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笑

師永平

中國人的笑有講究，不接觸不知道，一琢磨，味就出來了。

首先是笑的聲數。我仔細觀察了一下，每個人的笑、各種場合的笑是不一樣的。笑一聲是冷笑，兩聲是尷尬的笑，三聲是賠笑，四聲是被打攪了的笑，五聲說明笑中有悲，六聲才是開懷大笑。冷笑陰，尷尬苦，賠笑累，被打攪了意外，笑中有悲凄涼，開懷大笑痛快。

其次是笑的場合。公共場合，笑含在肉里，等含得可以扭出水來的時候，這笑才從嘴里蹦出來；私人場合，笑的面部表情和喉嚨里的聲音是同步的。

公共場合的笑分上下級。對待上級，這笑里還包含著點頭、彎腰、屁股沖天、眉毛低順；對待下級，這笑盡管含在肉里，可就是捏不出水來，這水得到對準鏡頭的時候才開始滴答。而且這笑有點散漫，頭微點，以示嘉許，腰是絕對不會彎的，畢竟是抓班子帶隊伍樹形象，這腰得直，筆直。

私人場合的笑分朋友場合、親人場合。由于酒肉朋友、工作朋友泛濫的緣故，所以貼心寶貝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所以，朋友又派生出朋友場合與貼心寶貝場合。與貼心寶貝之間，笑成了傳說中的放肆，游山玩水還伴隨著鬼哭狼嚎。貼心寶貝間的笑多以嘲笑的形式，傳達關心和愛護的內容。與朋友之間，笑看似隨意，其實是拉關系；看似關心，其實是套近乎。朋友間笑得隨意是通過深思熟慮后才蹦出來的；貼心寶貝之間的笑沒這層顧慮，想笑什么笑什么。親人場合的笑比起貼心寶貝的笑更隨意，可以說，親人之間的笑，皮可動可不動，笑可含在肉里也可不含在肉里，甚至可以夾雜著指責和批評。親人之間的笑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內容。貼心寶貝之間的笑雖然形式松散，但還是有個規矩有個度。

再次是笑的聲音。大聲笑表示底氣不足或者是天生嗓門大；笑聲小表示謙虛或者是故意佯裝。笑聲拖得長，要么是對社會不滿，多不如意之事；要么是閑而發狂。笑聲很短，稍縱即逝，那是嘆氣不順暢被痰卡住了嗓子，得送醫院搶救。

我現在的笑在文字里。一主編打電話跟我約稿，我傳了9000字的小說過去，我扳著指頭算了算，乖乖，這錢我可以買窩小母雞，順帶買點玉米，以后可以天天吃土雞蛋。

（偶 然摘自《詩刊》，喻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