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明鶴
摘要:德彪西的世界的確充滿了象征色彩。德彪西的前奏是清靜的, 也是官能的。德彪西的音樂,終其一生都在提煉沒有罪惡的感官美。聽德彪西的音樂,即使你是個樂盲,你也定能從中體味到音樂的美妙。
關鍵詞:德彪西
中圖分類號:G64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2851(2009)11-0161-02
幾年前看過一部老電影,片名忘了,講的是一個女孩童年的經歷。電影很一般,我堅持把它看下來后,終于得到了獎賞。那便是影片結尾時的一首鋼琴曲,極其動人。我不知道那是誰的音樂,也無從找起。后來由于喜歡上德彪西,便常買一些他的CD來聽。在聽一張《月光》CD時,意外地聽到了這首曲子。只是在電影里是純鋼琴曲,而它的原曲,是管弦樂作品,也有個完美的名字——《牧神的午后前奏曲》。
克洛德·阿希樂·德彪西,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法國著名的作曲家,印象派音樂的創始人,是歐洲音樂歷史轉折關頭的重要人物,他所代表的風格成為連接傳統和未來的紐帶。還在巴黎音樂院學習期間,德彪西就顯露出與眾不同的氣質。他具有敏銳、新穎的音響感覺,厭煩傳統和聲的繁瑣規則。他雖于1889年獲得官方頒發的“羅馬大獎”,但依舊執著地追求自己的個性。1885年赴意大利深造。1887年返回巴黎后,常和印象派畫家和象征派詩人交往,創作逐步呈現出個人的獨特風貌。這是他創作的第一個時期。德彪西獨特的個人風格成熟于九十年代,這一時期創作的主要特征是:擅長用色彩斑斕的和聲、細膩透明的配器、變換豐富的織體,描繪自然景物或風土人情,強調主觀感受和直覺印象,音樂往往具有朦朧、飄忽、空幻、幽靜的氣氛。正是由于這些與印象派繪畫風格相似的特征,德彪西的音樂被稱為印象主義音樂。
德彪西的世界的確充滿了象征色彩。在古典音樂大師里,他極具代表性,也開創了一個新的時代,而這一首《牧神午后前奏曲》,后來也被人譽為“德彪西的第一顆管弦樂定時炸彈”。這首樂曲是受他的朋友著名的法國象征主義詩人馬拉美的著名詩篇《牧神的午后》啟發而寫成的。
斯特芳·馬拉美(1842-1898)是法國象征主義詩人和散文家。生于巴黎一個官員家庭。詩人很小的時候,母親、父親和姐姐相繼離開人世,詩人成了一個孤兒,只是在外祖母的懷中得到一些關懷。中學時代,詩人迷上了詩歌。1862年,詩人開始發表詩歌,同年去英國進修英語。次年詩人回到法國。1866年,詩人的詩歌開始受到詩壇的關注。1876年,詩人的《牧神的午后》在法國詩壇引起轟動。此后,詩人在家中舉辦的詩歌沙龍成為當時法國文化界最著名的沙龍,一些著名的詩人、音樂家、畫家都是他家的常客,如魏爾倫、蘭波、德彪西、羅丹夫婦等等。因為沙龍在星期二舉行,被稱為“馬拉美的星期二”。1896年,詩人被選為“詩人之王”,成為法國詩壇現代主義和象征主義詩歌的領袖人物。 著有《詩與散文》、詩集《徜徉集》等。長詩《希羅狄亞德)(1875)、《牧神的午后》 (1876)是他著名的代表作。這首《牧神的午后》正體現了馬拉美詩歌的象征特點:沒有具體的情節和完整的形象,只是陶醉在超然于物外的感覺世界里,意在喚起內心的某種情感。在這里傳統的詩歌表現形式被拋棄,代之以含蓄、微妙、帶有不確定性的朦朧意象,這在當時是一種新的表現方式,充滿了幽晦和神秘,將世態的坎坷、變故變成了語言的柔韌飄逸的舞姿,將心靈的甘苦演變成天籟般的音韻意趣。象征主義所要表現的是一種聯想或是氣氛,他所要追求的又是一種交響性,神秘性,擁有暗示意味的東西。這樣的作品呼喚反叛者。而德彪西幾乎是天生的傳統反叛者,他早在巴黎音樂學院學習時,就幾乎因為離經叛道而遭退學,當時校方質問他遵循什么藝術法則,德彪西的回答很干脆:“我的樂趣就是我的法則。”他的樂趣就在于不受任何藝術規則的限制隨心所欲地自由創作。因此德彪西的這首作品充滿了令人難以捉摸的和聲,使許多人困惑不解,但它還是獲得了普遍的贊賞,始終是他最膾炙人口的管弦樂杰作之一。
正如詩歌所表現的那樣,樂曲奏出了午后的牧神,其情欲在夢境與幻想之中馳騁生滅的過程:炎熱夏日的午后,半神半獸的牧神潘躺在草叢中。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牧神幻想他看見潔白的仙女(水精靈)低低飛過;他的感官熱情逐漸起主導作用,又想象自己在埃特納山巔的陰影下擁抱了維納斯女神。一想到對神的不敬會帶來懲罰時,睡意又上來了,他告別現實,進入夢鄉。作者以他特有的手法充分體現了詩的意境。
的確,我們從午后蘇醒過來,能感覺到一些什么呢?作者卻在似夢非夢、似醒非醒的朦朧境界里找到了詩意。因此拉威爾說:假如在臨死之前有可能再聽音樂的話,我要聽德彪西的《牧神的午后》。
一直以來喜歡聽“悲愴”的音樂,就好像喜歡悲劇勝過喜劇一樣。我可以讀無數遍的《哈姆雷特》仍不過癮,可《海濱仲夏夜》我卻一遍也沒堅持看下來。悲傷的藝術作品也許是美好生活里的一味調劑。我從來不知道有一種音樂是可以讓人忘卻悲喜,進入到一種只有夢與幻想的境界的。聽過以后不覺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恍惚,好象是重拾昔日的甜美,但更象是夢魘過后的安寧。午后暖暖的陽光又回到了眼前,空氣透明到彷佛連陽光的顆粒都能看見,而這一次,仿佛來得更為安寧,更為坦然。
德彪西的前奏是清靜的, 也是官能的。管弦樂器方面,不用小號及長號之類銅管樂器,而是活用了柔和的木管及豎琴 ,使人感覺到玄妙的色彩感。這不是浪漫派時代流行的標題音樂, 也不是交響詩。而是把詩的情緒表現成印象主義的音樂化作品。只有閉上眼睛,才能看到一切,因為這時,想象替代了我們的雙眼。幻境一次次躍入腦海,我們的情緒由平靜到起伏再到平靜,隨著音樂靈動起來。現在想來,單純的鋼琴曲是無法將這篇作品表現得豐富的。
錢鐘書說,世界上只有兩種東西是人造的和諧(下轉163頁)(上接161頁)物:音樂和烹調。記得沈從文也說過這樣的話:“表現一種抽象美麗印象,文字不如繪畫,繪畫不如數學,數學又似乎不如音樂。因為大部分所謂‘印象動人,多近于從具體事實感官經驗而得到。這印象用文字保存,雖困難尚不十分困難。但由幻想而來的形式流動不居的美,只有用音樂,或宏壯,或柔靜,同樣在抽象形式中流動,方可望將它好好保存并重現。”(《燭虛(五)》),想來真是對極了。未聽德彪西之前,我于印象派的認識只在視覺上,確切地說,是莫奈的《日出·印象》,這幅畫給我朦朧的光影印象,至于背后還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及至聽了德彪西,我才知道每個人的內心都有色彩的位置,只是有人能親近它并能精確地敘述,而更多的人只是色彩的過客罷了。在印象派的藝術家隊伍里,莫奈用的是畫筆,馬拉美用的是詩歌,而德彪西用的則是旋律,準確的說,是更多的泛音和美輪美奐的和聲。喜歡德彪西,很大程度上是喜歡他的獨特。德彪西有能力將人吸引在他用音樂構筑起來的敏感、憂郁、精致的世界而非關注他本人。有人說:音樂是這個世界上惟一沒有罪惡的感官享受。德彪西的音樂,終其一生都在提煉這種感官美。
只要想象力。有人說:“聽德彪西的音樂,即使你是個樂盲,你也定能從中體味到音樂的美妙。” 如果你能靜靜聽一段他獨具特性的、耐人尋味的幻想式即興風格的音樂,你定會為之陶醉。真的,只要擁有想象力。他的音樂,就能被我們再創造,它將想象釋放、牽引、拓展,升華到情景的將心比心,從而煥發難以言喻的美。德彪西有足夠的才華讓聽者閉上眼睛,而將自己在幽邃歲月中感受到的種種造成聲音,交給聽者的耳朵和心靈去調和。從德彪西的音樂我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出來,也不能寫出來,它應該在心里,在某個情景里,與聽者的身體和心靈一起體察幸福,并與它們一道無言老去。
繼續回到《牧神的午后》來,它正是充分代表德彪西特色的作品。找個秋日的午后,一個人,或是和朋友,登上或者游水。在疲憊時,打開CD機,傾聽這一首《牧神的午后》,你將靜靜地留在音樂里,和靈魂一起遺忘時光,也許在無止境的幻象世界里,你就是那個牧神,那個水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