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費里尼
當我活在自己的界線內時,每件芝麻小事似乎都很重要。當生命開始插手,并拭去那些界線時,我才了解,所有我曾視為重要的事其實毫無意義。
我們的生活常把我們逼到自己的極限,然后就把我們丟在那里,而且告訴我們:“你的生命決不受限于這界線內的一切。”
為了證實這一睿見,我們看到自己一直在和自訂的每一道限制戰斗。每當我們采取一種立場(哪種立場都無所謂),就已把一個實體分裂為二了,不論我們用什么名稱來表達:好與壞,男與女,高與低,都已由一個整體營造出二元對立的狀態了。每當我說“我”,就產生了你,意味著“非我”,即使我說“我們”,也意味著“不是他們”。
不論我如何努力擴展自己的意識境界,仍會不斷遇到令人難以接受的人事環境。在那里,我劃下了一道線,圈出自己的勢力范圍。線的這邊是可接受的,而另一邊則無法接受,這就是我意識之旅的真面目。整個生命乃是一個不斷劃下界線再撤銷界線的過程,若能看出這一真相,便會學著對自己和別人放輕松一點,因為我知道那些界線都是虛幻不實的,只是我的想法認定它們是真的。一旦改變自己的想法,那條界線就消失了。
我一直努力界定自己存在的定義,想活得更有條理一些。然而愈努力,似乎愈糟糕,不論怎么努力,都難以掌控自己的生活,我遲早都會面對這一現實。而且,遲早也會了解到,我此生的目的不是為了控制自己的生活,而是與它攜手合作。
說出自己的渴望,并沒有什么不對。但是,只能選擇生活給我的一切,不管那是不是我想要的。我常會認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并非是想要的,事后才慢慢領悟到,那正是我當時最需要的。慢慢地,我明白了一點:原來人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但是,生命力知道,它知道我的需求并把它吸引到我這兒來。我以前習慣把這生命力稱為“命運”或“神”,但始終未曾奏效,因為這樣的指稱已把它推到我的生命之外了。其實不是的!它不在我外或我內,或許它既在我外,也在我內。當我劃下界線時,它就隱藏到內心深處,避不露面,或是伸展到無限之外。它也可以小到無法辨認的地步,縱使你搜遍身心也無從找到它。
大腦有多重呢?生命力比那還輕。靈魂有多重呢?生命力甚至比它還輕。它輕到無法稱磅,而且不受地心引力影響,然而,它的浩瀚無邊,讓整個宇宙都鞭長莫及!
當我正視真實的自己時,便會看到無限的存在,無內也無外。我看到我與你原來毫無分別,與神無異,我們全都一樣,都是生命力無始亦無終的運轉。
當我活在自己的界線內時,每件芝麻小事似乎都很重要。當生命開始插手,并拭去那些界線時,我才了解,所有我曾視為重要的事其實毫無意義。每個生命起伏的波動都是一種凈化,溶化了所有的執著,清掃了一切批判和評價。正如我的朋友杰米在最近的一場聚會后所說的:“我是這樣地喜悅,喜悅到無法填寫評估表了。”
生命的漩渦逐漸緩慢下來,形成一種優雅的舞步。我開始發現目前的生活其實并沒有問題,根本無須改變任何事。無須改變人際關系、工作,或住所,才能使自己快樂,此時此刻的我已是快樂的。生命降臨于我,我只是單純而深刻地擁抱著它。
不知道下一刻將會發生什么事,那已不重要了,無論什么都好,因為我已把恐懼和批判置于身后。過去的陰影污染不了我的純潔無罪,未來的期待也不會使我失去活出自己的自由,因為我已了解,我現在沒有問題,生活本身本來就沒有問題。那就是我的天堂與凈土,也是我的生命本質,其余的只是尺寸和形狀而已,而那些外在的形式最后都將歸于塵土。
非實質之物無法涵蓋實質,界線無法涵蓋無相的虛空,有限的心智無法涵蓋天心。但是,天心卻能涵容一切,它是永遠空著的杯子,無論我們倒入多少美酒,它永不滿溢。那是我們終將抵達的福樂極境,那是我們唇邊的禱詞,是我們相互敞開心靈時記起來的那首被遺忘的歌,它說:“歡迎,各位兄弟姊妹們,你們離開時的位置至今仍是空著,正等著你們回來,我們終于團圓了。”
發生在我身上的每個人生課程,原是為了喚醒我,而不是懲罰我。只要我認為老天有意懲罰我,我就很難接受自己的課程,并從中學習。
君砉摘自《寬恕就是愛》,中國友誼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