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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2009-12-31 00:00:00黃麗榮
短篇小說(原創版) 2009年10期

早先,再窮的村子都有小五廟,就是接應廟,講人死后,靈魂是從那兒接上天的,所以一般都設在莊子的盡東頭。供奉的何方神靈,我不感興趣,也就沒打聽過。我們村廟里有口大鐘,是村里幾個大戶共同出資鑄造的,上面刻著那幾家姓氏,一共七戶,這就是建莊時最早在這兒安家落戶的人家兒。我們家是后來的外來戶,獨門獨姓的,所以那上面就沒有。這口鐘平時是不能亂敲的,只有誰家死了老人。才去廟里敲鐘報喪,全莊人一聽就知道了,就趕去告別。幫忙料理喪事。后來破四舊、立四新鬧運動,廟就改成了學校。那口大鐘就成了上課用的,那聲音很是清脆美妙,多老遠就能聽到孩子們上課了、下課了、放學了。我媽做飯就不用瞧太陽影兒了,她就聽鐘聲,比她估計著、大概齊、差不離兒有譜兒多了。可這好事兒并不長,等我上學時,沒聽多少日子,那鐘就沒影兒了,丟了。多少年后我都惦記著這碼事兒。還有一件新鮮事兒,比鐘丟了更蹊蹺,是跟芳紀老師有關的,很長時間,我瞅著村里的人誰都像賊。

在芳老師之前,是一對年輕夫婦在這兒教書,那時我還沒上學,也隱約地記得一星半點兒的。女老師在這兒生的兩個男孩,大的是啞巴。二的還是啞巴。后來我媽一直堅持說,是沖撞了神靈,那廟里供奉的一尊尊泥胎,哪一個能開口講話?話是邪乎了,可這夫婦自調走后,進了縣城,再生的孩子就健康了。打小我就是個不好糊弄的孩子。我不跟我媽抬杠,我反問她,我說魏啞巴也是廟里生的?我媽說,在他家炕上。我說,那他咋啞的?我媽說,天生兒的,胎兒帶來的。我還是刨根問底。那他不是沖撞了神靈?我媽不耐煩了,那誰知道呢。

在學校墻外,有一個古塔,這塔原本也要和那廟一同拆的,不知發生了什么,就沒拆成,就完整地保留了下來。關于這塔。是有傳說的,說塔地下壓著塊石頭,那石頭是來堵海眼的,塔倒了,這地兒就會發大水,被淹沒,成為一片汪洋。是一位仙女奉旨來造塔的,一夜造了三座塔,另兩座都在百十里外。等到這兒時,時間就不多了,就差塔尖了,雞就叫了頭遍,眼看天要亮了,再不走該走不成了,情急之下,搬了一口鍋來,扣在了塔頂,才算交了差事。這個故事還真把我蒙住了,于是我經常望著那口黑鍋底出神兒,那是誰家的鍋呢?昨就不大不小正合適呢?我幾乎同遍了村里所有的孩子,他們沒有聽說他家早先丟過鍋呀。真是納悶,我百思不得其解,那仙女也用的青磚啊,那又是哪里的?小偷,她是從哪兒偷的呢?那磚和鍋都會飛,從天上飛來的?我不信。還有那些銅鈴鐺。偏偏就三十六個,不是六七四十二個?那塔是七層,不是六也不是八,老人們說,當然是七層,是七級浮屠。這些我都不懂。那些叮叮當當響著的鋼鈴鐺,老人們說,你咋打也打不著它,一座塔都有一個神來把守看管著。我就不信這個邪,我就偏打,我拿了一把小石子兒,躺在地上瞄準,一顆顆砍出去,我這么打了多少年,也沒打著過一回,嘿,真怪了。

我讓芳老師打,她沒有瞄準,只靜靜地凝視了片刻,然后貓下腰,只那么輕輕地將手上的石子彈出去,那石予就拋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不偏不倚撞到了那只銅鈴上,嗒——我依然沒學會,她說,銅鈴是用來嚇唬小鳥的,它們老是搖來擺去的,不停住,你不好判斷方向,就打不中,越想打著就越打不著。我真服了,那以后,芳老師在我眼里就不同了。她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能打著塔鈴的人。

她的長相比我們這兒的人都是小一號。我們這兒說一個姑娘漂亮,準是四方大臉的、大眼路讀的、身大力不虧。而芳老師的長相就不吃香了,她還特別地白:不是搽了粉,抹了增白粉蜜的那種,是從里往外透著亮兒的白,皮膚細膩得不見一個毛孔,像細瓷般光潔清亮:不是捂出來的蒼白,那是不見陽光的,瞧著就瘳人,不舒服;也不是凝固了的豬油,那又太膩了。她的白是水靈的,透明的,無冬歷夏都不褪色的。在這般底子上,那唇是粉的,眉眼是黑的,緊致的五官就清楚分明,就讓人聯想到瓷娃娃,而不是白饅頭。白饅頭是往外暄的,是肉鼻子肉眼,一塌糊涂的。于是,就有了瓷娃娃這外號來,不知是誰有一天禿嚕了嘴,她知道了,也沒生氣。她不光是臉兒白,身子也是這色兒,細皮嫩肉的,別人不知道,只有我心里清楚。

哪個老師都有幾個她寵的學生,我就是其中之一。芳老師還教過我哥哥,雖然他已經到鎮上念中學了,可還在我們班上表揚他,那一刻,我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放了學,回到家,我就把原話告訴我哥。他就臉一紅,兩嘴角微微抖動了兩下子,趕忙低下頭去。我很少見他笑過,他也很少搭理我,沒帶我玩兒過,我很怕他,經常討他好,可他從來不買賬。他負責給家里挑水,我只會玩兒。他干完活就在屋里看書寫字,他愛寫毛筆字,經常向芳老師要廢報紙,在那上面練。我見他愛寫字,就求他給我抄過題目,下面的問題由我來做。他竟沒駁我,拿過我的作業本,書寫著他的硬筆楷書。第二天,我交作業時,芳老師說,呦,你哥的字練出形兒來了。接著又是一通夸獎,讓我向他學習,這以后我就沒求過他。

他畫的梅蘭竹菊四幅畫,掛在芳老師的宿舍,還挺像那么回事兒的。要不是芳老師告訴我,我壓根兒也不知道那是他送給老師的畢業禮物。這件事,我沒有說,我知道他是瞞著人的。一來我嘴嚴,心里能裝得下事兒,二來我忘性大,心里不當回事兒。他整天悶頭悶腦,一聲不吭的,我總覺得他特神秘,有什么事瞞著人。我曾經跟蹤過他,是他發燒了,請了兩天假沒上學,躺在家輸液,等第二天下午他就好了,能起來了,他就低著腦袋出去了,我想著這回他還不帶我玩兒,我就跟在他后面,他轉悠轉悠就去了小樹林,站會兒,發會兒呆。又去了河灘,那時我都感到膩騰了,心里面特空,他一回頭,就瞧見我了,我趕緊轉過身子,去摳誰家土墻上的綠苔玩兒,他就沒理我,又轉悠轉悠回家了,真沒勁。

芳老師長年住在學校里,她的家在哪兒?家里有什么人?我從來沒打聽過,好像心里就不裝這事兒。放學后,校園里就安靜了。我不著急走,不是放了學,猴兒急一樣往外沖的人。我都是在學校把作業做完才回家呢。家里多余出的一張飯桌,早被哥霸占了,常年擺在他屋的炕上,上面堆著他的書本紙墨,那盞煤油燈黢黑黢黑的,外面沾的煤油就從來沒擦過。我討厭煤油味兒,桌子上散發的怪味兒,驅都驅不散。我要是寫作業只有趴在炕沿或者是窗臺寫,姿勢不是蹲著就是跪著,很是難拿。索性,我就在學校做完。我沒有在家看書的習慣,書包背回來,我就不再打開了,不像我哥去趟茅房還抱著書本,我就是玩兒。為此不少挨爸媽的數落,我就理直氣壯地頂嘴道,我作業做完了。就連朗誦背書我也在學校完成了。人都走光了,教室也都打掃干凈了,房間里充滿了濕濕的泥土的腥氣味兒,有小小的塵粒兒在空中飛,輕輕悄悄地落在桌子上、椅子上。前后兩塊黑板都光亮亮的,沒有一個字,粉筆末已經飛累了,這時正安靜地躺在講臺上。我呢,我就清清嗓子,開始了我的大聲朗讀,我的聲音從講臺上出發撞到后黑板上,經過這下碰撞,音兒沒變小,反而大了,彈回來,回到我耳朵里,就嗡嗡地有了回音兒,是好聽的伴奏,于是我陶醉在此,聲音就抑揚頓挫了,聲情并茂了,進人了角色,我就更加激動和忘情,終于這是我一個人的天地了。等自個兒折騰夠了,也就到了掌燈時分。走出教室,見芳老師的宿舍已掛上了粉色的窗簾,被橘色的燈光映襯得很溫暖。她笑盈盈地站在門口,她說,作業做完了?我說,完了。她說,回家該吃晚飯了?我說,我們家飯晚,這天兒還沒熟呢,我還能踢會兒毽兒。她說,今兒你哥還沒放學呢。我說,那誰知道,管他呢。她就說,我也會踢毽子,來咱倆踢會兒。這話真的令我驚喜和興奮。等踢累了,我哥就挑著一挑水來了,每天他都先給芳老師送來兩桶,回頭再給家里頭挑。芳老師總攔著也攔不住。我們村的人都說村西的井水好喝,是甜的,東頭那口井打得淺了。學校是有高年級的值日生來負責挑水的,可那是東頭的水。我哥就從大西頭子專門挑水給芳老師,擱到廚房來,說是順便的,我真不明白,我就沒喝出這水的區別來,他就是逞能,表揚他幾句,他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活該,不嫌累得慌。我裝瞅不見,是我沒搭理他。但這話,我是不在家里頭說的。

她的屋子有種好聞的香。跟她身上的是一個味兒。她走到哪兒,那香就飄到哪兒,她坐過的椅子,拿過的板擦,判過的作業本上全都沽著那味兒。這香仿佛能抓得住、夠得著,像根香繩子般在校園里蕩來蕩去。她宿舍的桌子、窗臺上總是擺著鮮花,這些都是從田間地頭采來的,用了鋼筆水、墨水瓶子裝著,竟很好看。冬天花草枯萎了,芳老師別出心裁,將盛開的棉花朵和棉花碗兒插在瓶瓶罐罐里,就像一朵朵潔白的雪花,永不融化。這是我跟她到地里一起摘來的,我沒跟我哥面前炫耀,這不算什么的。

芳老師尤其喜歡七星草。這淡藍淡藍的小花,開成一片就像漫天的星斗,她說,那是夜的眼。的確,太陽一出來,它就閉上了,只有天一黑,或者陰天下雨時,才茂盛地綻放。只有古塔下才有這種花,別的地兒都沒有。老人們囑咐,塔下的一絲土都不準動,說有神仙看著的。所以花好看,也只能瞅著,不能挖回家去。我問了,神仙就老不睡覺了?我媽說,那花,挖回來也不開,沒用。我問它為什么不開?我媽說,那是守塔的,鎮物。你沒聽靈芝都要有蟒蛇看著嗎?我說,有人挖過嗎?我媽就白瞪了我一眼,魏啞巴他媽挖著,就生了啞巴。我就一嘁鼻子,我知道她又找轍嚇唬我呢。她后來追了一句,你可別挖啊,回頭你爸該揍你了。

忽然有一天,我不知怎么冒出這么一句話來,芳老師,您瞅那槐樹多累啊,把鐘挪到地上來多好。我是因為老打不著銅鈴,這鐘我也摸不到它,心就癢癢著。我哥聽到了這話,他說我吃飽了撐的。芳老師卻說我有想像力。我的話就應驗了,那天夜里,那鐘就消失了。隊里為此開了好幾次會,讓階級敵人自個兒站出來,但人人臉上都是無辜和冤枉,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我再望著槐樹時。就覺得它一下子老了,缺了什么一樣,又可憐又寒磣。沒了鐘,連我媽做飯都沒準兒了。

我像偵探一樣,偷偷走家串戶查探過,一個小孩進誰家,誰也不理會的。我讓我哥給我猜過迷,我說,我要是偷了那大鐘,你說我把它藏到哪兒好?他用白眼珠翻了我一下,沒接茬兒。我說,這是芳老師給我出的謎。果然,他重新抬起頭;而我的目光已轉向了窗外。他還是沒理我,我就忍不住了,我說,菜窖?他瞅我的那一眼,叫我很得意,我受了鼓勵,接著說道,還有柴禾垛。我能想到這兩處,是因為玩捉迷藏時,我藏到這里,誰都沒找見。我還能想到的,就是地下了,把它埋起來,更安全。他說,藏一大鐘有什么用?又不能搬出來敲著玩兒?早被砸成鐵片,賣錢了。你上哪兒找去?我一聽,心就涼了半截。我不死心,認準了的地兒,成心將毽子掉進菜窖里,裝著藏貓兒,鉆進人家柴禾垛里,可一次次都讓我失望。芳老師卻只埋怨自個兒睡得沉,沒聽見動靜,她反復強調把教室的門窗關好,她擔心學校的桌椅板凳也一下子不見了。她不帶著我瞎跑了,泡在澡盆里的時間越來越長。

等她揩干身上的水珠,換上一件新內農時,她就喊我,我正在外玩兒呢。我們這兒的女人凡是生了孩子,做了母親的,就再不穿內衣了。天熱時,她們像男人一樣,赤裸著上身,任胸前兩個口袋樣的奶子到處招搖著。所以這兒的女子們沒有什么像樣的內衣,小時,是一件肚兜,大了,就是一塊破布,還不定是哪兒拆下來的,她們舍不得在那兒破費和下工夫,有塊新布還得干正事呢,哪怕當塊新補丁,那也是露在外面的。我所見過的真正的內衣就是從芳老師身上。她喊我,是讓我瞧的。這些都是她自個兒做的。每晚,判完了作業,背完了課,她就來做這些。我每次都想:這些穿在里面的,不見天日的東西,這么精美,真是可惜了。而每一次又都在心底驚呼,真是想不到啊。我總問,這件能穿在外面嗎?她說,不能的,這是穿給自己看的,自己的皮膚知道,自己的心知道。這是一件用淡黃色的棉線手鉤的一朵向日葵花形的吊帶,一層一層的花瓣,吸滿了阻光,毛茸茸的花粉似要脫落沾到身上,那般柔軟,我忍不住去聞,我突然想起來了,芳老師身上的香就是這葵花味兒,一點沒錯兒。穿著它睡覺,那是怎樣的感受呢?我想我會興奮得睡不著的。再看芳老師跟白天簡直判若兩人。她外衣沒什么特別,就是灰和黑,可老氣了,誰都說她樸素。可眼前的她,簡直就是年畫上的仙女兒,我再也找不出好的形容詞了。

我身上的肚兜就是一塊白布,那是我爺出殯時,我媽蒙在頭上的那塊。用草珠穿根鏈子,往脖子上一掛,我穿了好幾年了,都小了,都在肚臍眼上頭了。也有不用鏈子的,就用布帶或紅頭繩一系。聽我媽說:這兒的女人出嫁時,娘家的陪嫁里必有一條銀鏈子,就是肚兜鏈兒。我媽的那條,只有她出門兒走親戚才拿出來戴上,但我一點兒也沒覺出她好看來。芳老師的肚兜可是全身都繡滿了花的,系在脖子上的兩條花帶是用絲線繡的,我看清了,是一朵朵藍色的七星花,閃著瑩瑩的眼睛,她在頸后打了個美麗的蝴蝶結,真的像蝴蝶的翅膀,顫動著要飛起來了。我最喜歡這個了,因為落在外面,脖頸間就像掛了一條美麗的花環,人兒就越發鮮亮了。

根據季節的變換,她的內衣也不同,薄的厚的都有,鉤的、繡的、織的全著呢。她就是這樣打發那慢慢長夜的。當我看完她的內衣時,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句話,您該結婚了。她就愣了一下,說,我可舍不得離開你們,又學著我的聲音說,這么可愛的小姑娘,她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愛聽她跟我哥聊天兒,聊筆墨紙硯,說宣紙寫字好,那可不是人人有辦法用的,因為它非常吸墨,所以運筆慢的人用起來就很辛苦,筆一停,墨就滲出來了,形成一個大大的墨圖,你以后就有體會了。可有人就利用它的特性,寫出別有風味的宇來,例如齊白石的大筆寫意畫。她讓我哥好好練。以后會有出息的,春節了,可以給村人寫對聯,別不好意思,到時也給她寫一副,貼到門上去。我哥就點頭。

我媽來叫我們回家吃飯,我正聽得入神呢。我媽讓我們先走,她有話要跟老師說,可我們剛一轉身,就聽我媽問,芳老師,你想留在我們這兒不?要不走,我給你介紹一對象,是我親侄子,在縣里公安局,是警察,我看你倆挺般配的,你先去信問問你家里老人,別回頭大老遠的舍不得閨女,白搭了。

家里倒好說,就怕人家不樂意我。

嘿。瞧你說哪兒去了,你這么好的閨女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呢。是我們高攀了。接著我媽就一通夸我表哥,我媽真是好口才,說得天花亂墜的。也給我興奮壞了,我怎么沒想到呢,我表哥和芳老師結婚,真是太好了,那她就是我們家親戚了,這是多榮耀的事啊。我拿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哥哥,咦,人呢?早沒影兒了。

再見著芳老師,她就有些不大自然,但她很高興。她跟我去打銅鈴,她說,她就是沖這兒有古塔才來的,有塔的村子就是不同,人都是善的。她繞著塔跑來跑去的,問我,表哥的樣子,表哥的趣事。風把我的衣衫兜起來,她說,丫兒,你該穿小背心了。我說,噢?

好事兒很快就黃了,我媽說,我表哥自個兒搞上了。我說,誰呀?讓他吹了。煩人。我比誰都失望。可再也沒人提起了。我覺得我都沒臉見芳老師了。

我給她送作業本時,她正趴在床上。她說后背上長了兩個大癤子,疼得翻不過身來,她瞧不見,也夠不著,撩起衣服。讓我看是不是紅腫著?讓我把桌上的土霉素藥片碾成末,調成糊,給她敷上,我就一一照辦了。她說,要是在她老家就好了,洗個藥水澡,都用不著吃藥。我說,要什么藥,我去買。她說,草藥,山上采的,這兒沒有。我們那里的小孩子出生后三天就要舉行隆重的洗澡儀式,有專門的藥師上山采來二十三味中草藥,再由另一位藥師給熬,用鍋整整煮三個小時呢,煮好了,藥水放進大木桶里,小孩子洗了,強筋健骨,不得風濕病。這是我頭一次聽她提起家來。我不知道能為她做什么,就跑回家給她踅摸吃的,我媽熬的玉米粥,我沒吃,端出來,我媽在后頭追,我說老師病了,我媽就站住了,說你給我端回來,那咋能給病人吃啊,我去做片湯去。送湯時,我不叫媽跟著,我只說老師發燒了,正躺著呢,當我把湯端到芳老師面前時,芳老師哇的一聲像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是我告訴的我哥,芳老師后背長了大癤子,因為老師一哭。我就跟著哭了,我拿不準,這病到底能不能好,我心里慌了。他問我,瞧了?我說是我給敷了土霉素。他就不說話了。第二天一起早。他就遞給我一包黏糊糊黑乎乎的東西,正熱乎呢,他說,趕緊,給芳老師貼在癤子上。我問,什么呀?他說,甭管,是偏方。我就飛奔而去了。芳老師就被這兩貼膏藥治好了。芳老師問他,是什么偏方。他說,是白蘿卜熬的膏藥。芳老師就說,真是好孩子。我撲哧就樂出了聲。

回到家,我媽就說該給我加活兒了,說我不能老玩兒,我們家的母豬下了八個小豬仔,往后,連我也得去割草喂豬了,要不供不上它們吃。還有我哥,咱家水缸挑滿了得了,緊出工夫也割筐草去。我媽還說,等年下賣了豬,給我添件新衣裳。我說,您該給我做件小背心了。我媽說,你剛多大呀。我說,十一了,再不穿就晚了。

我是第一次拿了小方鏡,赤著身子,將自個兒一部位一部位地周身照個遍,再在腦中迅速組合起來。我是干瘦的,胸部不再是平坦的,起了兩個小鼓包,硬硬的,由里往外泛著疼,就像誰給了我一拳,我跟我媽說,我可能要死了,她就呸呸地吐唾沫,不準胡謅,你當好話呢?狠訓了我一頓。我的胸部因為無遮無攔,經常被課桌硌了,更是鉆心地疼,我不得不含著胸。就招來我媽的數落。面對母親們那些碩大而松弛的乳房,毫無禁忌地敞開著,我反感地低下頭,替她們害羞,我讓我媽穿上上衣,她說,熱。我說,不好看。她說,你少吃了?我跟她講不通,她不知道,女人穿上漂亮的內衣有多美。

因為要打豬草,為了一件小背心,我就成了忙人兒,顧不上來芳老師這里了。我稍微一晚回去,我媽就找到學校來。我就盼著陰天下雨,我好解放一天。芳老師又給我看了她的一件新抹胸,是白色的紙扇形狀,細細的褶子很有棱,一朵黑色的梅花,正在胸口。她說,冬天穿了,前心后背都是熱的。她說,等我大了,就給我做。哦——我快樂瘋了。我讓她藏好了,我說穿小了,好給我,可別弄丟了。

過了兩天,芳老師就問我。說還記得那件扇面的內衣她放哪兒了嗎?我說,在枕頭底下。她說,對呀,可找不到了。丟了?她不叫我跟別人說,她說再找找。但她那張煞白的小臉,跟紙扇子一樣,刻進了我的腦海里。我想這事兒我得問問我哥。

我說,咱村又出賊了,芳老師丟了一件衣裳,她不叫我說。

啥天兒?

我說,沒兩天。

擱哪兒了?

我說,屋里頭,是里面穿的東西。

就光丟這了?

我說,嗯。能是誰呢?

芳老師她沒事吧?

我看氣得夠嗆。我瞟了他一眼,他皺著眉頭子,沉著臉,很不好看。

夜里,我沒睡好覺,我聽見我媽跟我爸說悄悄話,我媽說,芳老師上學時,被一男老師親過了,那男老師坐了大牢,至今還沒出來呢。說是我表哥打聽到的,要不說,這么大了,還沒對象,敢情是沒人敢要了,名聲不好聽了。我爸說,有閨女就是操心,從小到大你知道碰見啥人呢。我媽說,丫頭小子都一樣。都得少來往,芳老師也怪可憐的,這也不怪她,可女的就這么倒霉了,不公道。我爸說,上哪兒講理去,舌頭底下嚼死人。我頭都大了,我腦子里什么都沒有,就是一片空白,光會聽,不會轉了。天要亮了,我才入睡,可都是噩夢,夢見有狼追我,我嚇得跑,可是跑不動,狼就撲過來,我豁出去了,和它拼了,朝著它的頭狠狠地踹了過去,想著,這條腿我不要了,啊——我就醒了。我卻渾身沒勁兒,動彈不了,我媽說我燒得滾燙的,說胡話,我爸去叫大夫去了,那天我沒上學。

再去上學,就沒見到芳老師,她誰都沒告訴,就走了。我趴在課桌上哭,誰勸我都不行。我哥是讀著她的信落淚的,那信是她寫給我哥的,關于信的內容,就是后來,我哥也一點兒沒透露過。

多年后,當我想起問芳老師是哪兒的人時,我哥才告訴了我。她具體的地址。我提起了那件內衣,當時我哥是我第一個懷疑的對象,我曾經去他屋子里查看過,東翻西找也沒找見,就想他可能藏到我永遠也無法夠著的空間里去了。為什么懷疑是他?我沒有真憑實據。就覺得像。但后來證實,他都不知道芳老師丟的是什么,還一直以為是件內褲呢,也沒好多問過。也曾留神過,問過我媽,是否瞧見哪個女人穿過這樣的內衣?,我媽搖著頭。一臉茫然。我說半天,她也沒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東西。誰偷了東西,還會拿出來用呢?傻丫頭,芳老師沒準兒還懷疑你拿了呢?就你知道底細。我?我不禁愕然了。此刻的我已經是國內某大品牌內衣的首席設計師了。

我打聽到了芳老師,她一直就獨身,沒有結婚。幾年前。得了婦科病,人瘦得脫了形,任憑誰勸,也不去醫院瞧,她說,她的身子,這輩子就沒叫外人看過,寧肯死了也不示人。最后,臨終前,她留下話,她說這輩子做女人,浪費的水太多了,造了孽,若她死后,求家人給她在墳前種棵七星草,她日日夜夜與它相伴,祈求心安。

我哥說,她是我見到的最美的女人。我說。哎呀,你不知道她有多美呢。

我本來還有很多話要問芳老師,可問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樣?

我和我哥一起在古塔下挖了一棵七星草,那一刻,我聽見銅鈴和著古鐘一齊奏響,那是天籟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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