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秋菊困惑”的幾個法律問題

范瑩瑩 劉瑞剛

摘要本文以《秋菊打官司》這部電影為出發(fā)點,對該劇中所反映的相關法律問題做了簡要的分析和探討,以期對現(xiàn)實生活中有關問題的解決有所助益。

關鍵詞法律服務機構 國家法律 行政機關

中圖分類號:D92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10-372-01

《秋菊打官司》這部電影我看了不下三遍,目的是弄清楚影片中主人公秋菊執(zhí)著追求的真理到底是什么。故事大約發(fā)生在20世紀80年代,陜北西溝子村。村民萬慶來(秋菊丈夫)要在地里搭個棚子但是村長王善堂不答應,因為那是被國家文件禁止的。兩個人便爭吵起來,罵了村長一句“斷子絕孫”(村長只生了四個女兒,沒有兒子)。村長大怒,踢了秋菊男人“要命的地方”。秋菊要村長認錯,村長不肯,她就一級一級告狀,討她的“說法”。正在二審期間碰上秋菊難產,村長領人把她抬到醫(yī)院,算是保住母子性命。待到萬家辦滿月席要好好謝謝村長之時,村長卻因對慶來構成輕傷害而被公安局拉走拘留15天。在村口望著遠去的警車,秋菊一臉困惑:只是要個說法,怎么把人給抓走了?

因此,有以下幾個問題想跟大家一起分析討論。

第一,關于“說法”。設身處地想一下,在村民的眼中,這個“說法”其實很簡單,就是蘇力先生分析的那種,村長應該為自己的過錯向秋菊丈夫賠禮道歉,由他的上司給他批評一頓,就這樣,如此而已。事實上,在農村中,村民之間發(fā)生口角是很常見的,但他們不會動不動就去訴諸于法律,要求由莊嚴的法律給一個公正、公平的裁決,他們需要的也許就是一句話。這一方面是由他們的傳統(tǒng)厭訟觀念所致,另一方面基層的制度不健全。一般地,在最基層的村子里,根本就看不到法律服務機構,縱使鄉(xiāng)鎮(zhèn)設有司法所之類的機構也通常是大門緊閉或是一人身兼數職,辦事效率低。由于這繁瑣的手續(xù)和長時間投入的精力,有糾紛一般避免選擇訴訟。誠然,由于農村的生活空間結構相對比較封閉、單一像個大家庭,加上村民之間純樸的民風,沒有什么深仇大恨,鄰里之間有誰需要幫忙,整個村子的人都會出動,矛盾很快就能化解。他們長期生活在熟人社會中,抬頭不見低頭見,面子上過不去就很尷尬,尤其像這種小事,相互間退讓一步或是道個歉就可以解決。影片中的兩位村民經過特殊化處理:一位是自認為有不小權力的村官,另一位是天生較真的村民。即使這樣,他們仍然是要長期生活在熟人社會空間里,秋菊想要的“說法”也不會超出賠禮道歉和批評教育的范圍。當然,學界中也有不同的聲音,對蘇力先生分析的“說法”進行批判,他們認為秋菊所討要的“說法”就是法律對村長的制裁,她對法律很有信心,就認定自己是而村長非。她之所以困惑是因為她法律沒有按她預期的方向發(fā)展,因為那個調解員的違法操作,這是人治傳統(tǒng)所造成的困惑,而不是法治的“普適”的困惑。他們分析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而是他們出發(fā)點不同,或者說他們不了解農村社會的生活,有點不符合現(xiàn)實情況。如果說秋菊要的“說法”是法律對村長的制裁,何來影片結尾部分的“怎么把人抓走了”的不解呢?又或者說困惑是因為沒有按她預期的方向發(fā)展,試想,法律是客觀公正的,不會隨著行為主體的意志發(fā)生變化,怎么會按原告預期的方向發(fā)展呢?所以,只能說秋菊困惑是因為法律的介入破壞了村民之間原有的和諧,執(zhí)法和司法漫長的過程打破了農村社會自身迅速恢復起來的秩序。

第二,當代農村存不存在國家制定法呢?在秋菊的眼中,國家的成文法律大概是不存在的,至少解決他們家那個糾紛是不需要國家的法律介入的,因為她深信國家法律之外的力量可以化解他們與村長之間的矛盾,于是她借助了國家公權力——行政機關的力量,但是她絕對的認為國家法律與行政機關是截然沒有關系的。我這里討論的法是廣泛意義上的法律,它包括國家制定法和人們日常行為所普遍遵從的習慣、規(guī)則、秩序等。當然,國家在制定成文法律的時候,它的立法宗旨是要在我們國家范圍內得到貫徹實施,具有實際意義的普遍約束力,客觀地講,當然的存在于農村中。但是在人們的主觀世界中,認為國家制定法一般僅指刑事法律規(guī)范,他們常說的“犯法”、“違法”都是指刑法,刑法的威嚴表現(xiàn)在它較重的刑事處罰上,因此人們會有相對深刻的印象。而我們所講的民法及其他的法律法規(guī)等在村民的觀念中幾乎沒有,不管他們有無客觀的存在,這些部門法雖然與生活密切聯(lián)系,卻不像刑法那樣嚴厲。目前法治觀念尚未真正地深入民心,現(xiàn)在我們國家仍有大量的法盲存在。村民的主觀意識里沒有國家制定法的概念,因為他們認為處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環(huán)境中,只要他們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法律是不會找上門的,更不會涉及到那些多而復雜的法律關系。一旦他們的利益(權利)受到侵害時,他們更多的選擇運用他們長期生活形成的習慣規(guī)則去維護權益,解決問題,而不愿意去采用法律這一武器去維權,這是緣于對法律的不信任和不了解。原因有三:其一,雖然國家每年都在搞普法宣傳,主要還是流于形式,僅限于口號上的宣傳,讓村民們沒有真正懂得到底什么才是具體權利等問題,但都沒有什么成效。其二,人們長久根深蒂固的觀念,也不是一朝一夕僅靠宣傳就能改變的事情。其三,要嚴格打擊基層社會中操作不規(guī)范或違規(guī)操作現(xiàn)象,這種負面影響也是不可忽視的,它會打消村民懂法用法的積極性,喪失信心。要實行真正的普適意義上的法治社會,重點應該放在農村這一塊,在中國絕大多數的農村幾乎還是盲區(qū),雖然任重而道遠,卻是前途光明,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是處在同一水平線上,是一個國家先進文明評價的標準之一。

法治不是一個口號,要真正落實,任務艱巨,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結合中國農村與城市的現(xiàn)實狀況,堅持適當的、漸進的法律移植,也要考慮那些非制定的法律規(guī)則的實際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