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鐵馬嘯傲開國大典

王作化　劉錫煥　菅　強

在偉大的人民共和國60華誕即將到來之際，筆者有幸拜訪了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中我軍受閱騎兵部隊掌旗手一原新疆軍區副司令員李正忠中將。往事如煙，半個多世紀崢嶸歲月的許多往事在李老記憶中已趨淡漠，但一提起開國盛典，談及自己高摯軍旗接受毛澤東等老一輩革命家和開國元勛檢閱之事，老人卻依然記憶猶新，以無法抑制的激動情懷將那永生難忘的一幕娓娓道來。

1945年抗戰勝利后，蔣介石不顧全國人民和平建國的迫切愿望，在美帝國主義的鼎力支持下，悍然撕毀國共雙方共同簽訂的《停戰協定》，以進攻中原解放區為起點，發動了對中共各解放區的全面進攻。中國共產黨在毛澤東等老一輩革命家的帶領下，在力爭實現國內和平民主的同時，對蔣介石發動的反共、反人民內戰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領導解放區軍民開始了偉大的人民解放戰爭。經過戰略防御、戰略進攻和遼沈、淮海、平津三大戰役的戰略決戰，我人民解放軍用小米加步槍將武裝到牙齒的國民黨軍重兵集團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230萬國民黨精銳部隊喪失殆盡。

1949年1月至4月，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人民粉碎了蔣介石和國民黨反動派玩弄的“和平”攻勢，在毛澤東、朱德發布向全國進軍的命令下，4月21日至23日，我人民解放軍百萬大軍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舉摧毀國民黨軍的“長江防線”，迅速占領了國民黨統治的首府南京，宣告了國民黨政權延續22年反動統治的覆滅，民心喪盡的蔣家王朝的腐朽大廈傾刻倒塌。隨后，我人民解放軍各路大軍繼續向中南、西北、西南各省勝利進軍，分別以戰斗或和平方式解決國民黨殘余軍事力量，解放廣大國土，到1949年9月底；除西南和廣東、廣西部分地區外，全國大陸絕大部分地區獲得解放。

從1946年7月至1949年9月，我人民解放軍在解放區廣大人民群眾的鼎力支持和國統區人民反饑餓、反內戰、反迫害的民主愛國運動的配合下，經過3年多的浴血奮戰，共殲滅蔣介石國民黨反動集團賴以生存的基本軍事力量625萬余人(加上后來殲滅的殘余軍事力量共807萬余人)，徹底摧毀了國民黨各級反動政權在中國的統治，使中國革命取得了歷史性偉大勝利。在人民解放戰爭決戰決勝之后，中共中央和毛澤東決定在1949年10月1日這一天向全世界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并舉行開國大典閱兵式。新生的人民共和國以嶄新的面貌出現在東方地平線上，開辟中國和世界歷史的新紀元。

李正忠將軍回憶：當時我正在被稱之為“天下騎兵第一師”的人民解放軍騎兵第1師師部任作戰參謀。1949年1月，部隊在震驚中外的平津戰役中參加圍追堵截逃敵的張家口會戰，配合兄弟部隊全殲國民黨軍54，000余人。此戰勝利結束后，李正忠所在部隊隨即被調往當時綏遠省的包頭、歸綏以北地區發起了圍剿綏北敵騎戰役。一舉殲滅了由張北流竄到綏北一帶的國民黨軍騎兵第12旅和在平津戰役中逃脫的敵11兵團司令孫蘭峰殘部。不久，部隊又南下雁北協同察哈爾軍區部隊合圍大同之敵。4月下旬，大同守敵萬余人在突圍無望情況下被迫接受我軍整編，大同獲得和平解放。同年7月，正當部隊凱旋之時，突然傳來一個振奮人心的喜訊，中央軍委決定調李正忠師代表全軍騎兵部隊(當時我軍已發展到10多個騎兵師)參加開國大典閱兵活動，接受毛主席、朱總司令的檢閱。喜訊一傳開，部隊上下立刻像開了鍋一樣沸騰起來。許多干部戰士激動得向空中揮舞軍帽歡呼跳躍，不少戰友淌著熱淚相互擁抱，有的官兵高興得幾晚上睡不著覺。我們的勝利終于來到了!新中國就要誕生了!

年逾80高齡的李正忠將軍深有感慨地說：是啊，這一天來得太不容易了!我們這些人從參加革命的那天起，誰不祈盼著全國革命勝利這一天的到來，又有多少人為了這一天的到來而血灑疆場、視死如歸!我是奉天蓋平(現遼寧蓋州)人，童年時期飽受日寇鐵蹄的摧殘。1945年春我毅然放下書本參加八路軍，穿上軍裝的第三天就投入到對日偽軍的大反攻作戰之中，先后進行大小幾十次戰斗，有的戰友穿上軍裝第一天就犧牲了。解放戰爭中我曾任冀熱察軍區作戰參謀，194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先后參加了著名的遼沈戰役和平津戰役。據統計，李正忠所在部隊為了新中國的誕生，在遼沈戰役中犧牲負傷6.9萬人；在平津戰役中犧牲負傷13.4萬人；在淮海戰役中犧牲負傷13.6萬人。在整個人民解放戰爭中。全軍指戰員共犧牲(含失蹤)45萬人，伍傷104萬人。當年與李正忠一同參軍的青年伙伴中，先后有近百人為了新中國的誕生倒在了戰場上。

李正忠將軍說，我們這支“天下騎兵第一師，的紅軍部隊自1932年由劉志丹同志在陜北創建起，歷經了開創陜甘寧革命根據地，創建和堅持大青山、平北、晉冀魯豫抗日根據地、挺進大別山等殘酷斗爭，參加過直羅鎮、山城堡、紅軍東征、遼沈、淮海、平津等著名戰役，先后有1000余人犧牲在各個戰場，其中有名可查的烈士就達950多人。現在，我們終于盼到了這一天，無數先烈們的鮮血沒有白流!開國大典那天，當我作為受閱騎兵部隊的掌旗手，高舉軍旗，引導騎兵方隊以威武雄壯的陣容通過天安門廣場接受毛主席、朱總司令、周副主席等開國領袖們的檢閱時，內心激動的情感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

在開國大典的閱兵式上，受閱騎兵方隊以其威武雄壯的陣容和人馬一致、整齊劃一的協調動作，為開國大典閱兵式構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受到開國領袖們的高度贊譽。然而，要把那些平時難以駕馭的戰馬，調教訓練成合格的受閱方陣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得益于當年參加閱兵活動的全體官兵嚴格細致的受閱訓練。

李正忠將軍回憶說：這次閱兵是開國第一次軍事盛典。7月15日我們師接到受閱命令后，部隊立即于17日在張北縣集結，并召開了隆重的參加開國大典閱兵活動的動員大會。20日全師官兵開赴萬全縣地區，統一調整了人員、馬匹和武器裝備，認真進行各項準備工作。不久，部隊便按閱兵指揮部的統一要求，開到了解放后的北平東北旺、回龍觀地區進行緊張艱苦的受閱訓練。我當時作為師部作訓參謀參加了受閱訓練的組織工作，并有幸擔任了整個騎兵方隊的掌旗手。為使騎兵受閱部隊達到整齊劃一、威武雄壯的要求，我們首先進行了人員、馬匹的重新編組。受閱部隊除人員必須政治可靠、技術過硬外，馬匹也必須是清一色的。按照當時馬匹的顏色，我們全師將參加受閱的1979匹戰馬，分別組編為黑馬團、紅馬團、白馬團共12個方隊。那些毛色較雜的戰馬，即使在戰場上多次立過戰功，卻也被無情地“刷”了下來。我們師有一個連隊在創建大青山革命根據地時就戰功赫赫，一次戰斗就讓數十個鬼子沒了腦袋，嚇得許多日軍官兵都作了鋼護圈套在脖子上與我軍作戰。深怕沒腦袋進不了“靖國神社”。日偽軍只要聽到我們的馬

蹄聲就聞風喪膽，甚至不少偽軍還發毒誓說，“誰要耍孬，就讓他一打仗就碰上八路的騎兵連”!就是這樣一支英雄連隊，因為大部分“功勛”馬匹毛色較雜，被無情地淘汰下來，許多干部想不通，有些年輕的干部戰士為此還鳴不平還哭了好幾天鼻子。為了確保開國大典受閱任務的圓滿完成，在不足兩個月的受閱訓練中，我們全師指戰員以高度的責任感和頑強毅力，頂烈日冒酷暑，夜以繼日地嚴格訓練，干部戰士從早到晚與戰馬滾在一起反復演練每一個動作，每個人都曬脫了皮、練腫了腿，甚至連上下馬都困難。但大家個個累在身上甜在心里，沒有一人叫苦叫累。每次訓練結束后，干部戰士都顧不上休息，先忙著給馬匹喂料、清洗身子和梳理毛發，以保證戰馬膘肥體壯和身心愉快。有的人還用自己不多的津貼買來雞蛋和水果給馬吃，讓自己“無言的戰友”也享受自己參加閱兵的喜悅。然而，僅把我們這些戰馬訓練成步調一致還不行，還要訓練它們適應開國大典的特殊環境，不能出半點紕漏，要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參加閱兵式的步兵、炮兵、裝甲兵方隊只要訓練過硬、技術到位。就不會出什么問題。可戰馬不是人也不是機械，萬一在受閱過程中受驚失控，那后果可就不堪設想!李老將軍接著說道：為了適應開國大典的特殊環境，我們不僅在人與馬結合的隊列動作訓練上狠下苦功，而且在戰馬適應環境上也群策群力想了不少辦法。就拿開國大典鳴禮炮來說，受閱戰馬雖然在戰場上也經受過無數次炮火的洗禮，但開國大典是整齊有序的28響禮炮，它們可是第一次聽到，為適應這震憾人心的禮炮聲，我們在訓練時就專門按禮炮的鳴響順序點燃爆炸藥包，讓戰馬列隊通過進行適應性訓練。起先有不少馬匹聽到這整齊有序的隆隆“炮聲”后，立刻亂了陣角，有的馬匹還受了驚，騎手們一時間竟無法駕馭自己的坐騎。然而，功夫不負苦心人，經過反反復復許多次適應性訓練，終于使戰馬適應了轟鳴的禮炮聲，驚馬現象再未出現。受閱時要奏各種軍樂，為了讓馬匹在雄壯的軍樂聲中臨陣不亂，我們便在訓練場上架起了高音喇叭，連續不斷地播放《解放軍進行曲》、《騎兵進行曲》等樂曲，使戰馬逐漸習慣各種軍樂雄壯激昂的聲音。開國大典有無數群眾參加，彩旗飛舞、人聲鼎沸，為使戰馬適應這種沸騰的群眾場面，我們把彩旗、鑼鼓、鞭炮、秧歌隊也搬到了訓練場上，當受閱戰馬列隊行進時，干部戰士和駐地群眾就敲鑼打鼓，放鞭炮，扭秧歌，舞彩旗，喊口號，讓戰馬適應這一熱鬧喜慶氣氛，人與馬在這一喜慶氛圍中漸漸達到了和諧統一。經過一個多月艱苦訓練，我們的戰馬終于適應了開國大典的復雜環境要求。行進時，不管出現什么聲音和場面，都能“泰然自若”，不驚不亂。全師各受閱方隊隊列動作均達到了人馬各成一條線，站得穩、走得齊，步調一致、整齊劃一、威武雄壯的要求。

談到開國大典接受檢閱的情景時，李老將軍更是興奮不已。他說，9月下旬，我們師在北京西郊機場與所有的受閱部隊進行了統一的合練，朱總司令和彭總及各位老總親臨檢閱，給了我們的訓練成果給予很高的評價。9月27日晚，我們又與其他近2萬受閱官兵一起在天安門前進行了最后的預演，達到了預期的演練效果。9月30日午夜。我們全體受閱官兵披星戴月從德勝門入城，準時進到了受閱指定位置。

10月1日下午3時，毛主席、朱總司令、周副主席等開國領袖們登上了天安門城樓，毛主席向全世界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并親自升起第一面五星紅旗，在28響禮炮響過之后，我師12個受閱騎兵方隊在軍旗的引導下，以獨特的整齊步調伴隨著《騎兵進行曲》通過天安門廣場接受檢閱。當我們這些在戰場上威震敵膽的騎兵部隊以威武雄壯的陣容通過天安門觀禮合時，毛主席、朱總司令向我們揮手致意，廣場上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閱兵結束后，廣大各界群眾紛紛評價說，解放軍連馬都走得這樣整齊，真是太不簡單，這樣的軍隊必定戰無不勝、所向無敵。閱兵總指揮部評價我們騎兵方隊走得很有特色，受到毛主席、朱總司令等開國領袖及各界人士的高度贊譽。當天晚上，朱總司令代表毛主席高興地在北京飯店專門宴請了受閱部隊的代表，我師師長胡德利、政委梁正中等同志應邀出席了宴會。

李正忠將軍最后說，開國大典以后，我們師又先后3次參加國慶閱兵，同樣受到了共和國領袖和各界人士的高度贊譽。期，間，我們師曾先后參加綏遠和甘、青、川邊境地區剿匪戰斗，殲滅國民黨綏遠“華北反共自衛救國軍”張漢璉、梁子玉等部1100多人，消滅了曾經瘋狂屠殺紅軍西路軍傷病員的西北軍閥馬步芳所部馬良、馬元祥殘匪；粉碎了國民黨反動殘余勢力妄圖建立反共根據地的圖謀，鞏固了新生的人民政權。上世紀s0年代末我師又參加了藏區久治、班瑪、色達地區平息反動農奴主發動的武裝叛亂，把廣大農奴從水深火熱的奴隸主壓迫中徹底解放出來，鞏固了社會主義政權，為人民再立了新功。由于戰功顯著，我們師曾兩次受到毛澤東主席的批示表彰。

60年代初，李正忠所在師又奉命開赴新疆戍邊衛國。后來又有部分指戰員參加了抗美援越戰爭和南部邊疆自衛反擊戰。60年過去了，當年參加受閱的這支騎兵部隊如今早已告別了戰馬，換成了坦克、裝甲車，由單一的騎兵部隊組編成諸兵種合成、由高新技術裝備武裝起來的現代化革命軍隊，成為保衛邊疆維護社會穩定發展的一支勁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