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卷

王國華

在暗夜，偶爾會夢到試卷，真真切切。

試卷對我意味著什么呢？也許意味著考試吧。

多神秘的試卷啊，在拿到手之前，你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內容。

但你明白，一定有許多不可預知的東西等著你。

那是老師設置的一個個陷阱。你像穿越迷宮一樣小心翼翼，高抬腿，輕邁步，在里面閃轉騰挪。

即使你心細如發，即使你身經百戰，也難免有中招的時候。你滿頭大汗，如臨大敵。

其實那不過是老師和你開的善意的玩笑。

第二天，他會告訴你，昨天你在什么什么地方，進入了圈套，實際情況不是那樣的，而是這樣的。然后，他告訴你準確答案。

我盼著老師揭曉謎底。他總給我意外的驚喜：自認為對的，竟然錯了；自己沒有把握的，卻蒙對了。

他根據你的表現，給你打一個分數。

這個分數，你完全可以不在乎。

所以，每次交上試卷以后，我都滿心期待著老師的講解。他們的講解常常讓我豁然開朗，如醍醐灌頂一般。

老師是整個過程的設計者。我們懵懵懂懂地跟著他，亦步亦趨。

我對得起試卷，因為我從不抄襲別人的答案。抄襲對我沒有意義，我需要靠自己的理解得出答案。

為什么會夢見試卷呢？也許因為我天天都在考試。

生活中的每一個問題，對我來說都是一次考試，但我沒有盼頭。

沒有老師，也沒有標準答案等著我。我只能一個人面對著那一張紙，咬著鉛筆頭，苦思冥想。

即使我交白卷，也沒人管我；更不會有人對我大聲咆哮，罰我重做一百遍。

誰管誰啊？每個人都面對著一張試卷，包括老師在內。他的那張卷子可能比我的這張還難，他可能比我還緊張呢！

我們自己領來卷子，擺在桌上，自己解答，最后自己給自己打分。

別人給你打59分，你可以給自己打100分；別人給他自己打了100分，你可以探頭看看，撇撇嘴說，明明不及格嘛！

試卷和答案沒有必然的聯系，和分數也沒有必然的聯系。

答案與分數，都不再神秘，反而讓你惶惑，讓你無所適從。

試卷是例行的吃喝拉撒，它就那么輕飄飄地來了，擺在你的眼前，仿佛在說，你看著辦吧。

（劉怡摘自《廣州日報》2008年10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