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投資正當時

馬鼎文(David Marchick)

當前是主權財富基金投資海外的極好時機。但是,仍需制定有關計劃,以降低監管和政治風險

全球經濟危機幾乎使主權財富基金完全停止海外直接投資。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目前無論從經濟還是政治角度來看,都是主權財富基金投資海外的最好時機。

最好時機降臨

從經濟角度來看,資產價格已經大幅下跌,比如,經濟危機恰恰打擊了中國企業進行海外投資時最感興趣的領域——制造、金融服務、能源以及技術業。即使實力較強的公司也迫切需要現金周轉,這就增加了潛在買家的議價能力,從而使海外投資具有吸引力。此外,由于信貸危機,要獲得借貸很難,而主權財富基金不需要大量的銀行信貸,因此相比其他基金更適合進行投資。

歷史數據也顯示,經濟衰退時期的投資往往可創造最高回報。此次的不景氣周期也許有所不同——可能比大多數的衰退時間更長、程度更深,但憑著充足的資本以及長期投資的視野和耐性,主權財富基金必將守得月明花開,從全球經濟的反彈中獲益。

此外,與前幾年受政治因素阻礙的情況不同,目前主權財富基金擁有的自由度超過過去幾年任何時候。大部分工業國家的外商直接投資流量已大幅下降。一年前反對主權財富基金投資的政治領袖,如今可能會首先表示贊成,因為主權財富基金能夠為其轄下的州或地區創造新的就業機會,而企業也能獲得裨益。

以美國紐約州的參議員舒默(Charles Schumer)為例。他是參議院里最受尊敬和最有影響力的議員之一,同時也是美國聯合經濟委員會的主席以及參議院金融委員會和銀行委員會的高級會員。舒默在2006年曾極力反對阿聯酋的國有公司迪拜港口世界(Dubai Ports World)競價收購紐約的數個港口。但去年年底,舒默卻自豪地宣布,一家由阿布扎比政府持有的投資公司對紐約一家半導體制造工廠進行大量投資。這證明,在美國有關海外投資(包括主權財富基金的相關投資)的政治因素已經大有改善。

打通關系為要務

雖然現在進行海外投資機會極佳,然而,主權財富基金仍需制定有關計劃,以降低監管和政治風險。對此,我們建議的第一件事,是在規劃投資之前與重要官員發展良好的關系。

這一步毫無疑問是最重要的,甚至在規劃投資之前就需要開展。主權財富基金需要向重要官員推介自己,向他們解釋主權財富基金的宗旨、目標和策略。在向政府申請批準某項特定交易之前,首先與政府官員發展良好的關系,能夠使他們更容易接受主權財富基金,有助于建立清晰、順暢的溝通渠道,從而可掃除未來的投資障礙。這些做法能夠加強雙方的信任感。在沒有政府審核的壓力的情況下,發展這種關系顯然更加容易。

在美國,這種關系建立在國家層面上,即與國會行政部門的人員和國會內的立法者發展關系,其次是在州的層面與州長及市長發展關系。在歐洲,發展關系的重點應包括歐盟的官員,尤其是投資目標國的商務部門和國家政府的官員。

監管風險慎評估

在確定具體的投資目標后,主權財富基金就應開展一項徹底的監管風險分析。這項分析應與投資的商業案例分析同樣嚴格周密地進行。

監管分析需要同時考慮橫向(跨行業間)和縱向(特定行業內)監管審查的要求和規定。

橫向審查包括國家反壟斷領域和國家安全領域。

是否會引發反壟斷審查,取決于所涉及公司的規模、市場份額以及有關投資或合并的重要性。實際上,主要國家或大型國家聯盟(如歐盟)都設有一些關于反壟斷或競爭審查程序。有時候,即使是最頂尖的公司也會被競爭法所拖累。例如,通用電氣(General Electric)和霍尼韋爾(Honeywell)的并購案。幾年前雙方提出的合并案已經在美國通過,卻被歐洲當地的官方部門否決。

目標公司的策略敏感性、投資的規模以及投資者的國有程度,都會引發國家安全審查。就目標公司的敏感性而言,有關查詢通常以分析目標公司是否滿足以下條件開始:一、向東道國政府出售獨特的產品或服務;二、出售控制出口的產品或服務,以及該等產品或服務的敏感性;三、在具有戰略意義的產品, 如航空、航天及從國家安全角度看較為敏感的行業(電信、核能源、國防承包商等等)占主導或領先地位。不同國家有不同的國家安全審查程序,因此,主權財富基金需要在各個特定的司法權區委任專家顧問。

除了一般的反壟斷和國家安全審查,許多國家還設有對相關交易進行審查的特定行業縱向監管機構。以美國為例,所有電信和媒體交易都由聯邦通信委員會(FCC)進行審查,國防收購需要獲得國防部(DOD)的批準,能源方面的交易則由能源部和核管理委員會進行審閱。

某些國家的聯邦性質(包括美國)會令監管風險分析更為復雜。例如,美國的保健行業收購由州政府而不是聯邦政府進行檢查。銀行收購可經由聯邦政府或州政府進行審查,保險公司則由州政府監管。

司法權區之間還有其他差異。例如,在電信、傳媒及核能源等行業內的控制權改變,一般會引發監管審查。雖然不同司法權區對“控制權改變”的定義有所不同,但實際上在每個司法權區中,收購至少25%附帶投票權的股票都會被視為控制權發生改變。在某些司法權區,這個界限甚至低至10%。

最后,主權財富基金必須考慮審查可能需要的時間長度。監管審查短則15天(正如美國部分反壟斷審查的情況),長則一年(正如部分更為復雜的電信收購的情況)。

漫長的監管程序會同時增加主權財富基金的經濟和監管風險。經濟方面,主權財富基金必須考慮貨幣的時間價值和公司表現有可能在該期間內惡化的風險。監管風險方面,長期的延緩會增大市場或行業發生變化導致監管優先權變動,或新的反對聲音形成和加大的可能。

鑒于有如此多的復雜因素需要考慮,主權財富基金咨詢法律和監管專家的意見變得十分必要。此外,主權財富基金也應該與目標公司一起制定監管策略,以便找出可能會遇到的任何監管障礙。一旦政治和監管風險得到評估以后,主權財富基金應該采取進一步的措施:它們需要在目標公司運營或將會運營的那個更大的團體里爭取投資項目上的支持。這個風險因素是比較難量度和分析的,有關的內容,我們將會在下一期的文章更詳細地探討。■

作者為凱雷投資集團政府和監管事務董事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