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阻止中國員工離境

煙囪事故導致百人死傷 中國公司被令協助調查

●本報駐印度特約記者 宋華 陳苗 ● 本報記者 劉洋 張涵 ● 陳一 陶短房

中資公司承建電站煙囪倒塌事件上周末在印度升級，27日的最新消息稱，印度政府已通知全國各出境口岸阻止涉及該項目的中國山東電力基本建設公司人員離境，以接受司法調查，中國使館則就印度扣留中國公司雇員向印方提出抗議。27日接受《環球時報》采訪的多名在印中資機構人士表示，這一已造成46人死亡的事件是近年來在印中國公司卷入的最大安全事故，印方要求中方人員協助調查無可厚非，但也有人認為山東電建公司已將煙囪項目承包給一家印度公司，印政府將主要矛頭對準中國公司“有點過分”。有中資公司人員表示，印度是限制外資最嚴重的國家之一，中國企業現在面臨著“想進進不去，想退退不出”的尷尬，印度一直要求中資企業更多雇用當地勞工。中國印度問題專家胡仕勝27日說，此次煙囪事故給中國企業和印度政府都提了醒，想到印度市場分蛋糕的中國企業在工程質量上必須更加謹慎，而印度政府也該意識到，將工程分給印度企業的結果是連個煙囪都沒建好。

中國工程人員機場被截留

印度中部距離切蒂斯格爾邦首府賴布爾約200公里的科爾巴地區是印度工業重鎮以及國家級電力中樞。當地時間23日下午，這里電閃雷鳴，雷雨大作。印度巴拉特鋁業公司在當地一發電廠在建項目一座已蓋出約100米高的煙囪突然倒塌。由于有100多名工人正在施工，且倒塌煙囪剛好砸到了電廠餐廳，導致巨大人員傷亡。印度媒體27日稱，已確定死亡46人，最終死亡人數有可能超過70人。

印度媒體當日迅速報道了這一安全事故，《印度快報》稱，該工程承包方是中國山東電力基本建設公司。還有印媒稱，當地憤怒的工人包圍了承建該煙囪工程的公司并痛打該公司員工。山東電建一名負責人24日向《環球時報》證實，該公司確系科爾巴電廠總承包商，但煙囪項目在業主同意后，從設計、材料采購到施工整體承包給了印度感農·鄧可力公司。事故發生后，一些關心工程的中方雇員到現場查看情況，但以為是中方責任的當地人對中方雇員表現出了不友好態度。在當地警方協助下事情得到解決，中國雇員沒有受到傷害。

印度是勞工事故多發國，但隨著死亡人數不斷上升，這一煙囪倒塌事件在印度引發的關注越來越大，當地政府要求嚴查事故原因。印度《商業標準報》26日稱，為躲避當地人的憤怒，“中國人正連夜逃離科爾巴”，消息人士稱，山東電建全部中國雇員于上周三和上周四在當地警方護送下前往孟買和加爾各答，屬于當地另一家中國公司的6名中國雇員也一起“逃離”。警方稱，連夜將中國人送走是怕他們成為當地憤怒暴徒的靶子。然而《印度斯坦時報》的報道稱，切蒂斯格爾邦當地不希望這些中國人離開，并切斷了出邦的所有通道，科爾巴當地政府還要求印度中央政府阻止中國雇員離境。

科爾巴政府的要求顯然得到了印度中央政府的積極回應。《印度快報》27日稱，印度政府已通知全國所有港口和機場阻止山東電建人員離境，并向印度移民部門提供了89名中國雇員的護照詳情。上周五，4名該公司雇員在新德里英迪拉·甘地國際機場遭印度政府截留，他們當時正準備登上飛往北京的班機。該報道稱，新德里的行動引起了北京的警惕，中國駐印度大使26日緊急約見印度官員，對扣留中國雇員提出抱怨，新德里給出的解釋是印度政府已啟動對事故的司法調查，需要中方人員配合。該報稱，科爾巴警方曾一度扣留8名山東電建員工進行調查，但很快將這些人釋放。

27日，中國駐印度使館沒有向《環球時報》證實印度媒體相關報道的真實性，但表示在印中國公司人員非常安全。印度駐華使館一名官員表示注意到了媒體的報道，但使館對此不予評論。記者當日再次聯系山東電建公司，后者拒絕進一步透露任何信息，只稱相關信息未來將會發布。記者聯系到的一名該公司在印員工也說此事須等總公司表態。山東電建一名前雇員27日向記者介紹了一些相關情況。

消息人士介紹相關情況

這名前雇員稱，山東電建1998年進入印度基建市場，主要承包電站建設項目，一直口碑很好。

（上接第一版） 2003年該公司曾為印方承建一座4臺135兆瓦機組電站項目，是當時中印最大經貿項目，2006年投產后，印方對工程質量非常滿意，曾稱贊該電站是“世界第八大奇跡”。此次發生事故的在建電站與該項目是同一印方業主。該消息人士稱，事故發生后，一些憤怒的印度勞工曾試圖圍毆中方人員，但被警方制止，隨后警方護送中方人員轉移。他說，由于印度收緊了對中國普通勞工的簽證限制，山東電建在印雇員大多是工程技術人員。他還說，大型水電站的建設工程時常發生工人傷亡事故，行業內一般以死亡率不超過千分之幾來衡量一項工程建設是否成功。此次煙囪倒塌事件一下子死了數十名工人，這么大的事故還是中國在印承建項目第一次發生。雖然煙囪項目整體分包給印度公司，但中國企業作為總承包商也是難辭其咎的，印度政府要求中方人員協助調查無可厚非。

27日，法新社以“印度警方就煙囪事件調查中國公司”為題報道了印度限制中國公司人員離境的消息。由于23日事發時曾經電閃雷鳴，印度公司起初宣稱大雨和雷電是導致事故發生的主要原因，但當地警方負責人當吉對法新社稱“已排除這一可能”，警方正在調閱山東電建的投標書、建材和設計施工資料，以確定是否存在設計或施工缺陷。當吉說，警方要確認此事究竟是責任事故還是蓄意謀殺。

法新社報道中沒有任何中國公司方面的聲音。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印度問題專家胡仕勝27日對《環球時報》表示，缺乏中國聲音的西方媒體報道讓人看起來此事的主要責任在中國。他說，此事不論對中國企業還是印度政府都是個提醒。中國企業錯在選了錯誤的當地承包商，也許中國企業是出于增加當地就業的好心，將無需太多設備技術要求的煙囪項目承包給當地企業，但質量卻出了大問題。另一方面印度政府近來收緊對中國非技術勞工的簽證，認為中國企業應該多雇用當地勞工，但印度企業卻連個煙囪都沒建好。胡仕勝說，中國企業還需在應急處理方面反思，當今中國在海外的利益越來越大，一舉一動都在國際聚光燈下，一旦出現類似安全事故，企業把國內那套藏著掖著、“大事化小”的處理辦法國際化，只會在“小事做大”的國際媒體前吃虧。

“去不去印度”成中企尷尬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在印中資企業人士27日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印度工程承包市場是個巨大的蛋糕，雖然印度對中國投資限制非常多，但中資企業還是占據了這一市場的大部分份額，價值超過100億美元。在水電站建設方面中國更是以物美價廉的工程品質超越了歐洲和日本成為印度最大的合作方。不過形容在印中國企業狀況最好的詞卻是“尷尬”。一方面中國一些大型企業以往帶許多非技術勞工去印度，有的公司甚至能帶1000多人，由于文化宗教等方面差異，這些從事低端勞務的中國勞工在與印度基層社會接觸時往往產生一些矛盾。而印度限制中國勞工入境又給中資企業增加了非常大的麻煩和成本，河南某機械公司甚至因此放棄了在印度常設辦事處的計劃，兩國經貿合作甚至有可能受到影響。如今，去不去印度成了中國企業的一個難題，不去將失去這塊市場，去則可能引發麻煩與摩擦。

另一名中資企業人士27日說，日韓企業進入印度市場比中國早，但負面消息少很多。這一方面是因為印度人無法擺脫中印戰爭的陰影，對中國企業心態更復雜；另一方面，在印日韓企業多從事固定資產投資，印度人覺得他們更能和印度經濟共同成長，而中企往往是干一個工程賺了錢就走，有些大國企在印度連個像樣的辦事處都沒有，讓印度人覺得不可靠。

事實上，受訪中資企業人士都認同，印度是對外資限制最多的國家之一，雖然中央政府近兩年大力倡導吸引外資，但相關法規限制非常多，尤其在一些基建、汽車等重要領域外資不允許獨資，必須和當地企業合資。許多西方媒體也抱怨印度投資環境差，基礎設施不足。本田公司被認為是在印度最成功的日本企業，但據日本《產經新聞》2007年報道，該公司也抱怨印度繁瑣的法律條文讓外商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