市場的美國運通，其信用卡的違約率從4月份的9.99%升至10.4%；花旗集團信用卡違約率升至10.5%……經濟學家預計，美國信用卡行業今年面臨的整體違約率可能超過 10%，信貸損失將高達700億-750億美元。

另一方面，美國國內失業率的不斷升高正在不斷加劇信用卡違約率的上升。美國今年5月份的失業率為9.4%，為26年來最高。經濟學家預計，今年年底前，美國失業率可能達到兩位數。

與此同時，伯恩斯坦研究公司（Bernstein Research）分析師約翰?麥克唐納的報告稱，美國信用卡的撇賬率（銀行一定時期內無法收回的信用卡透支金額與同期信用卡放貸總額的比率）5月份也保持了上升勢頭，達到10.1%，比高出0.83個百分點，比去年同期更是上升了4.58個百分點。

和信用卡違約率一樣，規模龐大的美國銀行也居撇賬率上升最快的銀行，5月份比4月份上升了2個百分點，達到12.5%；其他大銀行如花旗、摩根大通、美國運通和 Capital One也都保持上升趨勢。麥克唐納還說，美國的個人單月破產數3月份已達到12萬人，考慮到失業率仍在持續上升，信用卡公司還將面臨更高的損失，大約到2010年中期，全行業的撇賬率將達到約11.25%的頂峰。

一般來說，信用卡撇賬率上升，最主要的原因是持卡者收入減少，這一原因占了還不起債者的36%；另外有17%的人因失業而無力償債。也就是說，和工作有關的原因占了半數以上。其次的原因是這些人的經濟管理能力非常差，占了27%；另有13%的人是由于疾病或殘疾等原因。

自2007年次貸危機爆發以來，美國的失業率一路攀升，美國人的財務狀況持續惡化，直接造成了信用卡撇賬率的急速上升，已經從2006年第一季度的3.1%升至今年5月的10%以上。瑞士銀行經濟學家尼爾?索斯表示，“原來能及時支付賬單的家庭，收入近來下降得很嚴重。”“75%的消費者依靠每個月的收入來過日子。”也就是說，他們沒有任何積蓄，“于是，有時候一個消費者用信用卡買了一個大件物品，他們會在好多年時間內每月只支付最低還款額。這樣一來，他們就必須付大筆的貸款利息，同時也把自己置于很危險的境地。也就是說，一旦收入中斷，他們就沒有任何備用的還款計劃，他們會發現自己陷入了沒錢還債的境地。”

世界第一大信用卡“黑洞”

信用卡是美國消費市場最主要的信用工具。由于美國人超前消費、儲蓄偏低，多數人依賴消費信貸或分期付款來消費。在這種消費模式的基礎上，美國的信用卡市場得以不斷擴張。白宮數據顯示，美國有1.73億信用卡用戶，共持有約15億張信用卡，人均持卡量超過8張，每個家庭平均負債1.2萬美元，整個美國金融系統的信用卡貸款余額高達約1萬億美元。信用卡貸款成為美國繼次貸后的新金融“黑洞”。

除過度消費外，美國信用卡泛濫的另一個原因是信用卡公司發卡過于隨意。據透露，銷售人員為了業績，隨意更改申請者資料以使信用卡更易獲批的現象非常普遍。耶魯大學金融管理學院教授陳志武表示，就像次貸危機之前，房貸公司放貸過于隨意一樣，信用卡公司發卡也過于草率，給予的信用額度過高。美國的銀行業需要檢討和修正這個根本性錯誤，“這些銀行、信用卡公司在發放信用卡和授信方面需要更嚴格。這是最主要、也是最直接地降低信用卡風險的辦法。”

陳志武還表示，失業率總是和實體經濟聯系在一起的，失業率與信用卡風險又有著直接的關系，因此，美國目前這么高的信用卡壞賬率不足為奇。而美國國內的失業率在未來幾個月內還會繼續上升，所以，還不起信用卡債務的趨勢肯定還會上升。

為了面對不斷增長的客戶欠債狀況，美國各大發卡銀行正不得不加強信貸管理，提高信用卡申請門檻，并減少信用額度。一個極端的例子是，美國運通日前宣布，將向在美國的部分信用卡持有人建議，只要他們同意立即中止信用卡服務并交清欠款，運通將回饋300美元現金。

許多發卡銀行都調高了卡債利率。一項調查顯示，37%的發卡商已提高了利率，甚至對有較佳信用記錄的持卡人也不例外。在當前收入減少的情況下，消費者將被迫支付更高的信用卡消費利息，這不僅降低了他們的消費能力和支付能力，加大了他們拖欠的可能性，也打擊了苦苦掙扎的實體經濟。

為此，雖經各大銀行的苦苦游說，美國總統奧巴馬在5月22日還是簽署了《2009信用卡義務、職責和公開法案》。根據該法案，信用卡公司不得提高消費者已欠款項的利息；消費者付出的高于最低還款額的金額，將被首選用于歸還利息最高的那部分欠款。不過，該法案要到明年2月才生效。而在此之前，為現金流所困的信用卡公司仍可以自由地提高利率。同時，奧巴馬政府還和國會正在商量建立一個消費者金融產品委員會。該委員會將對信用卡的各方面情況進行監管，從而限制信用卡公司隨意上調利率的權力。

“消失”的7.2萬名信用卡持卡人

“80后”占一半以上

無獨有偶，中國央行最新的數據顯示，中國銀行業的信用卡壞賬增長速度已超過信用卡產業擴張的速度。公告表明，一季度信用卡逾期未償信貸總額不斷增加，逾期半年未償信貸總額49.7億元，同比增加133.1%，占期末應償信貸總額的3%，占比同比增加0.6個百分點，而且，信用卡逾期未償金額還在持續上升。而中信銀行信用卡中心更傳出，與約7.2萬名持卡人失去了通訊聯系的消息。

目前，中信銀行發卡超過800萬張，盡管失去通訊聯系的7.2萬張卡占比不到1%，但加上各類睡眠卡（雖然有通訊聯系但從未激活的卡，以及存在不良記錄的卡），不良信用卡的比例也許將遠不止這個數字。

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與大學生信用卡的濫發不無關系。據中央財經大學中國銀行業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分析，信用卡逾期中很大一部分逾期貸款由“80后”、“90后”出生的“新新人類”制造，而誘導他們透支消費的恰恰是銀行自身。“像中信銀行失去通訊聯系的7.2萬名持卡人中，約有3.7萬人是‘80后，占總人數的51.4%”。這正是大學生集中的年齡段——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中國高校曾經是各大銀行發放所謂的“大學生信用卡”，以“圈地跑馬”的主戰場。

而這些“80后”大學生的經濟來源，或者是靠父母資助，或者剛剛畢業參加工作，沒有收入或者收入不穩定、收入較低，根本不符合辦理信用卡的條件。尤其是今年，大學生畢業就業形勢嚴峻，導致很多原本指望工作還錢的大學生不得已只能賴賬，而大學生畢業后流動性強，到外地找工作或畢業后更換手機號也是令銀行非常頭疼的事情，由此很難聯系到，或者發生信用風險完全就在意料之中了。

近年來，在大力發展中間業務主導思想的驅使下，中國各大銀行都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大力發展信用卡上。美國花旗銀行銀行卡收入占中間業務收入90%的例子，一直是中國銀行業與國際銀行接軌的目標。結果中國各大銀行，尤其是中小股份制銀行在爭奪信用卡市場上競爭異常激烈。

而銀行對信用卡營銷員一直以發卡量作為考核指標，也導致營銷員不顧申請人的資質情況，放寬準入（辦卡）條件，放寬透支額度，大量發卡。除了在大學生群體中濫發信用卡的“圈地”現象，目前一些城市甚至還出現了馬路邊辦理銀行信用卡的景象——擬持卡人的身份證件、收入狀況、信用記錄、家庭收入穩定狀況，全憑路邊客戶一張嘴，而且往往不用任何擔保。

“前車之鑒”與“殃及池魚”

信用卡的風險點在于持卡透支人到期無法歸還透支款項，最終形成透支壞賬。在目前中國銀行信用卡市場管理不力、不嚴、制度不完善的情況下，信用卡的潛在風險正日漸顯露出來，并有重蹈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覆轍的味道。當時，中國信用卡透支混亂不堪，沒有金額限制，粗放式盲目發展，結果給信貸資金安全扒了一個大豁子，各家銀行（主要是四大國有銀行）壞賬激增，最終國家買單了之。

同時，中國人民銀行、銀監會與公安部、國家工商總局等部門聯合也正在加快制定有關“預防打擊信用卡非法套現”的現象。央行副行長蘇寧指出，中國銀行卡發卡量已達18億張，而信用卡套現、偽卡欺詐、ATM資金詐騙、短信和電話轉賬等風險案件日益增加，對銀行和持卡人的資金安全造成了嚴重威脅。他強調，落實賬戶實名制是有效防范違法犯罪活動的重要條件；要加強對單位代辦信用卡的管理，造成持卡人信息泄露或資金損失及出現其他違法違規行為的，代理人應承擔連帶責任。

盡管有聲音認為，在當前金融危機的形勢下，信用卡消費有效地促進了中國內需的拉動，但中國央行近前還是發布了《關于加強銀行卡安全管理預防和打擊銀行卡犯罪的通知》，要求銀行謹慎發展無穩定工作、收入的客戶群體，從嚴授信。“信用卡授信過度是目前信用卡市場的一個重要問題。”據權威數據顯示，2008年末中國信用卡透支余額達1400多億元，此前央行的數據也顯示信用卡業務壞賬率上升，截至今年一季度末，信用卡逾期半年未償信貸總額49.7億元，同比增加133.1%。

6月30日，在北京召開的“中國金融論壇：推進銀行卡產業科學發展”研討會上，與會人士提出了，應警惕信用卡逾期未償金額持續上升所帶來的潛在風險——信用卡的透支功能是一種信用行為，如果不嚴格約束，將給信貸資產造成風險隱患，最終危及到自身經營。

7月14日，中國銀監會印發了《關于進一步規范信用卡業務的通知》。重點從信用卡的發卡營銷管理、收單業務與特約商戶管理、催收外包管理以及投訴處理等四個方面提出了規范要求。明確了銀行對信用卡申請人的資信水平和還款能力要盡職調查，申請人需要擁有固定工作，或穩定的收入來源，或提供可靠的還款保障；禁止向未滿18周歲的學生發卡，給已滿18歲的學生發卡，要經由父母等第二還款來源方的書面同意。同時規定，未經持卡人授權，銀行業金融機構在信用卡激活前，不得扣收任何費用等要求。

鑒于歷史上的“前車之鑒”和當下美國信用卡危機可能出現的“殃及池魚”，顯然中國銀行業正在加緊改變銀行卡管理制度上缺失、行動上遲緩，或者有令不行、形同虛設的毛病，不斷及時堵住制度上的“漏洞”，以有效地遏制住信用卡惡性競爭、惡意套現的金融違規、違法現象，避免下一個新的金融風暴的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