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鳳蕾
摘要:作為“人類中心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環境觀,超越了“生態中心主義”和傳統的“人類中心主義”的爭論,確立了馬克思主義環境觀的主體性原則。通過對馬克思人與自然關系三階段的動態考察,我們可以看出,馬克思主義環境觀貫穿著對“人”的關注,一部人與自然關系的歷史就是人的主體性不斷躍升的歷史。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環境觀;人類;主體性原則
中圖分類號:A8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09)12-0001-02
環境問題就其實質來說是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問題。隨著環境倫理這一新興學科的出現,使這一爭論遠沒有結束。堅持馬克思主義環境觀的學者們有一個普遍的共識:馬克思主義的環境觀是倡導以“人類”為中心的。
“生態中心主義”把人類視為全球生態系統的一部分,人類必須服從于生態規律。“生態中心主義”還包含著一種對自然基于其內在權利以及現實的“系統”原因的尊敬感,要求尊敬與敬畏自然的內在權利與價值。其具體觀點各種各樣。有學者主張“動物權利”,有人認為生命體有“固有的價值”,還有人堅持自然物的“法的權利”,也有觀點倡導內在于整個自然界中的“固有的價值”。日本馬克思主義環境觀學者巖佐茂在其《環境的思想》一書中,對這些觀點進行了批駁,認為“把人類所固有的‘價值及‘權利概念擴展到動物、生物以及無生命的自然界”的做法,“不管其意圖如何,都會帶來‘權利概念的暖昧化、相對化。”他認為,“權利不是被給予的東西,沒有要求其主體的存在,權利是不可能成立的。”而“人以外的存在物是不可能充當權利主體的。因為自然物和動物自己不會提出權利要求。”巖佐茂批評說,承認其他生物有“固有的價值”勢必會造成對弱肉強食這一自然法則的否定。人如果承認其他生物的固有價值,就不能再食用動植物,那么人的生存本身也就沒有可能了。
人類中心主義的核心論點就是:主張在人與自然的相互作用中,在將人類的共同的利益置于首要地位的同時,還應當考慮將人類的利益作為人類處理自身與外部生態環境關系的根本價值尺度。“人類中心主義”從人出發,來解決環境危機,較“生態中心主義”是一大進步。“在哲學文化觀念上,人類中心主義具有比生態中心主義更進步、更開闊的視野。”
對于“人類中心主義”,直到現在依然是許多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禍水”。其原因在于,對于“人類中心主義”存在著認識上的誤區,對傳統的“人類中心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的“人類中心主義”沒有一個明確的界定和理解。我們只有厘清馬克思主義的“人類中心主義”與傳統“人類中心主義”的區別,才能重新樹立“人類中心主義”的正面形象,從而為“人類中心主義”洗去“不白之冤”。筆者認為,要廓清馬克思主義視角下的“人類中心主義”與傳統“人類中心主義”,必須明確以下幾個問題:第一,“人類中心主義”不等于“人類沙文主義”和“人類征服主義”,這是造成“人類中心主義”聲名狼藉的主要原因之一。第二,“人類中心主義”應堅持馬克思主義的視野,堅持馬克思主義對人與自然關系的辯證認識。缺乏馬克思主義指導的“人類中心主義”不能把馬克思主義所說的“人”堅持到底,不能正確理解馬克思主義的“人”。也就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環境危機。第三,“人類中心主義”之“人類中心”,不是從存在意義上說的。不管是曾經輝煌一時的托勒密的“地球中心說”還是哥白尼的“日心說”都已被科學所證偽。
在筆者看來,“人類中心主義”之“人類中心”即人相對于自然的主體性地位是在人與自然之間的交往關系中確立起來的,體現了人與自然之間的價值關系。這一點,可以通過對馬克思主義對人與自然關系的“三形態”進行動態考察來證明。
馬克思主義認為,人與自然的關系有“人的依賴”、“物的依賴”、“自由個性”三個階段,在這三個階段,人類分別經歷了農業文明對自然的順從、工業文明對自然的征服到生態文明(或者后工業文明)的與自然的融合,人類本身也經歷了群體本位、個體本位到自由人聯合體的類本位。而這三個階段的經歷過程也是實現人與自然和解、人與本身的和解的過程。
第一階段,人類剛剛走出動物界,社會生產力水平很低,人類在自然環境面前力量單薄。控制自然的能力很微弱,人類只能被動地適應自然,聽任自然的擺布,正像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指出的那樣:“自然界起初是作為一種完全異己的,有無限威力和不可制服的力量與人們對立。人們同它的關系完全像動物同它的關系一樣,人們就像牲畜一樣服從它的權力,因而,這是對自然界的一種純動物式的意識(自然宗教)。”人類社會在屈服于自然界的強力下取得于自然環境的共存。人類在依賴自然中求得與自然的和諧相處。有學者把這種處于與自然環境這種關系下的人類社會,稱之為自然依賴型社會。在這種對自然界的頂禮膜拜中,產生了對大自然的圖騰式的崇拜,產生了“萬物有靈”的觀念。這種“萬物有靈”論體現了原始人把對“自我”的體認“移情”于對外部世界的把握。這種自我意識的外向投射帶有普遍性的特點。胡克也說:“人的實踐正是從把自己的特征投射到整個世界中開始的,這使世界相當地集中于人類,并以與人類的關系區評價世界。”皮亞杰的發生認識論關于兒童階段的自我中心化,也印證了人類早期的情形。因為個體與類之間的演化史上的同構性提供了這一證明。人的自我中心化為人的主體性的確立提供了必要前提,盡管這一前提并不充分。有學者認為,在這一階段,人類的主體意識實現了第一層級也是最低層次的覺醒。即人的“物我相分”和對自我的“主賓相分”意識。“人不僅像在意識中所發生的那樣在精神上把自己劃分為二,而且在實踐中、在現實中把自己劃分為二,并且在他所創造的世界中直觀自身。”馬克思認為,“動物和自己的生命活動是直接同一的。動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動區別開來。它就是自己的生命活動。人則使自己的生命活動本身變成自己意志的和意識的對象。他具有有意識的生命活動。這不是人與之直接融為一體的那種規定性。有意識的生命活動把認同動物的生命活動直接區別開來。”“而此階段主體間性(人與人之間的主體性關系)的歷史形式則表現為直接的主體問性,即主體之間最原始的、沒有強制性中介物的、彼此直接地互為目的的關系。
第二階段,當人們走出了以自然依賴為特征的農業文明,以工業革命為發端,人類與自然的關系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近代工業文明階段。自然征服的觀念在近代文明的覺醒中得到迅速的增生和膨脹。自然征服的觀念是伴隨著人的主體意識的張揚而逐漸強化的。而人類主體意識的確立與張揚帶來了大自然的沉落或沉淪。或者說,在人類理性的旗幟下,在實踐領域中,自然成為可以通過量化和符號把握、能夠借助科學技術和工業改變的機械世界。人類在自然界面前,由怯生生的孩童,一下變成了似乎強壯無比的男子漢。人類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地球的主人,是高級動物,可以與自然抗衡并把自然踩在腳下的主人,人的主體意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張揚。這一階段的社會,有學者稱之為自然對抗性社會。在這一階段,轉變了人類對自然的隸屬關系,使人在自然的關系上逐漸成為主體。馬克思認為在資本主義工業革命這一階段人的獨立性是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這種對物的依賴在某種程度上是人的一種“異化”。這一階段人處于“個人本位”狀態,這種“人體本位”的存在方式,人以“個體”為“本位”而排斥他人的存在,無視自然的存在,以犧牲他人、自然的利益來獲取“自我”的利益。在實踐上自然是人的利益需求的占有物,在觀念上自然又作為對象性的存在。
第三階段,馬克思稱之為“自由人聯合體”階段。由個體化的“個人本位”發展到“自由人聯合體”是人的發展的必然過程,這時由人的“類特性”決定的。當人的發展由“個人本位”發展到“類本位”,人的觀念也發生了轉變。“人”不再意味著“人類自我”,而成為一種“大寫”的人,以“類”作為“自我”的存在狀態,“類”指稱著與自然的融合與同一。人這是一個人類社會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社會。這個階段在這一階段“社會化的人,聯合起來的生產者,將合理地調節他們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把它置于他們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讓它作為盲目的力量來統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無愧于和最適合于他們的人類本性的條件下來進行這種物質變換。”
總之,由馬克思的“三形態”論,我們可以得出結論,主體的發展經歷了j個歷史階段。在人的依賴關系時期,人在對自然的關系上不是真正意義的主體,人的主體性只是自發的、潛在的形式而存在;在人的獨立時期,由于個體和類的分化,出現了對自然關系的真正意義的主體,但在社會關系上,人還被物所左右,這是一種異化的主體性,這是由于人作為自然關系的主體卻被作為社會關系的客體的矛盾作造成的。
因此,可以說,一部人與自然關系的歷史就是人的主體性不斷躍升的歷史。由此,可以說,馬克思主義從內容上看貫穿著對“人”的關注,馬克思主義的環境觀無疑是“人類中心主義”的。但馬克思的“人類中心主義”是有別于以往的“人類中心主義”的,更是反對“生態中心主義”。
責任編輯王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